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其實真的沒事,不用吃什麼藥,只要飲食規律,睡眠充足,精神放松就好。♀」方松清無奈地看著對面堅持自己有病的頑劣老人魚。
穆燎甩甩灰白卻光亮的長發,拍拍銀白色魚尾,伸出自己依舊肌肉緊致的手臂道︰「看看,我最近都消瘦了,怎麼可能沒病?我喲,天天那個憂心吶!想我那老兒子都八十多歲了還沒找到可愛的媳婦,這可怎麼是好喲!我的兒子穆隋寬肩窄臀,猿背蜂腰,雄壯威武,無與倫比的英俊,個性既邪魅又敦厚,上得了廳堂又上得了床,對未來媳婦絕對體貼入微,言听計從,可愛的小雌性,你不考慮一下嗎?」說完,還調皮地擠擠眼楮。
哦,天吶!方松清簡直要扶額,自他來到一語小集,他已作為藥劑師親身出診再制藥劑過多次,每次都和塞倫斯一起,就這次單獨出來就遇到一個賴說自己生病還推銷自己兒子的。
我是怎麼聯系到他的呢?方松清回憶了一番,發現這位是通過另一個病人了解後預約的。方松清是把這次當做散心,給塞倫斯和自己一點空間,但完全沒有離開塞倫斯的想法,只能繼續無奈道︰「大叔,謝謝你,但我有情者了。還有,我給你一支強身健體的藥劑吧,你身體真的沒什麼問題的。」
由此可見,方松清還是一個比較正直缺少圓滑的青年,但這正是穆燎欣賞的。
唉,真可惜呢!好魚兒都有主了。
穆燎覺得怪遺憾的,難得有這麼一個合他心意的雌性人魚,不過誰讓他晚了呢,沒讓他兒子從小時候就認識方松清。
雖說有穆燎的一番胡攪蠻纏,這次診斷的時間還是很短,強身藥劑是早已做好現成的,在把藥劑遞給穆燎又囑咐了一番飲食之道後,方松清就禮貌地離開了穆燎家。
他早晨迎著清晨暖流拂動下的大闊葉海藻急沖沖地趕來,現在卻想賞著身邊一群群透明圓冠水母慢悠悠地游回去,再給塞倫斯一些時間,可是現實總會讓人措手不及。
「松清,收到了嗎?我是安倫,你姆父現在需要你,在砂舞小集柯麗蘭小鎮,若能,速來。」
連著發了十條一模一樣的信息。
方松清一讀,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姆父,您怎麼了?
方松清甚至都來不及發塞倫斯信息就以最快速度游回了家,可打開門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找遍了房間也沒看見塞倫斯。
塞倫斯會在哪里?對了,一定又去那個酒吧了!方松清就直接飛速游去了「留戀」。盡管每次塞倫斯喝醉時都是伊萊送他回來的,方松清還是知道「留戀」的地址。
大約九、十點鐘的「留戀」安安靜靜,就像蟄伏的野獸,閉上了懾人的眼楮,血紅大口閉著,方松清只能大力敲著門。
範詞通過門前的光感儀發現了方松清,服務生都下班了,他不得不親自去開門。
「嘿,我們現在不營業。」範詞贊賞地盯著方松清看。
方松清在範詞剛開門時就停了下來,他面露焦急地問道︰「塞倫斯在這里嗎?」
「哦,你是?」範詞一秒就反應過來,「當然在,唉,他正在幫伊萊處理點小問題。你知道伊萊這條人魚就是愛四處留情。要我幫你去叫他嗎?」
「不,我自己去。」方松清還是拒絕了,他想快點和塞倫斯商量去砂舞小集的事,最好一見面就走。
範詞引著方松清進來,到走廊口就停了下來,方松清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直接帶他去包間︰「這里直游,右轉最後一間。」
「謝謝。」方松清向他點了點頭,快速游向塞倫斯所在的包間。
範詞模模下巴︰「喲,塞倫斯可真是好福氣,找到這麼漂亮英氣的一條雌性。唉,我還是和我的美人們在一起更快樂。」
「塞倫斯,你到底決定怎麼辦?伊格現在有了你的孩子,你到底想怎麼辦啊!」伊萊簡直要抓狂了,塞倫斯在听到那句話後整個人都懵掉了,一直呆呆愣愣地癱坐在坐墊上,直到現在都沒有反應,但伊萊實在忍不住了,期間他去了外面拿了支鎮定劑,就怕塞倫斯接受不了發狂。
方松清剛到門口,才把右手放上門把就听見了這樣的提問,如同平地一聲驚雷把他炸暈了。往常這門是絕對隔絕聲音的,但誰讓伊萊出去過,他見塞倫斯遇到這種事情也同樣心煩意亂,又加上現在外面沒有客人,他回來時就隨手關了關,門沒有合緊。方松清的听力絕佳,這幾句話就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中。
他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天來塞倫斯會不對勁,他覺得自己現在全身血液凍結渾身冰冷,一顆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方松清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進去,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听著塞倫斯的回答。
「塞倫斯!」伊萊暴躁地握住塞倫斯的肩膀搖了搖,「你說啊!」
「伊、伊萊。」塞倫斯勉強地掀了掀唇,「我想要我的松松。」
方松清听到這句話不自覺地松了口氣,但心里亂成了一團,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怎麼對待塞倫斯,和以前一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剛想進去就听塞倫斯說︰「可,孩子怎麼辦?」
方松清的一顆心就沉甸甸地墜落下去了,他的魚尾一厘米都不敢移動。
「你,你是說?」伊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伊萊,」塞倫斯雙眼無神地仰起頭,「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我的親生姆父。」
方松清听到這里完全听不下去了,他仿佛知道塞倫斯的下一句是什麼,這簡直比剜了他的心還難受。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游出了「留戀」,頭也不回地游回塞倫斯和他住的地方,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暴力的塞進空間儲物器中,不留下一點痕跡。
「塞倫斯,」方松清最後回頭望了眼充滿甜蜜回憶的地方,「呵。」
「哦哦哦,他怎麼獨自離開了?不是找塞倫斯麼?」範詞聳聳肩,「嗯,我還是不管別人的事了,隨便吧。」
方松清沒有听到塞倫斯的下一句︰「我不想我的孩子將來不幸福,不想他一出生就失去父愛,所以我想讓伊格閉卵。」
「閉、閉卵?」伊萊磕磕巴巴地重復道。
閉卵即把未從懷孕的雌性人魚產出的人魚蛋在母體內殺死,一些高明的辦法可不傷害母體,讓被殺死後的人魚蛋分解,然後直接排出體外。但由于雌性人魚非常不易受孕,千百年來閉卵的情況微乎其微,兩條不相愛的人魚如果不幸中槍,他們寧可結婚也不會選擇閉卵,也許這是人魚繁衍的天性使然。可是,更令人吃驚的是各個面的管理法案都沒有把閉卵納入非法範圍,因此閉卵是法律允許的。
而當初盡管方陸楊痛不欲生,他還是舍不得殺死他肚子里的孩子,才有了方松清的出生。
「你、你、你真的舍得?」伊萊干巴巴地問道。
「哈。」塞倫斯自嘲了一聲,「有什麼舍不得的?我現在明白了,什麼都比不上我的松松,我和松松以後也會有小人魚的。」
一想通,塞倫斯就立馬打起精神,他要偷偷地去聯絡別的藥劑師,不能讓這件事被方松清知道。
「你幫我把伊格看住,等我回來!」塞倫斯挺起身就要出去。
「不!不!」伊格虛弱地發出抗議聲,在塞倫斯決定他月復中之卵的命運時,他便已經慢慢清醒過來了。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伊格。」塞倫斯冷酷地說,那聲音就像冬季西伯利亞草原上的烈風,盡管人魚世界沒有西伯利亞。
就在他轉身之際,伊格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孩子不是你的!塞倫斯!不是你的,是內伯斯的!」
塞倫斯和伊萊驚愕︰「怎麼回事?」
但驚的同時,塞倫斯感到更多的是喜,他內心崩塌的世界一下子築起,四處飄蕩著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
只听伊格閉著眼楮沙啞地說︰「那次你也沒有和我怎麼樣,我用的催情粉和致幻粉,我不會背叛內伯斯。」
「真是可笑!」塞倫斯冷斥道︰「那你為什麼說孩子是我的?難道不是想和我結婚!」
不過現在塞倫斯滿腦都是歡喜的「我沒有對不起松松」,這聲質問是他突然想到的。
「塞倫斯,」伊格滿嘴苦澀,「我沒有阻止內伯斯去卡里姆之眼,他死了,就在三天以後。」
這個消息讓塞倫斯的快樂消去了很多,他皺緊了眉頭︰「你胡說!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
「是真的,不然我也不會想和你結婚來保住我的孩子。就在那三天後,內伯斯很久以前給我的命石碎了。」伊格悲痛地流下了淚。
「保住你的孩子?」塞倫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是的,我祖上有個傳說,如果雌性發現遺月復子,可與婚者的兄弟結婚,讓小人魚順利出生,還能保證婚者安息。內伯斯死在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安息?我的孩子怎麼能沒有父親?」
「無稽之談!」塞倫斯異常憤怒,「你竟想犧牲我!就算我不和你結婚,你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沒有設計我,我一樣會好好對待內伯斯的孩子!」
「不,」伊格慘笑著搖搖頭,「不一樣的。」
「咚咚。」範詞一手端著一盤紅艷艷的果子,另一手推開了門,「我進來咯。」
他把果盤放到桌上,「伊萊,你們沒事吧?」
範詞只听到伊格說的最後一句話,不知道前情,他沒等伊萊回答就問塞倫斯道︰「哦,塞倫斯,你的情者可真漂亮!」
「你怎麼知道?」塞倫斯不喜歡範詞這樣說。
「呀,他不是剛剛來了?怎麼,你沒看見?」範詞挑眉道。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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