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唯給同事打去電話,希望同事能替她上兩節課,她有重要的事趕不回去,同事在電話里問了問情況,欣然同意了,她們這一行,會出現一些緊急事情,同事之間互相代課挺正常,這次為別人代課了,下次自己有什麼事也好意思向別人開口了。打了這個電話之後,她就出門了,她原本想去一些大的藥房買藥,可想到江少城的態度,他不肯去醫院,也許他受傷的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去大藥房買藥或許會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她還走了很遠,去那種很小的藥店買藥,甚至付費的時候,都不用使用電腦,純人工收費。藥店雖然很小,但藥品還是很齊全,她各種藥都買了,然後又匆匆跑去超市,買了一些菜和米,家里什麼都沒有,而且看江少城的樣子,也多半沒吃東西,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方便出門。
她提著大包小包東西進門,正好看到艱難的從洗手間出來的江少城,他現在的模樣很是虛弱,讓她莫名的就心軟了,把東西放下後,就立即去扶著他進房間。
他就讓她扶著,到了床邊時,卻不再動了,「把床單換掉,至于這髒了的床單先別扔,就放著……」
沈心唯甩開他的手,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要求她。她轉身準備走出去,走到門口時,又轉過身去衣櫃翻找著新的床單了,反正自己就已經夠犯賤了,不如干脆犯賤到底,這樣罵自己的時候還能罵得痛快一些。她將床單換號,那被換下來的床單,她直接用腳踢進床下面,這樣不停的踢著,仿佛能夠宣泄她內心的某些不滿。
江少城看著她的動作,然後很艱難的自己躺到床上,大概是傷口真的很疼,他的動作很小心,並且忍不住倒吸了幾口氣。
沈心唯突然覺得自己就不該生氣了,他現在是病人,她這個時候應該以他的身體為重,至于旁的事,可以等他身體好了再說。只是她很快又想到,等他身體好了之後,她肯定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她為自己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才真的出了臥室。她去將自己買回來的東西分好類,將藥物之類的全都拿出來裝在一起,又進了臥室,把這一袋藥全都扔給了他,當然,避免了踫到他的腳。
江少城拿起來只看了一眼,臉色就更難看了,他原本只是病態的白,現在卻又了幾分陰沉,他看著她,語氣倒很平和,「是在哪里買的?」
「一個小藥房……那種營業執照都沒有辦全的店,嗯,應該不正規,可能這些藥都過期了,我故意的。」
江少城這才笑了笑,抿著唇也沒有說話。
沈心唯很是自覺的準備給他燒水,但拿杯子時,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去踫茶幾上的那兩個,到廚房去拿了一個碗,替他接了水。
她端著碗進去,看著他的表情卻冷冷的,「江少城我照顧你,只是希望你好些了趕快離開,如果你出事,我也會有很大的麻煩。」
「嗯,放心,我不會誤會,你照顧我,絕對不是因為你善良,更不是因為你還愛我。」
他的話讓她心里一堵,簡直想將碗里的水向他潑去。
她臉色難看之極,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起來,看著她眯了眯眼,「難道你希望我誤會?」
「當然不希望,喝你的水吧!」她將碗放好,立即就出去了。
沈心唯出去後,立即給楊希洛打去電話,她簡單的把自己現在的事提了一下,當然沒有說江少城的腳是槍傷,只輕描淡寫的說了江少城受傷了,而她不止沒有在這種難得的好時機各種折磨他,反而還充當了保姆的角色。
楊希洛相當的懂得起,「我知道了,你這是想讓我夸你,女人在很多時候都很偉大,尤其是在面對愛情的時候,特別偉大。小唯,你就是一個偉大的女人,不僅沒有以怨報怨,反而以怨報德,這種好品質值得提倡。」
沈心唯忍了又忍,才沉住了氣,「我是想讓你罵我。」
「你不早說……沈心唯,你到底是想干什麼?江少城受傷了就受傷了,你該詛咒他傷得更嚴重啊。他都婚內出軌,完全不把你當一回事兒,你怎麼偏偏要貼著他啊,好像沒有了他你都不活了似的。有種的現在就直接進去,用腳狠狠踢他幾腳,你敢這樣做,我把這個月的稿費全請你吃飯,不過估計你也沒這勇氣。♀我都不知道你這是圖什麼,有點骨氣行不?我告訴你,我對面那家那男的出軌了,他老婆每天在他飯菜里下毒,你瞧瞧別人,這才是女人應該干的事情,你覺得你做得出來嗎?如果是你,肯定不敢下毒……」
沈心唯不斷點頭,「嗯嗯嗯,我沒用,如果是我,絕對不會下毒,最多放點瀉藥……」
「得了吧,少夸你自己了,如果是你,你會把毒藥下自己碗里也不得下江少城碗里……」
沈心唯,「……」
這才是真的被徹底鄙視了。
「小洛,算了,你還是夸夸我吧,否則我都不想活了。」
「祝你不被江少城玩死,玩得生不如死就差不多了……」
沈心唯直接掛了電話。
沈心唯只好去做飯,顧忌著江少城的傷,她煮了一點粥,然後炒菜。當打開天燃氣的瞬間,她挺心酸的,以前她也是這樣在家做著飯,然後等著心愛的人回來吃,每次炒菜的時候都在想,今天一定要把菜做好,他吃的時候應該會夸獎自己吧。她還故意會將飯做出很多新意,放土豆丁或者紅薯丁,這樣煮出來的飯不僅香噴噴的,米也特別有嚼勁。
往事不堪回首,大概就是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想什麼過去,有什麼好想的……
她將菜從鍋里盛了出來,然後便去推開房間的門,她開了燈,江少城才揉著眼楮看向她,原來他之前已經睡著了,因為她開燈的緣故,又醒來了,他雙眼不像白天那麼有神,輕輕睨著她,里面仿佛有著淺淺的溫柔。
她立即阻止自己往美好的方向幻想,「飯菜做好了,是給你端來,還是你自己出來吃?」
她都想轉身出去了,問這話感覺她在虐待他似的,他都受傷了,她問他要不要出來吃飯。
「我出去吃。」江少城突然開口,「麻煩你把我的拐杖拿過來一下。」
她猶豫了幾秒,卻還是去拿拐杖了,只是在他下床時,她很想去扶他,而他卻揮開了她的手。當她的目光落在他腳上時,胸口又發酸了,紗布已經被血水浸透了,紅得嚇人。
他發現了她的目光,不由得解釋著,「已經止血了……這個是之前流的血,已經都干了。」
她抿著唇,不再說話。
江少城艱難的走到餐桌邊,然後坐下。
他其實根本沒有胃口,什麼都不想吃,傷口處仍舊痛得難受,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因她的開燈而醒來,他迫切的希望有什麼能轉移他疼痛的注意力。
他夾了菜,吃了一口,不由得笑了下,「廚藝退步了,很久都沒有做菜了?」
「原來在你眼里我還有過廚藝,可喜可賀。」她自己夾菜來吃,裝作吃得很香的模樣,「食物好不好吃,和自己的心情有關,你覺得不好吃,大概是你心里苦,于是吃什麼都覺得難吃。」
「我沒覺得難吃,」他微微頓了下,「只是沒以前好罷了。」
沈心唯嘴角就那麼抖了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他的話了,他其實根本沒有夸獎過她的廚藝,當然是指自願的前提下,每次都是她主動要求,他才勉為其難的夸獎一下。
她第一次做土豆丁飯時,還加了一點點鹽,味道出奇的棒。她當天一直等著他夸獎自己,可一直沒有等到,于是還是她主動問他,「不覺得今天的飯很特別嗎?有沒有覺得特別好吃?」
「加了土豆,加了鹽,是比以前好。」
「然後呢?不好吃嗎?」
「嗯……」他猶豫了幾秒,「不錯,你把飯都能做成一道菜的感覺來。」
「那你之前怎麼都不知道夸獎我一下。」
「我現在夸……」
「這能一樣嗎?你主動夸獎我,和我問了你再夸獎我是不一樣的。」
「哪里不一樣?」
那一頓飯,他們就為著她問了他再夸和他主動夸到底一樣不一樣進行長久的爭論,爭論的結果是她那天罷工,不洗碗,讓他自己洗去,誰讓他說是一樣來著。
過往,真的如影隨形,她吃了一大口飯,來掩飾她又想起了他們的過去了,多沒有出息,老是回憶起他們的過往,他應該不會常常想起她吧,就算會,想到的也多半是她如何無理取鬧,她是多麼的任性,反正不會想到她有多好。
她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炒的菜,是真的特別難吃了,連她自己都吃不下了。
江少城也沒有吃多少,僅僅只吃了幾口粥。沈心唯放下筷子,然後看著他的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察覺到她的目光,默默的拿起筷子,又夾了一點菜放進嘴里。
「不用勉強自己。」她突然開口。
「沒有勉強,你知道的,我從不勉強自己。」
「我不知道。」她用手將垂到臉頰上的頭發往上束,「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江少城這次放下了筷子,他沉默了片刻,卻又笑了笑,「恨我?」
「不恨。」但她挺恨她自己,拿不起,放不下。
這種念頭有了之後,她又覺得很滑稽,他問她恨不恨她,她的答案是不恨,她恨自己。這仿佛都在印證著楊希洛說的話,她就是那種寧願給自己下毒也不得給他下毒的讓人,簡直就是奇葩。
她站起來,收拾著碗筷,然後到廚房去洗。
如果人也能像碗這樣,將煩躁用水沖掉就好,洗不干淨的話再用洗潔精,總會洗得干淨,可心情應該拿什麼來清理?
第二天……
沈心唯是睡在沙發上過了一夜,她怕他會有什麼不方便的事需要喊她,于是也不敢睡得太沉,但他沒有喊她,也沒有鬧出什麼大的動靜來。
她早上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江少城從房間里走出來,他沒有穿昨天那一身衣服,換了一套,又將他自己裝扮得優雅高貴,如果不是他手上的拐杖,她會懷疑他不曾受傷過。
看著他如今的模樣,她就知道,他這是要去公司了。
她也不顧自己才醒,衣服多麼褶皺以及頭發多麼亂,直接站了起來。
「你的傷還沒有好,你這是……」
「我去公司。」他直接堵住她接下來的話,「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很清楚。」
後半句話仿佛在告訴她,不用她多費心。
她一口氣都提不起來,卻怒極反笑,「那就請快點離開,誰知道你是怎麼受傷的,走了也不用連累我。」
江少城最後看了她一眼,便向大門走去。
大概真的很疼吧,他走路的動作都很是小心,這讓她更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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