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側妃望著離去的人影,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舒愨鵡侍衛送米狐回到「丹青苑」,王爺不在府中,無法請得御醫。甄管家得知情況急急忙忙帶著郎中趕了過來,郎中替米狐捏了捏受傷的左腳,讓她服下可止痛的中藥丸,方為她接骨續筋療傷,涂上膏藥,再夾上木板固定,郎中的手法熟練,米狐並沒感覺到多大的痛楚,但額頭上仍沁出了密密的一層薄汗。梨雪一路跑回了王府,見郎中已為側妃處理好,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哽咽道︰「側妃娘娘!奴婢該死!」
米狐抿了抿嘴唇,搖搖頭,對她說道︰「起來!與你無關!」
甄管家一臉陰沉,他看著地上跪著的梨雪,嚴肅地道︰「主子受傷,做下人的難辭其咎!自去領罰吧!」
梨雪站起身,抹掉淚,對米狐鞠了一躬,默默地轉身朝屋外走去。
「站住!」米狐咬牙叫道,她扭頭看著甄管家︰「甄叔,今兒的事與梨雪無關!」
梨雪淚眼汪汪地回頭看著米狐︰「娘娘!是奴婢的錯!奴婢撞到了娘娘!奴婢甘願受罰!」
「住口!」米狐聲音過大用了力,扯動了筋脈,她疼得咧了咧嘴。不由有些不耐地皺起眉︰「甄叔!今日之事,我再說一遍,不用追究!」雖然她不知道梨雪會受到何樣的懲罰,但必定不輕。
她的語氣凌厲,有不可抗拒的威嚴,甄管家愣了愣,嘆道︰「還不快謝過娘娘!」
「奴婢謝過娘娘!」梨雪雙膝跪下,努力地止住淚水。
米狐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看來,這‘茗品齋’還真是去不得!」
入夜,米狐傷處隱隱疼痛,她躺在床上碾轉反側無法入眠,左腳有木板固定,不能活動,沒多久身子便覺得酸軟,她正煩躁之際,門忽然輕輕地被人推開,梨雪睡在偏房,她以為是梨雪進來,便喚道︰「梨雪!」
沒有听見回音,直到來人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了過來,她眯了眯眼,才看清來人,有些驚訝地道︰「王爺!」
柏凌坐在床前,一下掀開她的錦被,露出她用木板夾固定的左腳,他審視了片刻,眼神一暗,看向她︰「怎會傷成這樣?」
見他眼底隱忍的怒氣,米狐小聲回道︰「是我不小心!」
「是嗎?」柏凌音量提高,米狐趕緊閉了嘴。
柏凌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左腳。「痛!」米狐低低地喊出聲,眼里有了積蓄的淚花。
柏凌動作細致地從她小腿捏到大腿,他的眼神無比專注,動作無比溫柔,米狐只覺得全身的血液流暢起來,酸軟酥麻的感覺漸漸緩解。米狐愣愣地盯著她,敬王這是在為她活血推拿,以減輕她的不適。她心中一暖,有異樣的感覺飄過。米狐僅穿著雪白的中衣,柏凌細長的手指在她腿間游移,又是在這夜深人靜之時,二人都未說話,酸軟的感覺過去後,米狐才意識到尷尬,她俏臉一紅,諾諾道︰「可以了!」
她的聲音細弱蚊蠅,似細微的滴水聲,在柏凌心間忽地蕩起了一圈漣漪,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看她,眼里布滿柔情。他寬厚的手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放在她腿上,米狐身子顫了一下,不知是冬日夜里的涼意,還是別的不適,柏凌覺察到她的輕顫,拿過錦被替她蓋上,為她擬好被角,磁性的聲音低低響起︰「夜里小心別壓著了傷處,腿麻了自己不要移動,喚我即可!」
說完,柏凌便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合衣躺下。
米狐無法起身,她無法看見他,听動靜他應該在軟榻上睡下了,于是著急地叫了聲︰「王爺!」
柏凌淡淡地「哦」了一下,閉上眼再未做聲。米狐無奈,只好又道︰「王爺!冬夜寒涼!王爺還是回‘水墨樓’歇下吧!」
柏凌眼楮突然睜開,不過仍未起身,只靜靜地躺著。
「梨雪就在外面,我若有事,喚她便可!」米狐怕他不放心,接著說道。
柏凌眸光閃了閃︰「甄叔讓本王過來的!他讓我以後這段日子就宿在‘丹青苑’!你這是要讓全府的下人都知道我被你趕出來了嗎?」敬王妃不在府里,甄管家自然要趁這時機撮合撮合這兩位主兒。
米狐一怔,胸口似被什麼堵住般難受,是麼?原來是甄管家讓他過來的!她忽然沖口而出︰「甄叔讓你過來你就過來!我不稀罕!」
此話一出,她就被自己語氣中豪不掩飾的不悅驚呆了,柏凌猛地從軟榻上彈起,走到床邊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當然是本王要來的!不過,甄叔這個提議似乎很好,本王接受!」
「不…不是,」米狐的語氣結巴起來︰「我的意思是,甄叔叫你過來你就過來,我叫你回去,你也應當回去!」
柏凌眉眼亮了亮︰「可是,甄叔叫人將‘水墨樓’本王的一應用品全都搬到你這兒來了!你真讓我回去獨守空房?」
怪不得晚間她躺在床上時,總听見下人們似在搬動什麼東西,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米狐不禁皺了皺眉︰「那你可以去王妃的‘素卿閣’!」
氣氛一下子變得低沉,柏凌眼楮眯了眯,他忽然轉身,摔門而出。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米狐咬了咬嘴唇,用被蒙住頭。如果,如果冬筱在拓都時沒有對她表白,她是否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現在的身份呢?她被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忙閉上眼,再不敢胡思亂想。
翌日,宮中的御醫突然到來,為米狐重新處理了傷口,這位御醫才二十出頭,米狐突然想起了先前為她治病的袁太醫。王爺似上朝去了,整日不見。一直到夜里,米狐終忍不住問道︰「王爺又出府了麼?」
梨雪為她清洗的動作一愣︰「娘娘不知道麼?王爺昨兒夜里便去尋袁太醫,為娘娘求得仙草,好早日治愈娘娘的骨折!」
仙草?這古人所說的仙草莫非是靈芝還是冬蟲夏草?她有些不明白︰「這袁太醫,不是在宮里麼?」
梨雪搖搖頭︰「袁太醫不在宮中,已離開好些時日了!」
「那…」她想說的是既然袁太醫不在宮中,又早就離開,他如何能尋到?骨折不過是時日養久點罷,並不是什麼大病,何須去尋?她頓了頓,並未說出口。
二人話音剛落,柏凌忽然風塵僕僕地邁進屋,米狐眼神一動,梨雪站起身,恭敬地道︰「王爺!」
柏凌點點頭,示意她下去,梨雪收拾妥當默默退下。柏凌走到米狐身邊坐下,手中拿著兩粒黑色的藥丸,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撲鼻而來,這是現代的跌打丸吧?米狐忽然想到這個詞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情愉悅起來,她看著柏凌︰「王爺!你去哪兒尋來的這個?」
柏凌見她眉眼含笑,沒有了昨日的抑郁,眉目也跟著舒展開來︰「師伯去了後山!」
柏凌口中的師伯自然是袁太醫,後山!米狐忽然想起柏徠︰「世子的身子如何了?」
「有師伯在!自然無事!」柏凌聲音低了下來。米狐還想再問,他將手中的藥丸直接遞了過來,岔開話題︰「吃下去!」
米狐听話地吞下藥丸,接過他遞來的水漱了口,見他來回于後山臉上竟然沒有一絲倦色,心中涌上股莫名的情緒,真切地對他說道︰「謝謝你!」
柏凌扶著她,讓她慢慢躺下,替她放平受傷的腳,才俯子,對上她的眼眸,低低道︰「謝我?本王累了!」
說完這句莫名的話,他忽然將頭埋進她頸窩,氣息平穩,竟似睡著了般。
米狐一呆,頭腦一片空白,任由他以這樣的姿勢靠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肩胛骨發酸,不得不動了動,方輕聲喚道︰「王爺!你壓痛我了!」
柏凌抬起頭,眼里有什麼光芒閃了一下,他菱角分明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深邃明亮的眼楮一眨不眨,她在他的眼中看見了自己,她忽然心慌了起來,心跳不由加速,她的睫毛忍不住顫抖,柏凌專注地看著她,慵懶的聲音響起︰「是麼?那本王換個姿勢!」
他忽然翻身下床,迅速地除去外衣,然後在米狐身邊躺下,蓋上錦被,攬過她的肩頭,讓她頭偎進自己懷里,整個動作似一氣呵成,米狐還來不及表態,身子就已經被他圈進了懷里,她低低地嘆了一聲,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聞著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淡淡馨香,這個她從小就羨慕渴望的溫暖懷抱,的確讓她無比心安。柏凌見她如此乖巧順從,頗覺心滿意足,心內涌過陣陣暖流,他吻了吻她黑亮的秀發,閉上眼安然地睡去。
這一覺,米狐竟睡得格外沉穩香甜,第二日醒來,身子也沒了前兩日的麻木不適,她側過頭看去,身邊已沒了柏凌的身影,她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