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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松清早晨剛醒時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夢的內容，悵然地在床上坐了會兒，可是到中午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片紅色還有滿滿的酸澀。♀現在，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右手握著銀質的小勺子，小口地吃著方陸楊特地為他做的秘制海勒魚球。
乳白色的魚肉被打得細細的，和慕斯果的果汁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三個胖乎乎的魚球排成品字形，上面還淋了一層橘紅色的魚子醬，紅白相襯如若臘雪紅梅。
「姆父，真好吃。」方松清忍不住贊了一句，心里暖洋洋的，如沐春風。
方陸楊溫柔地注視著方松清，嘴角含笑說道︰「好吃就多吃點。」
謝謝您，姆父。方松清在心里默默說道，但他知道現在說謝不合適，就咽下了那句話，眼角卻開始泛濕。方松清使勁眨了眨眼楮，把眼淚逼了回去。
方松清，你不能這麼沒出息。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整個世界都是，難道還不好找？
方陸楊見方松清強忍淚水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責怪自己當初還是太心軟了，沒好好考驗塞倫斯就同意他們在一起。
「松清，」方陸楊游到方松清身邊，把他手中的小銀勺和淡藍色瓷盤放到一旁的小茶幾上，又伸手抱住了方松清，輕輕地拍著方松清的背哄道︰「哭出來吧。一切都過去了。哭出來吧。」
方松清听到這句話，終于埋頭在方陸楊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姆父，我錯了。姆父，我錯了……」
方松清不停地認錯，卻沒說錯在哪里，但方陸楊和安倫都明白，除了塞倫斯，不會再有其他了。
「沒關系的，都過去了，沒關系的。」方陸楊溫溫柔柔地安撫著，包容方松清的一切，不論方松清是快樂還是悲傷，他都會領會，都會理解。♀
安倫此刻卻意外氣憤地一甩尾立起來，惡狠狠地問道︰「塞倫斯那家伙是不是還在一語小集？我去找他！」
方陸楊責備地瞪了安倫一眼，又低下頭安撫方松清。
方松清沒有抬頭，方陸楊的懷抱太溫暖太舒適，讓他不想離開，他悶悶地說︰「不用了，不再見就好了。」
安倫氣呼呼地揮了陣拳頭，又重重地坐下了。以海楠木為支架的沙發椅發出了「吱呀」一聲。
方松清靜了靜，低下頭撿起了掉落一地的淚珠，認認真真地放進一個深藍色小袋中，用一根銀色的繩子牢牢地扎緊，丟進了尾戒狀的空間儲物器深處，仿若要忘記一段感情，放下一段往事。
他故意揚了揚笑︰「姆父，我沒事了。早上不是說到您探險的事嗎？能再和我說說嗎？」
方陸楊沒有戳穿方松清偽裝的堅強，也開啟了輕松談話的模式。
原來，方陸楊在方松清離開浙唐小集後就按照他準備已久的計劃開始實施了。他一直想著江沐曾經和他談過的夢想，其中探險是主題之一。而組建家庭生一條擁有兩人血脈的小人魚已經不能實現了，方陸楊只能完成探險的計劃，銀羽小集多塔拉峽谷正是第一個站點。
「師父也在那里嗎？」
方陸楊想到當時的情形竟然失態地笑了起來︰「你師父當時……」
「不要說！」安倫突然游到方陸楊身後捂住了他的嘴，一本正經地對方松清說︰「松清，這個不重要，你不用知道，真的。」
方陸楊輕松取下安倫的手，語調輕快地說︰「你師父的另一半已經出現了。」
「師父，恭喜。♀」盡管方松清自己感情失敗，听到這個消息卻驅散了他心中不少苦悶，他腦中不住地想象著未來師公的模樣。
必須是強壯有力，五官深刻，魅力無比的雄性人魚，最關鍵的是真心對師父好。
安倫扯了扯嘴角︰「恭喜什麼呀。基本沒可能的。誰會看上那條大鯊魚。」
鯊魚？
方松清試探地問道︰「未來師公是叫鯊魚嗎？」
「不是，是真鯊魚。」方陸楊淡然答道，顯然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方松清難掩驚訝，小心地覷了覷安倫，他不記得安倫教他的知識里有讓其他海洋生物變人魚的藥劑，他們怎麼在一起呢？還是自己思想太過狹窄，其實愛情也是可以跨越種族的？
「想什麼呢？」安倫氣得鼓起了腮幫子，「pia」地拍了一下方松清的頭。
方松清悄悄模模了沒鼓包的腦袋，鼓起勇氣問道︰「師父，未來師公是條有智慧的鯊魚嗎？」
「嗯。」安倫還是別扭地承認了，卻突然傷感起來︰「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方松清稍稍腦補了下鯊魚師公的形象，驚嚇地咽了口口水說道︰「那師公在哪里呢？要不要去認識認識？」
「現在還不方便，勇他還不能進砂舞小集，只能在砂舞小集保護層外面的軟岩那邊呆著。」安倫解釋說。像鯊魚這類危險魚類是被保護層隔絕的。
勇，單字，還是第一次踫到。方松清心里補充了一句。
一般而言，在人魚世界，除了單字的名字，雙字的名字都是一起叫的，或者是另添一字，顯得親昵。只是，智慧類海洋生物可能沒有姓，而且，連名字也往往是他們自己取的。
「姆父，師父和您去銀羽小集的目的是一樣的嗎？」
「不是，我是去多塔拉峽谷找西羅拉之露，不過安倫可是為了他的勇才去的。」方陸楊找西羅拉之露只是因為這是他和江沐曾經設定好的目標之一，當初是為了能夠賣個好價錢買了現在的房子，現在僅僅是為了緬懷過去，盡管西羅拉之露依舊價值不菲。
「是的，勇需要多塔拉峽谷的拉塞德珍珠，那討厭的海蚌竟然獅子大開口要穆薩的承諾，真可惡。」安倫想起那個巨大的彩色貝殼就想把他戳得稀巴爛。
「師父，穆薩的承諾是什麼？」方松清突然覺得自己知識實在不夠，還需要大量的學習和經驗。
「啊，那個，穆薩是一條五六百歲的熒光深海魚，已經成功變成人魚了。那個臭海蚌也想變成人魚，我們努力半天難道他以為就這麼輕松的摘海桃嗎？真討厭！」安倫心中的小人繼續戳著拉塞德的貝殼，稀巴爛不算，一定要成粉才行。
上天！就這麼幾天，世界就變了嗎？我身邊竟然出現了這麼多有智慧的海洋生物，有一條竟然成功成人魚，一條要成我師公，還有一個海蚌也想成人魚！世界發展太快還是我太落後封閉？看來這個世界的精彩無限，我不能僅僅困在小小的感情問題中出不來，既然有條件，我一定要好好探索這個世界，不枉我生命重來！
眼前的迷霧吹散，方松清的內心如同被籬笆圍圈的小草場擴展成了浩瀚無際的大草原，視野開闊，生命被重新定義，生活的意義不再是感情的糾糾纏纏，而是探尋這人魚世界的獨特與美麗。塞倫斯的那點事忽然就不算什麼了。
以前，方松清是渴求安定的，可是現在，突然之間想法就改變了，也許是太多刺激讓他認識到了什麼，他決定在現階段事情完成之後，他就要獨自前往探險之路。
而現階段事情自然是姆父及師父的事情。
「那師公可以變人魚了嗎？」方松清的臉明亮起來，愁緒一掃而空，只是也許會在午夜夢回時還會隱隱作痛。
「還不行，」安倫無不遺憾地說，「還需要很多東西。」
「那……」方松清還想發問，可惜被方陸楊打斷了。
「好了，松清，怎麼你不關心姆父我的事了？」方陸楊戲謔地問道。
方松清不明白方陸楊為什麼不讓他繼續問下去，也許有什麼顧忌所在，但他既然跟著，不出意外他就會知道，也無需多問，遂轉了話題。
「姆父，您是在取西羅拉之露時受的傷嗎？」早上方松清已經初步了解方陸楊的傷情，好在他現在已經差不多痊愈了，這讓方松清放心不少。
「是的……」
方陸楊依舊是簡單地介紹了幾句，但這問問答答竟然也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下午一點四十五分鐘時，方陸楊停止了之前的對話，轉而說道︰「好啦，差不多了，我們去拜訪穆薩吧。」
安倫立即就起身了，他在談話時總是下意識地抬頭看牆上紅色邊框的時鐘，因為他們幾天前就約好了今天下午兩點在穆薩家見面。
方陸楊他們現在的住所離穆薩的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因此他們很快就到了。
穆薩由于本身是熒光深海魚，喜歡黑暗的場所，並不似多托那樣另類，因此他的房子竟然是全黑的，材料全部來自科希來海溝的岩石，形狀像他最喜歡的食物——某種浮游生物，整體圓溜溜，在左上方竟然有一個兩米左右的羽狀飾物，也是黑色。整棟房子大約十二米高。其實並不是很大。
現在，整棟房子外圍圍滿了各種藍色系的熒光深海魚，深藍，淺藍，寶藍，孔雀藍，湖藍，粉藍……在因下午陽光照射而透亮的海水中仍舊閃著美麗的光芒，像銀河中璀璨的繁星，閃閃爍爍。
在方陸楊他們靠近時，熒光深海魚們居然自動分出了一條道路，方便方陸楊他們通行。
此時距離到兩點還有不到五分鐘，方陸楊在門口超小號浮游生物狀的門鈴上輕輕按了按。
大約等了有兩分鐘，門開了，出來的人魚嬌小得出乎方松清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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