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妃初夏 第一百零一章

作者 ︰ 一冬

敬王妃焦急地在坐在床邊,守著昏迷中的柏凌。不多時,袁太醫匆匆趕到,敬王妃慌忙起身讓開,急切地道︰「袁師伯,快!看看柏凌!」

袁太醫瞅了眼柏凌,面色立即陰沉下來,對屋內的人低吼道︰「出去!」柏凌的傷雖不致命,但他郁結在心,難免傷情惡化。

敬王妃揮揮手,讓眾人退下,不安地望了面色蒼白的柏凌一眼,才緩緩退出門外。風掣從外帶上門,對敬王妃道︰「王妃!您先回去歇著吧!王爺這邊屬下會多加留意,若有狀況屬下會派人通知您!」

敬王妃臉色有些不好,語氣夾著淡淡的哀傷︰「本妃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候著!」

風掣抿了抿唇,恭敬地站在一邊。「丹青苑」的院牆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有女子尖銳的抽泣聲響起︰「王妃!我要見王妃!」

敬王妃不悅地皺皺眉,朝緊閉的房門看了看,紫蘭氣憤地道︰「王妃,奴婢這就去將他們趕走!」

敬王妃搖搖頭,抬起步子朝院外走去。院門處,兩名侍衛攔住了正欲朝里闖入的流蘇,兩名手足無措的中年嬤嬤站在流蘇身後,三人見到敬王妃齊齊一喜,流蘇「撲通」跪在地上,淚雨滂沱︰「王妃!求王妃為流蘇做主!」

「怎麼回事?」敬王妃語氣極為不悅。

年長一點的嬤嬤慌忙回道︰「回王妃,奴才得到命令,將流蘇姑娘帶出王府,可……」她看了眼流蘇,接著道︰「流蘇姑娘死活不肯離開王府!吵嚷著要見王妃!」

「哦?」敬王妃心下一驚︰「誰的命令?」這府里誰不知道流蘇是她身邊的大丫頭,誰人不經過她的允許便要處置流蘇?

兩名嬤嬤互相對看了一眼,低下頭去。

「王妃!」甄管家走了過來︰「是老奴讓她們去的!」

見敬王妃不解地看向他,甄管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清早老奴收到風掣帶來的王爺口信!」

敬王妃猛地後退了兩步,紫蘭忙出手扶住她,敬王妃方才穩住身子,心中越來越涼,王爺,不愧是王爺做得出來的事!夜里才你儂我儂,睜眼便可棄之。他這是要向她表明他的決意,要她後悔自己的決定。她的確後悔了,是她不夠了解他,把他以尋常人視之。一個女人算什麼,何況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婢女,一夜恩寵又如何?難道還指望著如何待她?再者,照如此看來,若流蘇不是她的婢女,只怕敬王殺了她的心都有。那麼,敬王對自己授意這事又是持何態度,心越來越慌,敬王妃唇角浮上苦笑︰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再恬著臉將流蘇攔下來吧,是她的錯,與流蘇無關!她定了定神,對甄管家說道︰「甄叔,讓流蘇留下!王爺那邊,我去承擔!」

甄管家恭謹回道︰「是!」

流蘇跪走到敬王妃身邊,一把抱住敬王妃的腿,嗚咽道︰「王妃!小姐!」

「回‘素卿閣’!」敬王妃臉色煞白,看了流蘇一眼。

回到「素卿閣」,流蘇抽抽噎噎地哭訴了遍,一大早剛剛醒來,便有嬤嬤過來替她梳洗,她還欣喜地認為這是敬王派過來侍候她的人,哪知嬤嬤們眼神輕蔑,言談中得知竟是要將她遣送出府,她自然不依,這些年,她早將敬王府當成了自個兒的家,這才剛剛有了起色,這些沒眼力的下人們就這樣對她,她不相信,這一定不是王爺王妃的主意!

「夠了!」敬王妃見她一臉狼狽,心下愈加煩悶,到底是小家子氣,是她一時錯意才將她牽扯進來,遂厲聲喝道︰「是本妃對不住你!本妃自會護你周全!」

流蘇止住哭,呆呆地望著敬王妃,難道,難道真是敬王要趕走她?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情景,喃喃道︰「王妃,初夏是誰?」

敬王妃身子一顫,凜冽的眼神瞪著她︰「住口!還不下去!休得胡言亂語!」

紫蘭在一旁听得清楚,也被「初夏」這兩個字唬了一跳,雖然心中狐疑,動作卻利落地將流蘇領了出去。「初夏」這個遙遠的名字她幾乎就快忘卻了,若不是因榮淵候的事涉及到,她壓根兒想不起這樣一個人。多年前的冬天,她和王爺在榮淵侯府第一眼見到她時便驚為天人,那樣的女子自然有不一樣的人生,只是王爺怎麼又和她牽扯到一處?看樣子流蘇是知道些什麼嗎?敬王妃對此可知情?很多問題突然冒入腦海,還有那美麗無雙,曾經的敬王側妃--南丹郡主……她搖了搖頭,似要甩去這些困惑。當初,米狐的真正身世王府里只有少數的知情者,風掣和米言米諾,這些跟隨過敬王前去拓勒的親隨們。柏凌和敬王妃以防萬一,恐節外生枝,不曾再對人提及。

一個時辰後,袁太醫才從緊閉的房間走出,甄管家和風掣迎了上去,恭敬地問道︰「老太醫,王爺的情形如何?」

袁太醫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道︰「有事無事,老身說了不算!」

甄管家一臉茫然,風掣若有所悟,王爺的性子冷清卻固執,這次是觸了他的底線,今早的情形,他只用看那幾名刺客一眼就清楚,再來多少次偷襲也不是王爺的對手,王爺不是疏于防範,而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只是,他還是不明白,王爺這樣的人,別說踫一個女人,就是踫無數女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若他在乎初夏小姐,和初夏小姐明說便是,至于這樣自暴自棄嗎?還是,王爺對王妃所作所為感到心寒?唉,主子就是主子,豈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揣摩透的?只希望主子快些好起來,再不出現這樣的事!

初夏整日心神不寧,在房間踱來踱去,晃得石昭眼花,他擰了擰眉︰「別晃了!」

初夏停下腳步,水漾的雙眸看向他︰「我,我想……」

「你想去敬王府!」石昭直接替她將話說完。見她眸子忽閃,又接著道︰「放心!他無事!盛安皇給你的期限已到,你得快速離開京城!」

初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直視著石昭問道︰「你確定他無事?」

「自然!」石昭迎著她的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

「走之前我想再見他一面!」初夏將視線移向別處,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石昭盯著她柔和的側面,忽然轉移了話題。

「如果我能回答你的,定如實相告!」初夏回道。

「是嗎?」石昭低低地笑出聲︰「那你如實告訴我,敬王和榮淵候世子,誰是你心儀之人?」

初夏一怔,莫名地看向他。「別告訴我,你自己都不知道!」石昭輕哼,補上一句。

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自己好多遍,糾結過無數次,她實在不知道該做何回答。只是,冬筱就如他人一樣,已漸行漸遠……至于柏凌,她愛他嗎?她愛他嗎?何為愛?初夏不禁陷入空前的茫然。

看著她苦惱糾結的表情,石昭突然出聲︰「既然這樣,那何必相見!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既然你自己都無法看清內心,見面只會讓你更加心煩意亂,徒增煩擾而已!」

初夏默然,良久,緩緩地沖石昭點了點頭。

翌日,一架馬車緩緩駛出了盛都京城。粉二在石昭的安排下隨初夏一起前往拓都,她依依不舍地和石昭粉一他們告別,以後她將長隨在初夏身邊,這是她第一次長期離開主子,或許永遠離開南丹,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從此以後,她將再難登故土,她這一去,將迎來她生命中的重大轉折。

半月之後,二人順利來到了平州城,離開數月,初夏重踏上平州這塊土地,不禁心潮澎湃,曾幾何時,她和阿木阿萊徜徉在這里,如今,城樓依舊,故人卻不復在。她對粉二說道︰「前去拓都,還需半日,咱們不妨先在平州住下,明日再前往不遲!」

粉二點頭︰「小姐拿主意便是!」離開盛都京城,初夏徹底恢復了自己的身份。只不過初夏臨時的這一決定,無形中卻推著她朝注定的命運軌跡發展。

就在初夏剛剛入住平州客棧時,一行人正從拓都趕到平州,匆匆從平州知府中調了兩輛馬車,朝京城方向疾馳而去。飛奔的馬蹄驚了窗前的初夏,她推開窗,放眼望去,只見到馬蹄過處揚起的塵煙。

盛安十九年冬末,盛都京城大事頻發。先是太子出事,敬王被罰,接著敬王被刺客重傷,太子柏逸狀告敬王私通敵國,理由是原敬王側妃並非是南丹郡主,而是拓勒郡主冒名頂替,然並無人佐證,唯一的證人靈兒卻成了刺殺敬王的凶手,在獄中熬不住酷刑一命嗚呼,南丹三王子反告太子誣陷,栽贓于南丹,欲破壞兩國友交,稱南丹郡主已在回國的途中。太子四面楚歌,皇後蠢蠢欲動,集合了朝中親信聯名讓盛安皇重立三皇子為皇儲,盛安皇不堪煩擾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里,撒手人寰。盛安十九年臘月,盛安皇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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