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凌看了眼在夜風中身子單薄得瑟瑟發抖的米狐,對冬筱說道︰「讓她歇下吧!」
冬筱掀開門簾,牽著米狐走了進去,屋子不大,兩間連在一處,除了簡陋的木板床和木桌椅,沒有別的物件,好在還算整潔干淨。
冬筱抓緊米狐的手,內疚地看著她︰「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米狐一怔,她望著冬筱,幽幽道︰「你說我是誰?」
冬筱凝視著她︰「初夏!你是我的初夏!」
「不對!」米狐搖搖頭,抽回他握住的手,篤定地道︰「雖然我不大記得從前,可是,我是米狐!我是南丹國的小郡主!這個我省得!」
冬筱無奈地嘆了聲,他想告訴她那是因為她被石昭用幻術給她腦里植入了這句話,所以她醒來雖然迷糊卻始終根深蒂固地記得自己是南丹小郡主,可是照她目前的狀況,說出來也無濟于事。
「行!你是米狐!」冬筱終于妥協。
「那,既然我是米狐,你為什麼要帶走我?」米狐緊緊追問。
冬筱愣了下,語氣堅定︰「不管你記得自己是初夏還是米狐,你都是我的!」
這下輪到米狐無言,她想著石昭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一直疑惑,難不成自己的懷疑是真的?可是面前這位,又是她的誰呢?她煩悶起來,目光閃爍地看向他︰「我的病,能治好麼?」
一陣冷風吹來,簾子突然被掀開,大森走了進來,手上不知從哪兒抱回來一個大包袱,他將包袱放在桌上,用手指了指,冬筱會意,他打開包袱,見里面裹著錦被和一些樸素的服飾,他對大森點了點頭︰「謝謝!」
大森雖然不會說話,耳力卻是好的,他擺擺手,走到門外用火折子引燃柴火,不一會兒水壺里的水地響起,米狐皺起眉,她並不是嬌生慣養非要被侍候之人,何況除了她剩下的便是兩個大男人。「我來吧!」見大森燒熱了水,準備給她舀來,她走上前,徑直打了水簡單地洗漱過,便拿了錦被進了里間。她對他們竟莫名的放心,絲毫也不提防,她被自己的這份放心嚇了一跳,想到難道她和他們真是舊識?想著想著倦意襲來,不禁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米狐睜開眼時,陽光直直的照在錦被上,特別溫暖,她愜意地伸了伸懶腰,呼吸著山里特有的樹木清香,听著鳥兒在林間的歡啼,心情莫名的愉悅,她從包袱里隨便拿了件長衫換上,也不知大森去哪兒弄來的衣服,穿在身上又寬又大,她挽起衣袖,笑盈盈地沖出門,大森正在屋外的柴火上煮著什麼。
「嗨!」她跑了過去,彎腰看向鍋里糊糊的一團︰「這是什麼?是粥麼?」
沒有听見回音,她才想起他是個啞巴,不由偏過頭去打量他,大森听見她的話,朝天空望了望,用手指了指地上敲碎的蛋殼。
「哦,原來是鳥蛋羹!」米狐樂了,她可從來沒吃過鳥蛋羹,夜里光線暗,現在她才發現大森雖然個子高但年齡決不會比她大,他鼻梁寬大,嘴唇厚實,眉毛濃密,靈黠的眼楮透出稚氣,泄露了他的真實年齡,不過十三四歲。
「你叫大森?」米狐好奇地問道。
大森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他朝不遠處指了指,米狐直起身,這才看見冬筱背對著他們,臨山負手而立,他偉岸的身軀在氣勢磅礡的山巒前顯得微乎其微,一份無法言說的失意籠罩在他周圍,米狐忽然想到一個詞語︰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什麼扯動了一下,邁開步子緩緩地朝他走去,在他身後站定,無意識地月兌口而出︰「冬筱!」
冬筱的身子僵了一下,忽然回頭,緊緊盯著她︰「初夏!」
「我說了我不是初夏!」米狐有些不悅。
失望慢慢在冬筱臉上擴散︰「好吧,米狐!」
察覺到他的失落,米狐有些不忍,陽光懶懶地照在他的身上,他俊美的輪廓清晰無比,然眉宇間卻流露出濃濃的憂傷,米狐突然伸出手撫上他的眉,似要替他拂去那份憂傷。冬筱按住她的手,猛地將她拖入懷里,緊緊地擁住。他的下頜抵在她的肩上,語調暗啞︰「如今,我只剩下你了,陪著我!」米狐在他擁住她的那一刻,竟覺得這個懷抱好是溫暖熟悉,讓她無比心安。
一只信鴿咕咕叫了兩聲,落在樹上,大森走過去,從它腳上取下一張紙條,拿在手中對冬筱揚了揚。冬筱走過去攤開紙條看了看,復又將紙條揉成團扔進了火燼里,他嘴唇緊抿,眼神暗了暗。「上面說了什麼?」米狐出聲問道。
「我要下山一趟!」冬筱看向米狐。
「哦,」米狐簡短地應了聲。
冬筱猶豫了下,心里的話終沒出口,他很想對她說,我要下山去見咱們的父親最後一眼,她是否還記得那個她叫了三年的爹爹。
「大森!好好照顧她,天黑之前我趕回來!」冬筱拍了拍大森肩膀,特意囑咐道。
大森鄭重地沖他點了點頭。冬筱看了他們兩眼,大步朝山下奔去。
米狐朝他的身影追上一步,雙手合成橢圓放在嘴前大聲喊道︰「哎!早點回來!」
冬筱步子頓了下,沒有回頭看後面的人兒,加快了下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