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松清從來不曾想到自己會再離開塞倫斯,他一直以為從在岩洞見到塞倫斯開始,他們兩個就會永遠永遠在一起,直到投身大海的懷抱。♀即便日子不是激情四射豐富多彩,自己和他也也能相濡以沫快快樂樂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可是,他也不曾猜想過,自己竟會是因為知道塞倫斯出軌而離開。在他心目中,讀書時期的塞倫斯是莽撞憨傻的,帶著少年特有的稚氣熱情和執著。
他沒有忘記,每天塞倫斯都會做些試圖取悅他的事。早晨塞倫斯會特意在他桌子上放上一支路邊到處開放的碗碗花,淡藍色的花瓣如同那顆真誠的心給人溫馨的感覺;中午,塞倫斯總是試圖交換午飯,把好吃的送給自己,盡管他不停地拒絕,塞倫斯卻好似有著驚人的耐心;傍晚,塞倫斯總想相送,在門口辭別後,自己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許許多多,舉不勝舉。
那些事也許對別人而言不值一提,可卻一直溫暖著方松清的心,讓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卻因為瑩瓣花的誤會而放棄,在因突發艾維斯死亡事件而離開後,方松清仍不能忘記塞倫斯。
那麼多年後,就在他以為不太可能見到塞倫斯時,塞倫斯忽然出現在他面前,高大健碩,依舊熱情,依舊執著,依舊誠實可靠的模樣,似乎那幾年的分別都不曾有過。他們一見面就相擁,幾乎就在半小時內確定了情侶關系,那麼的迅速,出乎方松清的意外,可他心里一點也沒有遲疑或反對,反而是分外甜蜜,帶著終于得償所願的滿足。或許,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渴望塞倫斯的。
如他所想,在和塞倫斯在一起後,日子總是快樂的,塞倫斯體貼、溫柔,從不違逆他的想法,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做些讓他莫名感動的事情,比如塞倫斯後來不得不中斷的求婚計劃,可惜方松清並不知其目的。♀
他們幾乎沒有矛盾,因為塞倫斯願意遷就,即便是塞倫斯為了取得一些福利,甩一些可愛的小手段,方松清就算面上不願,內心也是笑著接受的。
塞倫斯身材高高大大,個性在方松清的事情上會特別細膩,可在生活上卻有些大大咧咧,粗心的事時有發生。方松清記得塞倫斯放個人物品的每一個位置,因為塞倫斯有時總會找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會找不到他的襯衫,他的刮胡刀,他的臂箍護腕,他用來耍帥的眼鏡,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盡管每次方松清找到遞給他時,方松清會把他批一頓,但塞倫斯卻樂在其中。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分開的短,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相反,那段分別有如藏窖的日子,他們的感情如同美酒一般,越久越香濃。可是,現在,永遠不會了,分別再久也不會了,方松清傷心地想。
他現在一想到塞倫斯就心痛難忍,那件事在他的心上劃上了重重的一刀,鮮血淋灕,傷口難愈。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也許,他還是太過想當然。時間會腐蝕人的內心,塞倫斯會不會在他面前偽裝,方松清不敢確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騙了,被騙了人,被騙了心。可他不願懷疑塞倫斯的真心,即便這顆心已經叛離。
呵,真是愚蠢的人吶!方松清!方松清自嘲一聲,甩甩頭,似乎要把這些紛紛擾擾都甩去。
「喂,我說你又在發什麼呆?趕緊走了!」兔兔樂嘴里叼著海煙桿,毫不客氣地催促道。
方松清在前往砂舞小集柯麗蘭小鎮的途中遇到了大規模亂流,那時他對姆父的擔心和對塞倫斯事情的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他心煩意亂,不小心就被亂流卷入,暈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在一個海底盆地。♀
盆地里長滿了松樹形狀的植物,大小不一,大的有百十米高,小的只有細針粗細。在盆地上方大約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層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大概有三十米厚,成年蟲色黑,形似草履蟲,幼蟲色白,呈蠕蟲狀。上下為黑,中間白,一般以浮游生物為食。
這些蟲子方松清在安倫給的資料里面見過,叫做「攔蟲」,通常生活在一些古怪的盆地上方,獨擋魚類或其他生物從上下進出,成蟲不吃魚類,但幼蟲卻吃,人魚也在幼蟲的食譜中。但奇怪的是幼蟲是被成蟲上下包裹起來的,除了一些闖入蟲層的魚類,它們無法單獨捕獵,依靠成蟲的帶來的事物,也就是那些浮游生物及成蟲產生的液體為生,成蟲根本不會去捕食魚類,它們的生活範圍就是那麼大,終其一生都不會改變。
但方松清不敢大意,他用特制的衣物把自己細細地包裹起來,更不敢靠近蟲層,因為蟲層太厚,依靠現在的手段,他沒有把握能夠成功沖出去,只能在盆地里面四處游蕩,尋找出去的路口。
好在,他準備了充足的食物,而且,在這個不知名的盆地,他找到了許許多多未曾找到的藥劑材料。片松的果實,附生菌菇,姬蘭的花蕊等等。
遇見兔兔樂是方松清的幸運,因為在這片盆地松林,方松清自己可能十年也出不去。
那是在一個不算美麗的午後,即便是有如此多的珍惜材料,找不到出去的路還是讓方松清煩躁不已,他還要去找自己的姆父,強忍著感情破碎的悲痛,他還有自己的親人。
方松清正坐在一塊布滿微海藻的大石塊上,他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見到其他任何人魚了,他不知道他的姆父怎麼樣了,只能干著急。背後的一聲輕拍讓方松清反應過度,他差點誤殺了兔兔樂。
與兔兔樂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但他們沒有到生死的地步,好在兔兔樂反應及時。
「真是好心沒好報!」兔兔樂現在想起來都氣的要命。
「你是不是又在想當初陪在你身邊的那條雄性人魚啦?」
「沒有。」方松清蒼白著臉抿了抿唇。
「嗤。嘴硬。」兔兔樂吊兒郎當地說︰「我當初看見他就覺得那樣的雄性人魚怎麼可能可靠?貪吃,偷別人的果實。嘁,就不是個好樣的。」
「別說了。」方松清有些不悅,他不想塞倫斯被這樣說。
我是真傻。可我忍不住。方松清心里流淚。
「好吧,好吧,看在你是雌性人魚的份上,你以後還是擦亮眼楮吧。雄性人魚能有幾個好東西!」兔兔樂吸了一口海煙,繼續帶路。
兔兔樂是來這里訪友的,他的朋友是一只擁有智慧的鸚鵡螺。在人魚世界,擁有智慧的不僅僅是人魚,還有許許多多的海洋生物,但相對于海洋生物的龐大基數而言,真正擁有智慧的僅僅千億分之一,但這個數字其實也是十分驚人的。
據兔兔樂說,這片盆地叫做「松林盆地」,極為偏僻,海圖上都不標的那種,面積大約有一百萬平方米,地形不復雜,復雜的是里面的海松,他的鸚鵡螺非常喜歡這里的環境,就在這里定居了。
說起來,兔兔樂要是沒發現方松清遭受了感情挫折,他還不一定願意帶方松清離開這里。不過,更大的原因還是方松清給了他那株朝蘭讓他激發了一個非常有用的能力,這令兔兔樂對方松清的印象還不錯。
「我要先去多托家,你有什麼急事也先等等吧。」兔兔樂不負責任地說。
可現在方松清有求于兔兔樂,他怎麼可能去反駁他,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鸚鵡螺是底棲動物,但這只聰慧的鸚鵡螺顯然不喜歡住在珊瑚礁或岩石邊,他竟然住在一棵三十幾米高的海松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住在樹屋里面。
兔兔樂游到這棵海松約二十米高的位置,摘下一顆杏色球狀的海松果,樹枝上露出了一個小口,他對著那里說道︰「多托,多托,你在嗎?」
「在,進來吧。」一聲溫和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給他買了變聲器?」方松清听到後露出了然的神色。
「對,我們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呢,哈哈。」兔兔樂笑得煙都掉了,他也不管。其實,那時他也不過是條小人魚。
方松清跟著兔兔樂游到大概二十七八米的地方,兔兔樂撥開一叢用來遮擋的柔韌海草,見到了虛虛弱弱躺在海草墊上的多托,他巨大美麗的貝殼上出現了一個個被腐蝕的斑點甚至出現了不少小孔。
「我的海神,多托,你怎麼啦?」兔兔樂急急忙忙游到多托邊上,手尾無措,不敢踫多托,怕他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來看看。」方松清仔細地查看了腐斑的顏色和形狀,還有小孔的大小,又細看了多托的觸毛,拿出一條淡黃色的軟片放到了一個腐斑上,軟片很快變成了褐色。
「他怎麼樣?」兔兔樂趕緊問道。
「還好,不是特別嚴重,但也必須要醫治了,不然一個月後就不好了。」
「怎麼治?」
多托碩大的眼楮也期待地看向方松清。
「必須要庫勒瑪碳結鈣。他患的是鸚鵡螺快速進化過程中一種病癥,能治好就進化成功,不能就會……」
庫勒瑪碳結鈣兔兔听也沒听說過,他急忙問道︰「去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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