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眠 第四十頁

作者 ︰ 綠樞

梁月菱之所以會查江少城的手機通話記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她總覺得江少城和哥哥一直怪怪的,似乎在進行著什麼她不知道的事,聯想到哥哥的決絕和偏執,她完全不能放心,哪怕她很清楚江少城不是個沖動的男人,另一個原因就是江少城對她的態度,她總覺得江少城待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他什麼都順著她,這種行為放到哪里都足以說明他對她很好,但她還是覺得從他眼中感覺不到那種濃烈的情感,就像他沒有那種濃烈的感情會為了她與他的妻子離婚。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總而言之,她就是從一開始的慌亂然後疑惑直到現在的惴惴不安。

江少城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她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覺,江少城如此這般做,會不會是有什麼目的?而她自己,自然是不可能給予江少城太多好處,那麼能給江少城好處的人便是梁輝了,何況江少城的確與梁輝走得很近。而她一面這樣,就一面否定自己的想法,她很了解她的哥哥,很少相信人,于是她哥哥很少會失敗或者面臨背叛。而她在江少城那邊得到的通話記錄中,也沒查到特別之處。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她如此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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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庭的事情過去後,江少城快速的進駐盛光國際,現在盛光國際的員工都知曉這位就是最大的boss了,畢竟沈亦庭已經出事,現在也只有江少城管事,就連沈亦庭的妹妹也不再來公司搗亂,那麼這些員工更是安分守己了,只要公司不亂,他們的工作穩定,這就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了。當沈亦庭全盤掌控了盛光國際後,便同梁輝著手安排人了,對于這事兒,梁輝顯得比沈亦庭更沉得住氣。

梁輝直接交給了江少城一個名單,江少城看了下那個名單,掩飾不住詫異,「原來你在那麼久以前就開始費盡心思了。」

名單上的人,早已經安排進了盛光國際,在很久以前,江少城還未進入盛光國際,而沈亦庭還未離開之前。江少城在暗地里也只能佩服這梁輝,果然是個深謀遠慮的人,做事從不會是臨時起意。雖然江少城已經知道名單上的大多數人是梁輝的人,現在看到這份名單,也知道他還是看掉了幾個人。人果然最難懂的人,忠心耿耿與背叛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偏偏就連沈亦庭自己都沒有發現那幾個人的異常,于是江少城也沒有查出來就變得情有可原了。

梁輝與江少城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從江少城殺害了沈亦庭之後,梁輝就打算好好與他合作,對于這種有魄力有能力又有膽色的人,梁輝原本就很欣賞,現在他們是合作對象,也不再隱瞞什麼,「我一直都想將盛光國際打造成生產基地,分為明暗兩部分,明里自然是遵紀守法生產良心商品,至于暗嘛,我們心知肚明就好,這樣還可以借助明里的東西掩飾,誰能知道盛光國際如此大的企業,在背後生產那些東西?」

江少城自然很清楚梁輝說的那些東西指什麼,各種毒品不算,還有各種引起人亢奮的藥品,以及新型的迷幻劑等等,梁輝從事這些東西多年,早已有著無數售賣渠道,每年獲利無數,將梁家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發展成為今天讓人不能忽視的大企業。

江少城笑了,「就算以後出了什麼事,也能全推到盛光國際身上,與你梁輝沒有半點關系。」

梁輝打了個響指,就是這樣。

只是江少城還是蹙眉,「在沈亦庭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你也不怕陰溝里翻船。」

「就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那樣才有成就感。」梁輝呵呵的笑起來,他那麼設計的時候,更多的還有轉移視線的緣故,他很清楚,已經有警方的人盯上了自己,他將那些視線全都轉移到沈亦庭的身上,不僅洗月兌自己的嫌疑,還能夠將沈亦庭除去,加上他自己私下收購的股份,以及在盛光國際收買的人,到時候他絕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是沒想到沈亦庭會慢慢發現,並且還敢在暗中布局,幸好沈亦庭與江少城之間矛盾重重,否則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為何偏偏選擇盛光國際?」江少城搖搖頭,選擇別的公司,會更容易一些。

「別裝了,你會不知道?」

江少城勾了下唇,沒有說話。

從那一天開始,江少城便與梁輝正式合作,一切听從梁輝的安排,以盛光國際會生產地,而梁輝自己找人種禁忌的草作為部分原材料,加上梁家沈家江家,又開闢出了新的售賣渠道,一些藥物,開始運往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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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城與沈亦庭成為朋友,的確與家世相當,父輩關系密切等因素有關,就算他們關系不好,也得因某些原因和平相處,再加上他們成為同學,于是理所當然的成為朋友,價值觀相當,于是這樣的友情一直持續了下來。而沈亦庭在大學里,真正的好朋友,應該是梁輝,沒有錯,沈亦庭與梁輝是一對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在大學里的他們常常擔任各種晚會的設計者,甚至兩人連續設計了好幾場話劇,每一次話劇表演,都引得人滿堂喝彩。

江少城不喜歡那些,大多數時候,是個看客。

直到有了他們的小學妹唐心雨,一切似乎變得不同了起來,那是個外表一看就柔美的女生,就像是風中盛開的百合,讓人像為她遮風擋雨,偏偏唐心雨柔中帶倔,這便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于是輕而易舉的讓好些男生為他盡折腰。

江少城沒有機會看到那些情感大戲,只因,他出國了。

沈亦庭、唐心雨和梁輝之間的三角戀,簡直精彩絕倫。唐心雨出生了大山里,那種真正意義上的農村,遠離城市,甚至遠離集市,買東西得爬過好多好多座山,在那里,知識改變命運成為一句沉重而堅定的信念,不再是帶著輕蔑口氣的笑話。而唐心雨,就是那個時刻謹記著這些話的人,努力學習,走出大山,而她的父親甚至多年前就逃離不再回家,撫養著唐心雨長大的除了盡心盡力愛護她的母親,還有她的姐姐。

唐心柔成績優異,但卻放棄了學習,早早的出去打工,只因為家中負擔不起大學生,家徒四壁的同時,還得處處借錢,日子過得無比拮據,唐心柔毅然的選擇了放棄念書,出門打工,並且努力供養起自己的妹妹,希望妹妹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願。

唐心雨的確沒有辜負姐姐的期望,從來都是成績最好的那類學生,听話懂事乖巧,在大學的時候,唐心雨徹底釋放出了自己的光彩。梁輝愛慕著唐心雨,但唐心雨心里的人是沈亦庭,于是沈亦庭同唐心雨交往,梁輝在淋了一場大雨後,選擇接受現實,祝福那一對。

沈亦庭對唐心雨很好,畢竟那也算是他的初戀,唐心雨美麗漂亮懂事乖巧,這一切都足以讓沈亦庭更為心動,兩個人在一起,幾乎沒有過爭吵。

但梁輝對唐心雨,就如同上了癮似的,明明知曉她是沈亦庭的女朋友,還是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多與她相處,哪怕她根本不會注意到他,梁輝也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快樂總是很短暫很短暫,他們面臨著畢業。

梁輝大學四年未曾交過女朋友,畢業那天,梁輝對著沈亦庭開口,「你一定要對她好,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知道嗎?」

沈亦庭點頭,「放心,為了不給你任何機會,我一定會對他好。」

也許連沈亦庭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辜負了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也選擇辜負自己愛的那個女生。沈亦庭進入了公司,然而沒有多久,便是他人生中最為灰暗的地方,父親出事,母親直接因此病倒,公司里的重擔直接落到了他的肩上,對公司業務不熟悉,許多元老直接表示他年齡還小,公司內部並不支持他上位,他舉步維艱,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連他的小姑,也不站在他的這一邊。

沈亦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母親渾渾噩噩,而妹妹又還小,完全不知道也許沈家就會在那一刻瀕臨瓦解,他就算再聰明,也沒有達到能立即扭轉乾坤的地步,各大投資人不看好他,紛紛要求撤資,手持股票的股民也開始拋售,每天一大堆事務等著他去處理。沈亦庭第一次發現,自己好累,而他回到家,他是那個頂梁柱,得保護自己的妹妹和母親。

可小姑聯合其他人,共同對付他。

只因為,他的女朋友唐心雨的姐姐唐心柔竟然成為姑父的情婦。

小姑氣不過,明告訴沈亦庭,選擇要美人,那就放棄盛光國際。而小姑對付自己的丈夫,那就更加果斷了,家里的資產,休想得走一分,別想便宜那個小賤人,如果不是他們的孩子不想父母離婚,小姑早想整死那一對狗男女了。

沈亦庭從未想過,他的人生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唐心雨站在他的面前,「是,我姐姐在你們眼中是很壞,破壞人家家庭,當見不得人的小三,但她是我的姐姐,是,她的行為骯髒無比,可就是她用這種骯髒無比的行為,換取了我從大山里走出來。你們總說我堅強,夸我乖巧懂事,可這些全都是犧牲我姐姐的幸福而來……」

所有人都可以瞧不上那個女人,但她不可以,姐姐做這些事,全都是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甚至那些吃飽穿暖的人,可以居高臨下的大罵別人這種行為,可她們體會過她和姐姐的那種生活,一直不停的走,要穿過一座又一座山,腳上都起了泡,也無法到達他們這些人待著的地方,她和姐姐的願望很簡單,賺錢,接母親從大山里走出來。他們體會過一周幾塊錢的伙食費嗎,體會過這輩子不知道零食的感覺嗎,知道每天去山里砍柴燒碳挖草去賣的感覺嗎?他們不知道,他們只會指責,你的行為好齷齪好惡心……

他們不會懂,這個世界上,有人一出生就活得那麼艱難,別人一出生都擁有的東西,他們得費盡心血去爭去搶,都還無法得到。

別人可以指責唐心柔,但唐心雨不可以。

「心雨,我們分手吧!」沈亦庭要說的話,還是這麼一句。

他手上的青筋崩得那麼厲害,但他還是完整的說完了那句話。怎麼辦,人生就有這麼艱難的時刻,他想和她白頭偕老,想寵她愛她,可拋棄她的人是他。

「沈亦庭,你就這麼對我嗎?」唐心雨哭了,淚如雨下。

沈亦庭轉身就走,逃離現場,甚至不敢多看那個女生一眼。

他總以為,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從不曾想過,生活出現的一點點變故,就輕易的將他們打敗。

讓沈亦庭沒有想到的是,唐心柔親自來找到他。唐心柔很瘦,瘦得不太正常,卻也美麗非凡,天生就有一股兒柔弱的氣質,讓人想盡全力呵護她,讓她眼中的愁緒少那麼一點。

「我來找你,是因為我的妹妹,我的確是個人人可以喊打的壞女人,但我妹妹不是……你該知道她的,她從來都潔身自好,她那麼單純善良,她和我不一樣的,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就和她分手……」

唐心柔想到妹妹在懷里哭泣的模樣,心如刀割,妹妹就是她的信仰,彌補著她缺失了的那一部分東西。

她曾想和妹妹一樣,當個善良美好純潔的女生,但她沒能做到,她骯髒了,可妹妹依然干淨,並且就像最原始最純淨的礦泉水那麼干淨,妹妹不用過自己過的那種生活,妹妹應該幸福快樂,她的存在,不能給妹妹帶去任何災難,不能。

「我都知道。」沈亦庭閉了閉眼,看著坐在對面的女人,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都知道,但那又怎麼辦呢?

他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就置母親和妹妹不顧,他是家中的天,要為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遮風擋雨,「我不配愛心雨,她值得配得上她的男人。」

是的,他不配,真正配的男人,不會主動放棄。

唐心柔哭了,沒有哭出聲音,眼淚卻不停的流著。

唐心柔是死在沈亦庭小姑的面前的,她對著那個女人說,「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解氣……我求你,放過我妹妹,我死後,你能成全她……」

唐心柔當著那個女人的面,服下了劇毒,當場死亡。

而不會有人知道,唐心柔愛的那個男人的一雙兒女,在前一天,找到了她,問她,「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家庭,你這個壞女人,你該不得好死……」

而唐心柔,她看到,她愛的那個男人,面對自己子女的恨意,眼中竟然有後悔。

那一刻唐心柔就知道,這個男人對她說過的甜言蜜語,終究成為了過去,而她能做的,只有守護住自己妹妹的幸福。

她死了,但願那個女人可以解氣,但願那個女人別在為難她的妹妹和沈亦庭,讓沈亦庭給她妹妹幸福。

可唐心柔不會知道,女人的心一旦硬了,那便怎麼都軟不下去。沈亦庭的小姑,沒有改任何做法,而沈亦庭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也注定了今生不會與唐心雨再續前緣。

唐心雨得知了自己姐姐的死亡,崩潰的抱著姐姐大哭,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如果不是她,姐姐不會想要死,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唐心雨很痛苦,非常痛苦,她喝得很醉,而梁輝陪在她身邊,她抓著梁輝的衣服,「我恨他……」

她恨,恨那個男人的拋棄,恨那個男人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我想殺了他。」唐心雨又哭又笑。

梁輝一直陪著唐心雨,照顧她,安慰著她。

直到有一天,梁輝去為她買好食物回來,唐心雨就從樓上跳下來,摔死在他面前。

他手中的東西全都掉落,大腦里唯一能記住的是她的話——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她下不了手,寧肯自殺,也不要活在對姐姐一生的愧疚中,以及一生都恨那個男人……

她舍不得,可他梁輝願意為她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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