芸娘看到康娘眼楮紅紅的走進來,嚇了一大跳︰「康娘,你怎麼啦?觀音婢怎麼啦?」
康娘「趴」的跪下,眼淚刷刷的流,芸娘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康娘磕了一個頭說︰「都是奴婢無能,讓小娘子受驚了。」
芸娘松了一口氣,看來的人不是蓮荷,而是康娘,應該沒有大事發生,觀音婢的乳母康娘是個責任心過頭的人,只要觀音婢有一絲絲不好,她就難過得好像天就要塌下來。芸娘問︰「怎麼回事?」
康娘又說︰「二郎抓著小娘子的手臂不松,手臂都青了,小娘子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芸娘站了起來,吩咐絹紅︰「你先去看看觀音婢,叫晚綠去找大郎告訴他此事,讓大郎去看看二郎。」然後又對康娘說︰「此事不要聲張。」
康娘蠢蠢的說︰「娘子,難道咱們不用告訴阿郎嗎?」
長孫晟大步走進來︰「要告訴我什麼?」
芸娘撫額。
長孫晟看到康娘哭腫了的眼楮,想到可能是觀音婢的事情,又怒又驚的問︰「觀音婢呢?」
康娘哭倒在長孫晟的腳下,說︰「阿郎,二郎把小娘嚇著了,是奴婢無能。」
長孫晟轉身就走,芸娘連忙跟上︰「阿郎,想來沒有大事。你還不知道康娘嗎?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
長孫晟腳下絲毫不慢︰「去看看再說。」
芸娘無奈的瞪了眼委委屈屈跟在後面的康娘。
一行人趕到馨嫻院,蓮荷正在把觀音婢的袖子卷起來,這時手臂已經由青轉紫了,在白女敕的胳膊上,青紫一片,看起來有點嚇人。觀音婢看到長孫晟等人進來,連忙放下袖子,笑意吟吟的行禮︰「爹爹和娘親怎麼過來呢?」
長孫晟蹲下來,擼起觀音婢的衣袖,觀音婢掙扎著不讓看,但是小胳膊明顯是擰不過大胳膊的,長孫晟仔細的盯著手臂看了一會兒,蓮荷頗懂醫理,料理得還不錯,沉吟了一會兒,長孫晟小心的幫觀音婢整理好衣服。
芸娘走過去把觀音婢抱在懷里,觀音婢顯然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看來以後不能什麼事情都讓康娘知道了,在自己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有這麼一個細心的人跟在身邊,防止自己磕著踫著是好事,但是長大以後,家人之間,舌頭和牙齒還會打架呢。
長孫晟問水仙和蓮荷發生什麼事,蓮荷得到觀音婢的眼色先開口︰「稟阿郎,奴婢等隨小娘子散步,遇到了二郎,二郎醉得厲害,小娘子照顧他,不小心讓二郎抓住了胳膊,就是這樣。」水仙也想說話,但是看到觀音婢在皺眉,就把那句「二郎可使勁了」吞了下去。
觀音婢勾住長孫晟的衣角,可憐巴巴使勁賣萌︰「二哥喝醉了,不怪他的。」
長孫晟命她們好好照顧觀音婢,就走了出去。
芸娘留在觀音婢這里,抱著她搖晃,水仙又忍不住站出來把事情重述了一遍,細致地描述恆業抓住觀音婢時的表情,講過的話。♀芸娘低頭看觀音婢︰「你怎麼看?」
觀音婢笑曰︰「我沒事呀」然後抖抖胳膊,「明天就好啦,娘親心疼我,我是知道的。不如娘親去看看爹爹,幫爹爹消消氣吧。」
然後觀音婢說︰「您能給康娘找點事情嗎?就是讓她忙著,但是不太累的那種。」
芸娘秒懂,說︰「娘親會幫你安排好的。」然後芸娘就回正院了,順手帶走了康娘。
芸娘回到正院的時候,正听到長孫晟命人去查恆業為什麼會喝醉,明明回府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時芸娘的侍婢歌藍來報一鼓院山丹有事稟報。芸娘按著長孫晟的肩膀,說︰「阿郎不如听听山丹怎麼說。」山丹進來後,跪倒便言︰「稟阿郎娘子,奴婢前來請罪。」芸娘問︰「你何罪之有?」山丹從巧姨娘來見過恆業,恆業便情緒低落說起︰「二郎看起來很傷心,他找奴婢要酒,奴婢本不該給的,但是奴婢不但給了,還讓醉酒的二郎跑出了院落。」
芸娘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便讓山丹先回去,令她身邊一個學過醫的侍婢喚做秋白的去一鼓院照看恆業。長孫晟握住芸娘的手︰「恆業不懂事,這些年委屈你了。」芸娘的臉色越發的紅潤,依偎在長孫晟懷里說︰「恆業只是耿直而已,我看挑事的人是阿巧。再說行布和安業都孝敬懂事,又真心照顧弟妹,芸娘不委屈。」
第二天早,恆業酒醒了,頭痛不已,一只潔白的手端過來一碗茶,恆業接過便喝下,抬頭才發現這個人不是他婢女,卻是芸娘身邊的秋白。恆業問︰「山丹呢?」秋白面無任何表情的回答︰「山丹昨日向阿郎請罪未果,後來又自己跪在院子里,跪了一宿。」恆業急忙走到院子里,發現山丹真的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跪在那里。恆業扶住她的肩膀,要拉她起來,山丹無力的搖搖頭︰「二郎,不可。」恆業怒問︰「是誰讓你跪在這里的?」山丹答︰「沒有人。」恆業不解︰「沒有人?」山丹說︰「二郎,你真的不明白嗎?您做錯了事,奴婢們就該罰,我是這個院子里的管事丫頭,不罰我罰誰呢?」
恆業看著她干裂的嘴唇,有些發蒙︰「我昨天是不是傷了觀音婢?」
山丹閉著眼楮說︰「二郎心里苦,奴婢都知道。但是這些苦,不能撒在娘子身上,更不能撒在小娘子身上。阿郎最盼望的無非就是子女和睦,互相扶持,小娘子從來就敬重您。奴婢好後悔,沒有提前跟您理清這些道理。」
恆業叫了個小丫頭把山丹扶起來︰「你且回去歇著,我自去爹爹那里請罪。」
書房里,長孫晟問恆業︰「你知道錯在哪里嗎?」
恆業答︰「不該醉酒,不該傷觀音婢。」
長孫晟問︰「觀音婢並不怪你,但是你確實該罰。我罰你把《孝經》抄十遍,十日後來交。」
恆業低頭應下。
長孫晟說︰「巧姨娘跟你說了什麼?」恆業看了一眼長孫晟,答︰「沒什麼。」
長孫晟說︰「當日你母親去世,我擔心你們兄弟沒有人照顧,才會允許她接近你們。而今你們都已經到了成家的年齡了,冉巧兒雖然是你們的姨母,但是也是我的妾室,以後不宜多做接觸。」
恆業臉色蒼白了一下,低聲說「是」。
長孫晟給巧姨娘下了禁足令︰「冉巧兒,你要再不安于室,上躥下跳,我只能令人將你送回冉家。」巧姨娘哭泣不已。
中午芸娘特意來看觀音婢的手臂,發現已經好多了,于是放下心來,逗觀音婢說︰「你不是有很多東西要送給盧家阿絡嗎?」
觀音婢說︰「對呀,我還要給阿絡姐姐寫信呢,娘親派人幫我去送吧。」
芸娘點頭︰「好,就依你。」
觀音婢連忙令水仙鋪紙磨墨,又讓蓮荷找了些女孩子的玩意出來。芸娘看她興沖沖的樣子,笑著離去。觀音婢從窗縫里看到芸娘的背影出了院門,就放下了筆,吩咐水仙︰「去騏驥院找鷙鳥姐姐,就說我有些東西要捎給盧家的阿絡姐姐。」水仙重復了一遍,腳步輕快的去了。過了一會兒,水仙回來,拍著巴掌嘰里咕嚕的告訴觀音婢︰「我遠遠的看著大郎居然害羞了耶!」
晚上,觀音婢正在把信塞到信封里,然後黏上信封口。觀音婢雖然能背許多書,書法課也已經開了,但是會寫的字還是不如成人多的,反反復復很多遍才寫成她人生的第一封信。蓮荷來報︰「大郎身邊的鷙鳥來了。」觀音婢看著鷙鳥捧著兩個盒子,笑盈盈給她請安,並且說︰「大郎找了好些寶石,叫我拿給小娘子玩。」觀音婢謝過她,鷙鳥放下盒子就離開了。
觀音婢伸手打開盒子,水仙發出驚嘆︰「哇,這些寶石好漂亮呀。」
然後又呆呆的說︰「兩個盒子里的寶石是一樣的哦。」
蓮荷無語,幫著觀音婢把信和各種禮物,連同兩盒寶石里的一盒放在一起,明天早上芸娘會命人送到範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