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徹底激怒趙光義了,他喘著極其粗重的氣息,一雙眼楮黑白分明的瞪著我。♀我真的有些害怕,怕他遷怒于小九。趙光義脖跟血管漸漸突起,沖著門外大吼一聲︰「來人。」。立刻就有內侍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等候命令。趙光義抬起右手,隱隱帶著些顫抖的指著我,「這是你逼朕的。」。我心里「咯 」一下。趙光義根本不給我喘息思考的時間,立刻道︰「去奉華宮,抱走六皇子。」。我驚呼,「你敢。」。「你說呢。」。趙光義不容置疑的眼神告訴我,我真的自食惡果了。「還不快去。」。內侍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了大殿。
我拔腿就往殿外跑,趙光義一個箭步沖過來,死死拽住我。「沒朕的旨意,你哪也不別想去。」。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瞬間趙光義左臉上四道指印漲紅起來。他用舌頭頂了頂左腮,拉著我一路向內殿里走。
我伸著雙手,拼命想要抓住手邊的一切東西,好叫自己停下來,椅子背拉倒了,桌子被拉歪了,矮幾被拉下榻來。殿內此時凌亂不堪,還不時的傳了翻箱倒櫃般的聲音。我死命的抱著柱子,任由趙光義如何用力掰我的手,我就是我肯撒手。血液此時全部倒流回了心房,四肢冰涼,涼到完全沒有知覺。
一通亂抓之後,我十指早已被劈的鮮血直流,趙光義終于放棄了,他不管我死活的放任我去抱著那根柱子,也不命人進來收拾。時間好像都給靜止了,我驚恐萬分的看著門口,期待有人能從那里進來,然後救我出去。可如今誰還能救我呢?能救我的人都被趙光義殺了。♀
一炷香的功夫,內侍回來復命,「回稟陛下,六皇子,已抱出奉華宮。」,內侍忌憚的瞥我一眼,不知該不該向趙光義稟明皇子現在的去處,我在心里千喊萬喊的等他說出小九的去處。趙光義洞悉一切,又豈會不知我想什麼,內侍忌憚什麼。「知道了,下去吧。」。
頃刻,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欲墜。我如今連小九都沒有了,真好,無事一生輕,不是麼。趙光義回到龍椅前,開始批閱奏折,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就好像我此時眼中也沒有他一樣。
宮人進來掌燈,看見一室狼藉駭了一跳,立刻又恢復神色,快速把殿內收拾利索。一個小宮女向內殿走來掌燈,不防我會在此,還如此面色蒼白,精神渙散的抱著柱子,一下子被我嚇得大叫一聲,待反應過來後,又自覺殿前失儀,立刻跪在地上求饒。趙光義被這一聲驚嚇叫的氣不打一處來,可能真的是忘了我,也肯能我此時真的很嚇人。趙光義看向這邊的眼神,在發現我後,不由的驚了一下。「傳御醫。」,他吩咐道。
連發生了什麼都全然不知的我,十指在被御醫撒上了一些白藥後,唯一的神識感受到的就是刺痛神經的疼,那些撓心的疼,立刻從指尖傳向頭頂,腳底。我從齒間倒抽的冷氣,「嘶」的一聲,然後又蜷縮著身子顫抖的呼出這口冷氣。十指連心,這鑽心的疼,真不知是因為手指的傷,還是失去小九的痛。
御醫走後,又有小宮女前來扶我做到暖榻上,趙光義顯然沒有要放我走的意思。♀煎好的藥散著濃重的苦味,我閉著眼將頭側向一邊。「再不喝,朕就喂你喝。」。趙光義一句話說的極為輕松,就好像閑來的一句問問天氣而已,落進我耳里卻比惡毒的髒話還要令人生厭。
苦藥就著黃連般的苦心一同喝下去,竟一點也覺不出味來,他瞟了眼碗底,又命人都退下。整個人靠坐在龍椅里,好整以暇的觀察著我。我強笑道,「好看麼?」。「不好看。」。我道,「想也是。」。「就這麼難麼?」。我不再回話。
隔了許久,趙光義又開口道︰「是朕把你衣物,送回你家里,告訴他們王語芊已死。」。「我知道。」。「稽成武告你的。」,趙光義自言自語,接著道︰「你離家大半年你娘親病死,稽成武明知你還活著,可就不告訴你娘親真相。」。娘親死了,武哥哥也死了,追究這些早已變得毫無意義,趙光義是要把所有的錯推給武哥哥麼?
「開寶七年,你留字出走,稽成武連夜飛鴿傳書告訴朕,你要入宮報仇。」,我暗自道,武哥哥居然從一開始就察覺到我要干什麼。「你一入開封府,朕的人立刻來報。酒肆前,朕救下你,本是想帶你回府。可看到你的眼神後,朕才知道,你早已不是那個田間天真爛漫的少女了。」。「十三年的顛沛流離,大漠殘生。」,我微微笑笑。「你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只有恨。垂拱殿外,朕再次看見你,也就是那一次,成為朕今生最後悔的事。」。
我一瞬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立刻跪在地上道︰「陛下無需後悔,只要現在放我和小九出宮。」。「朕去**,你在思政殿呆著,哪也不許去。」,趙光義說完留下一個背景給我,我無從反駁。
小宮女進來服侍我洗漱,又幫我更了衣,送我到床上後才離去。殿外御林軍一直都在,我根本出不去。一晚上,我總感覺听見小九在哭,哭的撕心裂肺,我不斷的坐起,躺下。一躺下就是小九哭,坐起身,那哭聲才消失。最後我索性貼著牆,靠著身子,才能雙耳清靜些。
後半夜,十指火辣辣的疼,我一身身的出著汗,忍得難受,叫來宮女命她們取些雪來,放在我手上,小宮女猶豫了半餉,最後還是鏟了好些雪來,將我雙手覆在上面,每隔一會又用溫熱的拍子捂一會我的雙手,以免凍壞了。一直到天明,小宮女見內侍來了,立刻上前稟明我的情況。內侍經過昨天的事,知道趙光義此時對我還下不了狠手,于是立刻傳御醫來給我看看。
「娘子忍著些,得先清理好傷口,再重新上藥,這白藥上上去會疼些,之後不可在踫水了。」。我示意已經準備好了,內侍小心的幫我拆開昨天扎好的紗布,我疼得雙手僵硬,動都不敢動。小宮女嚇得身型向後退,御醫檢查一下,就開始用清水澆洗傷口。
趙光義下了早朝一進思政殿,看見我們幾人圍做一團,不免冷著臉走過來看。內侍瞧見立刻要跪迎,趙光義擺了擺手問︰「怎麼回事?」。御醫聞言立刻跪下回話道︰「娘子昨夜復痛,用積雪止痛,不想感染了傷口,微臣需要重新為娘子上藥。」。我低頭不去看趙光義,也實在是無暇去看他,十指指尖疼的我不得不一再小心,額見泌出汗水也渾然不覺。
趙光義繞過跪在面前的眾人,走到我身側,並肩而坐,一把環抱住我,雙手抓著我的手腕,對御醫道︰「動作快點,但別弄疼她。」。御醫「這,這」了半天,遲遲不敢下手。趙光義又有些不耐煩道︰「輕點總會吧。」。御醫連道幾聲「是是是」。然後繼續幫我清洗傷口。
起初我還很不願和趙光義如此親昵,可稍稍一動,趙光義附在我身上的力道就加重幾分,後來我一門心思去應對指尖傳來的疼,也就不去理會此時和他又是何種尷尬。
御醫清理好傷口後,拿出一個小瓶,又用竹簽探進瓶內,竹簽前頭扁平,呈下凹式,再從瓶中出來時,凹陷處已填滿白藥。御醫熟練的將白藥抖灑在我指尖的傷口處,那些藥一接觸到傷口,立刻由粉末狀化成水。我疼的弓起背來,趙光義更是用力的環著我,好叫我雙手不至于亂動。
這樣的疼,使我眼冒金星,不識眼前物,四肢不斷的扭動。趙光義用頭抵著我的頭,難得低聲下氣的道︰「別動,馬上就好了,再忍忍。」。御醫呆望了趙光義一眼,又立刻嫻熟的上藥。終于上好了藥,御醫接過紗布,在我十根手指上來回繞,將手指纏的跟粽子一樣,才算完事。
待一切處理好後,御醫對我道︰「娘子切記不可再動傷口,每隔三日,微臣再來為娘子換一次藥。」。我剛緩過勁來,听他如此一說,頓時覺得眼前漆黑,「還要換藥?」。「是。」。耳邊趙光義一聲淺笑,近在咫尺。我顰眉回看向他,才驚覺,我和他彼此里的這樣近,稍稍再近一些,我的鼻頭就要踫的他的鼻頭了,他還是半臂環抱著我。
我立刻擺身,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趙光義放開手,不再踫我。「等你傷好了,朕就準你回宮。」。「這算什麼條件。」。「朕也可以收回成命,任由你在思政殿好好呆著。」。他總是有辦法叫人氣的渾身發抖,我道︰「好,我答應你。還有你什麼時候還我小九?」。
「六皇子朕要親自撫養長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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