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眠 第十七頁

作者 ︰ 綠樞

直到宴會結束,沈心唯還在不停的反省著自己,她又因為江少城的一句話惱羞成怒了,偏偏她自己還不能去反駁,被一個暗戀多年的人如此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連自己該如何反應都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非常難堪,並且非常狼狽,就像有什麼東西弄得自己癢癢的,可又無法用手去撓,原本想平和心境等這癢癢的感覺過去,可有人就是非要和你作對。

楊希洛說,很多女人最笨的地方不是太過痴情,而是只記得這個男人的好,而去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壞,于是越發的念念不忘,瞧瞧男人們多聰明,一旦分手,想到的就是那個女人有多可惡,有多惡心,于是離開的時候連頭都不回,打定主意這輩子再也不再相見。

現在沈心唯覺得這句話說得多麼的正確,她竟然現在都還記得江少城對她的「好」。那時身體還是圓滾滾的她,不小心崴了腳,很疼,她忍著疼沒有哭,然後就遇見了他,他是沈亦庭的朋友,因此也見過幾面。于是他背著她去醫院,處理她的腳傷。那是一個夏天,她記住的不是他身體陽光炙熱的味道,而是一層薄薄的汗。哪怕是在多年後,她也很固執的認為,是因為她太胖了,所以他才會出那麼多的汗。

尤其是在聚會中,他說他喜歡瘦一點的女孩時,她更是又羞愧又難受,仿佛她的胖給了他陰影似的。

可她的記憶竟然有選擇性,很少去想自己的難堪和羞愧,想的最多的只是她在腳受傷的時候,是他背著自己去的醫院。

她大概就是楊希洛說的那種最笨最笨的女人。

如果是她以前的性格,她一定不會還與江少城一同走,但她想明白了,他就是故意激怒的自己,她就偏偏不如他的願,還是坐他的車,他不是會裝嗎,這麼會裝的人,那就好丈夫形象扮演到底。

上了車,空間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又無端的覺得這氣氛詭異又讓人難受,為著出一口根本看不見模不著的氣,讓自己此刻這麼難受,她覺得自己不是笨了,而是應該在笨字的右上角加上n多個次方。

她的心情越來越壓抑,于是她選擇讓自己更壓抑一次。

「江少城,梁月菱是你喜歡的那種女子嗎?」

一晃而過的燈光閃進車內,忽明忽暗,就像她此刻的眼楮,迫切的希望得到答案,又似乎很害怕得到答案,她看了他一會兒,又轉過頭看向車窗外。路燈的光偶爾落到她的臉上,她竟然還能通過此判斷幾秒會有一盞路燈,在陰暗中的時間會是多少,然後在下一個燈光落進車內時,她迅速轉過頭去觀察他的表情。

他沒什麼表情,甚至也在看著她,「實話都不怎麼好听,你確定要答案?」

她點頭,怕他沒有看見,又繼續點頭,「是。」

江少城笑了,「我的答案和你一樣。」

她僵了幾秒,才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是這樣,梁月菱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子,所以見到他喜歡的那種女子被她這個冒牌貨替代,知道真相之後,才會那麼生氣,才會毫不猶豫的要和她離婚。也很好理解,不用失望,假如她是男人,也會如此去想。

「她很漂亮,原來你小時候眼光就那麼好。但你長大了眼神就不太好了,竟然真把我當成了她……其實你也有責任,不能一眼認出和你有著約定的女孩。」她承認,她就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個做了壞事後的人在幸災樂禍,她也不想,也想當個乖小孩,但她現在難受,所以很希望有個人陪她一起難受。

「你哥哥說你小時候被人抓走過,還是一個人逃回來……我的眼神的確不太好,否則怎麼會相信你這樣的嬌嬌女能一個人逃回來。」

「但你還是相信了啊!」她靠在座背上,歪著頭看他,「江少城,如果我說我挺有成就感,破壞了你們,相信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了……你會不會想直接把我扔下車?」

江少城猛踩著剎車,讓她毫無準備的向前撲去,偏偏又被安全帶扯回來,身體瞬間無比難受,她突然詭異的想到,真好,身體和心的情況終于達成了一致。♀

江少城卻側過身,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這地方前幾天出過一場車禍,一家三口當場死亡,頭七還沒過,大概魂魄還在這附近,你下去正好可以和他們聊聊天。」

沈心唯全身一僵,竟然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甚至她感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冷了,同時四周陰測測的,仿佛真有什麼東西在往這邊移過來。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用手拉著江少城的手,並且怎麼都不肯放開,她不要下車,不要。

她固執的抓著他不放。他看了看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雙手,因為她身子往這邊偏的緣故,她的身體形成一個不怎麼好看的姿勢。他放下自己的右手,用左手開著車。

她以為還會听到他一些難堪的話,沒有想到他竟然直接開車了,似乎完全沒有剛才那回事兒,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發現他的眉頭蹙著,似乎情緒不太好。她默默的將抓著他的手收回來,發現他還是紋絲不動。

她想說點什麼,可想到剛才的事,又覺得丟臉極了,于是垂著頭,做冥想狀。

在沈心唯與楊希洛成為最好朋友的時候,身邊談論得最多的話題是女生之間的友情都不可靠,通常只需要一個男生的出現,友情就迅速瓦解掉。那時的沈心唯已經走上了暗戀江少城的道路上,並且打算一去不復返了。楊希洛听到這樣的觀點,不由得扯著沈心唯的袖子問,「如果我也喜歡上了江少城,你是不是就打算和我絕交?」

回答楊希洛的是沈心唯不斷搖頭,「我們兩個應該屬于例外,要真那樣,我們應該會變得更好,因為江少城肯定不會屬于我們,于是我們還可以一起為暗戀不成功大哭,同時暗戀一個人失敗,這得多感同身受。」

听到這樣的回答,楊希洛表示一半不滿意,一半有點心酸,于是安慰著沈心唯,「別泄氣,或許大概也許可能有一天江少城就屬于你了呢?彗星還有可能撞地球呢,江少城憑什麼都不可能變成你男人啊!」

一語成讖,彗星還沒撞地球,江少城真的變成了沈心唯的男人,于是在沈心唯結婚的那天,讓楊希洛當的伴娘,並且對楊希洛十分誠懇的由衷感謝,謝謝楊希洛吉言,那時楊希洛早忘記自己說過了什麼了,但她們的友情就這麼不倫不類的保持下來了。

沈心唯心情不好,楊希洛自當奉陪,不過楊希洛心情不好的次數比沈心唯多,因為楊希洛每看完一部悲劇小說,都得和沈心唯通電話表達自己的憂傷之情,與此同時順便表達了對那作者一輩子黑的另類愛之情。

她們一起逛著街,沈心唯還是沒精打采的,讓楊希洛的情緒也不怎麼高,「哎,你別這樣,積極一點,你不是說積極面對人生的人,幸福的幾率會高很多很多嗎。」

「積極不起來。」沈心唯鼓起臉,把嘴里的氣吐出去,又鼓起臉,再把嘴里的氣吐出去,如此做了好幾次後,才開始不恥下問,「小說里,我這樣的人會怎麼樣?」

「你這是遇到了渣男,重生文的女主,折磨死渣男,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沈心唯情緒雖然很低落,但還是听出了重點,「敢情我還得死一回?」

「……」

她們沿著商業街走著,不逛衣服店,也不看飾品,就只隨意走著。楊希洛突然拉了拉沈心唯的手,「那個……那個好像你嫂子,我有沒有看錯?」

「你真有雙當狗仔的眼楮……」沈心唯看過去,發現那真的是她嫂子,不由得愣了下,「還真是……」

「我記憶力不錯吧,就在你哥婚禮上看過一次,立即就記住了……」

只是坐在星巴克里的不止是南凝,還有南凝對面的一個男人,男人長得非常英俊,並且氣質不凡,如果沈心唯不知道那是她的嫂子,一定會以為是一對相貌靚麗的情侶,無比的般配和恩愛。

當那個男人的手模到南凝的手時,沈心唯與楊希洛同時看向對方,覺得這畫面有些詭異了。沈心唯拉著楊希洛,快步離開這里。

楊希洛十分的不解,「你不去打聲招呼?話又說回來,那個男人和你嫂子什麼關系啊?」

沈心唯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我靠,你嫂子不會以為你哥出事了,然後迅速找著備胎?」

「你別那麼說,我嫂子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那為何……你剛剛也看到了,他們絕對不像是單純的朋友。」楊希洛還嘖嘖了幾聲,「果真人不可貌相,氣質那麼好,竟然會……」

沈心唯皺眉,「別胡亂猜,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這樣說對我嫂子不公平。」

「少來,沈心唯,你敢說你沒有懷疑?」

「……」

其實沈心唯看到這個畫面,不是生氣和憤怒,就是有點難過。她相信嫂子對哥哥的感情,上次嫂子只因為哥哥發的一個短信都那麼傷心,哭成那個樣子。但剛才的那一幕,讓她也有些難受了,于是連嫂子有沒有甩開那個男人的手她都不想看下去,她害怕自己會失望。如果嫂子沒有甩開那個男人的手,她都不知道如何去勸服自己,尤其是現在哥哥不在的情況下……

所以她拉著楊希洛走了,這樣就可以告訴自己,她相信嫂子的為人,嫂子一定甩開了那個男人的手。

楊希洛還在不停的嘖嘖嘖,「生活可真狗血啊,我一直以為狗血只發生在小說里。」

「楊希洛,你看到了我的人生,不覺得比小說更加狗血和悲劇嗎?」

楊希洛不停搖著頭,「我上次看的小說,死了爹,死了男閨蜜和女閨蜜,死了孩子,哥哥還吸了毒……我覺得那作者太牛了,就這樣,結局還是he。這才叫狗血好不?」

「……」

「你別難過,按照小說里的規律,但凡失蹤了的人都是去干大事了,然後風風光光的出現,你哥哥也會好好的,至于你嫂子麼,在小說中肯定就是一誤會……」

「嗯,謝你吉言。」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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