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里我叫芝蘭送平蘭的尸首出去,又命申蘭留心听著外面的消息,自己一人翻身躺在床上。♀
我一邊嘴里念叨著「他會明白的。」,一邊越想越生畏。前天我還食過桂花糖,無事,可昨日的桂花糖就被人下了毒。若是要殺我為什麼偏偏是昨天,要是目標是趙匡胤這漏洞未免太大,我想不明白,頭疼。
未時申蘭面帶平緩的告訴我趙匡胤已經沒事了。桂花糖做成的茶點毒性本就有所消弱,加之他只是少食,所以中毒不深,解毒及時便無性命之憂。好在他沒事,我翻出那日竇昭儀死時所做的字畫,凝視著畫上的一行小字,「相守不如相思易,共寄此心相如許。」字字清晰,我拿手不斷的模索著,就如模著他的臉頰一般。「希望,值得。」。
第二日陛下偶感風寒不適的消息傳遍**和前朝,好在陛下病不算重,休養了幾日便是大好,接下來的幾日我再沒見過趙匡胤。我獨守著奉華宮,獨守的兩相許,一日一日的盼著東升,又眷戀著西沉。「他會明白的。」我總是反反復復念叨著這一句,他會明白毒不是我下的,他會明白紫宸殿等不到他下朝就離去的我是因何,他會明白我已經將心托付給他再不會背棄他了。
紫宸殿內,趙匡胤一遍又一遍的撫模著床榻,口中亦是喃喃道︰「你會明白麼?」。
正月過後,二月春來,女敕女敕的綠芽一下子像是從地里,枝頭冒出的一樣,地氣也跟著轉暖,整個皇宮到處春機勃勃。芝蘭跟了我一年,我看著她從活潑愛鬧的性子,變得現在這般動不動就一字不吭。申蘭當初那股機靈勁還在,只是奉華宮將一個少女機靈,變成了人與人說話做事的機智了。只怕奉華宮再也沒有發自心底的歡聲笑語了。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娘娘四更天了,快歇歇吧。」。芝蘭進屋換燭盞,發現我在榻上看書,于是勸道。我合了書,看著門廊下的紅燈籠,上元節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陛下還是不肯見我。」。芝蘭沉默不語,「他真的心寒了?還是我不夠暖?」。「娘娘。」。「休息吧。」。
恢復記憶後,我並沒有再去想爹爹,娘親,甚至連草原上的辰倉我都不曾想念過。每日每夜念著只有趙匡胤,一切果然並未向我想的那般糟糕,我不恨他。但是卻又出乎我意料的急轉直下,他恨我。可我卻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下毒的凶手也把一切抹去,什麼也查不到。
今夜一覺無夢,可我睡得並不踏實。隱約听見簫聲,卻又不真切。幽幽淡淡的像是述衷腸,又唯唯諾諾像是求不得。
恩科將近,宮里面又隱隱的開始人頭攢動。一舉中的便是加官進爵,**女子與前朝看似兩個群體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眼下進京趕考的舉人成各宮娘娘眼里的寶,押寶押的好,押的對,換來的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再巨大的利益推動下,就連皇後也有些按耐不住。畢竟皇後無所出,當朝太子又素來與皇後生分,皇後若不為自己打算只怕太子一登基就會將她這個所謂的太後打入冷宮。
王永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依舊淡然。可沒成想,這次趙光義會自己來見我,我死死的盯著他就如上元節他看我一般。他一邊嘴角上揚道︰「娘娘眼神可真夠冷的。」一瞬後他側頭一邊道︰「听說娘娘什麼都記起來了,那麼稽成武娘娘也會記得的哦。」。我搞不懂他要干什麼,皺眉道︰「記得,還托王爺福,武哥哥才得閑。」。「你不用拿話噎我,你的武哥哥為了你會樂意做出犧牲的。」。「你到底要說什麼。」。「稽成武參加了今年的恩科。」。我莫不作聲。
「他現在可是恨你的。」。我橫了他一眼,是呀,趙匡胤恨我。「你覺得他會放過你的武哥哥麼?」。我平靜的對上他的視線,用眼神告訴他我信的過趙匡胤。「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拿親人命去賭,我,很樂意保他周全。」。我干笑一聲,「王爺說笑了,得王爺周全的人不是幽閉深宮,就是死。我怎會看著武哥哥送死呢。」。趙光義揚了揚眉毛,「我若是虎穴,那他就是龍潭。你的武哥哥是要深陷虎穴還是命喪龍潭,自己選吧。」。我雙手緊握成拳,很想一拳揮過去,可冷靜想想我真的能信趙匡胤麼?確信他不會因我而牽連武哥哥?或許趙光義說中了,龍潭虎穴武哥哥一個也不能去。
趙光義悠閑地等我作答,我長嘆道︰「你有辦法叫我見武哥哥,對麼?」。趙光義嘴角噙笑,「明日此時還請娘娘辦成小宮女,再此等會。切記一人。」。「趙光義你就是惡魔。」。「謝娘娘謬贊。」。
因為事情關乎武哥哥生死,我不得不小心,回到宮里我對申蘭和芝蘭只字未提,只是告訴她們我需要一件宮女的衣服,叫她們準備著。第二天換好衣服後,我叫芝蘭辦成我的樣子留在宮里,申蘭跟我出來後又被我兜兜轉轉的擺月兌帶了。
趙光義看見我依約而來,沖我笑著點頭道︰「為了你的親人你的底線到底在哪里?」。我被他一句話問的有些不明所以,剛要細琢磨,就見他已經離開,我來不及多想提步跟上。
一路上很是順暢,就連出入宮門都無人排查,不一會我就跟著趙光義出了皇宮。宮門外一架馬車早已等候著,我跟著趙光義上了馬車,這才醒覺,我此時已經出了宮了。沒進宮前一心想要進宮,進宮後又想要出宮,可真當自己離開時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趙光義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沒去看他,「王爺的時候我倒希望永遠不會有。」。突然感覺到一束冷光,毒辣,陰冷。我強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可自己背上手心里卻漸漸地沁出了汗水。過了一會,趙光義再次開口道︰「你最好能保持這樣的淡定,一直到你最不想見的時候來臨。」。
進京趕考的舉人都宿在京中各大客棧,武哥哥也是如此。當馬車停步是,我揭開簾子看到的是金字招牌上面刻著「四季齋」。下車後,趙光義的人就從人群中走出,對趙光義道︰「春常閣,一直都在。」。「嗯。」他回看向我,「這就去見你的武哥哥。」。
春常閣是武哥哥所居的單間名,趙光義示意我可以敲門了,我剛要抬手屋內就听見武哥哥道︰「來了就請進吧。」。武哥哥曾是武將,我們這些動靜他早已听見,于是我大大方方的推門而入,武哥哥見來人是我,愣愣的看了半餉才艱難的道︰「是你青青?」。我聞言早已淚流而下「是我。武哥哥。」。
武哥哥看著我溫情的眼神,在看到我身後的趙光義時又變的戒備起來。「你們聊,我就在門外。」,趙光義說完替我們拉上門。小人,一句話就告訴我們,他會一直听著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武哥哥卸下戒備,對我招了招手,叫我走過去,我顧不得旁的,就像兒時一樣,每次見到武哥哥都會纏著叫他抱我。我展開雙臂,笑顏如花的向他走去,然後緊緊的抱著他,嬌寵的在他懷里道︰「武哥哥。」,武哥哥微笑著擁著我。
坐下後武哥哥不解的看著我,「你怎麼出宮的?」。我指了指門外,然後微微的搖了搖頭道︰「他帶我來的。」。「你要小心些。」,我點點頭。武哥哥笑又道︰「見我不會光是為了敘舊吧。」。「武哥哥是來考恩科的?」。「是。」。「能不能不去考。」。武哥哥有些疑惑,「陛下和我有些誤會,他現在恨我,不願听我解釋更不願見我,我怕他會牽連到你。」。武哥哥被我越說越糊涂了,「你不是柳青青麼?他為何會牽連到我。」。我苦笑一聲,「我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他知曉一切,又豈會不知我到底是誰?武哥哥我知你心懷大志,可我真的不敢保證陛下不會因我而牽連到你。」。
武哥哥思付很久,片刻後他一手沾著茶碗里水,一面開口道︰「青青,我本就是武將。從小練就的武藝就是為了像姑父一般,能固守江山,保護家園呀。」。一句話畢,桌上卻是寫著「奉旨進京」四個字。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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