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風刀雪劍嚴相逼

作者 ︰ 荷塘春曉

回到相府。♀剛進了後門下車,便見六月急匆匆的迎了上來,遞過一紙密報︰「王主,出事了  」

雲瞳一眼掃過,縴指一削,已將密報碎成了紙屑,往風中一拋,冷冷笑道︰「好個玄龍  還有這樣的人才!」回身吩咐葉恆道︰「你去叫上沈莫,收拾行囊,各自挑一匹駿馬備用。」

六月看著葉恆疾速掠去的背影,剛要說話,便听雲瞳先問道︰「韓宜將軍那里有何奏報?」

「說是赤連凌在徽州病重  」

「哼!」雲瞳瞪起雙眸,冷笑道︰「怪不得青麒、玄龍都蠢蠢欲動!赤連凌若是駕崩,赤司煬一定以此為契機,擺出一副忠臣孝女的嘴臉,向我大胤乞和發喪,拖延時日;轉過身再以報國仇、雪母恨的名義向麒、龍借兵!夾擊于我!」

六月皺眉說道︰「可王主不能不答應啊!否則便失了六國民望。」

雲瞳略一思索,沉聲吩咐道︰「告訴韓宜,不許答應赤司煬任何要求!放出話去,赤鳳左相池燕瓊為保三皇女即位,獻出凰都,逼死太女  如今赤連凌沉痾難起,與她的好女兒赤司煬亦有關聯!民望  」雲瞳輕蔑一笑︰「看誰失的厲害!」

三月拊掌贊道︰「主子妙計!」

雲瞳又叫六月︰「你再告訴韓老將軍,青麒、玄龍之兵不用她管,我自會料理!她自報年下,我給她再延幾日,開春之前必須給我打掉徽州殘師,全擒赤鳳皇族!」

「是!」六月應聲,卻又問道︰「玄龍出奇兵攻蘆城,主子如何打算?」

三月「啊」的驚呼一聲,雲瞳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攻破蘆城,拿下豳州,想圍上京而救凰都麼?倒是一條好計!」

六月有些著急︰「蘆城若破,兵部一定會奏請聖上,令王主回師。」

雲瞳冷哼一聲,又听三月怒道︰「咱們辛辛苦苦打下的赤鳳,憑什麼讓給她玄龍?」六月也道︰「還有青麒!王主已幾路分兵,中軍坐鎮凰都,均不可冒險輕動,若要回援蘆城  」

雲瞳皺眉說道︰「當日我命台銘接管蘆城,便是怕戰火一旦波及,薛鴻漪、張晉清之流抵擋不住  不知玄龍那位小國主和她的大司馬派何人領軍?」

六月回報︰「李季!」

雲瞳陷入沉思︰「倒還不算是個草包。不知那計是玄龍何人所出?」見六月搖頭,徑自說道︰「她若在攻城軍中  我倒想會會  」

六月聞言一驚︰「主子  」三月卻是怒道︰「主子,讓我領一支人馬前去,保證把那個王八蛋擒來!」

雲瞳斜看她二人一眼,正色說道︰「六月方才說的是!六軍不可輕動!如今韓宜所部追擊赤司煬,指日可勝;左翼王佩之師佔據合江天塹,青麒雖來援赤鳳,卻輕易不能進兵。至于玄龍,我已命右軍做好圈套,在東靈山等著圍她,沒想到這次她竟然失約  凰都新取,赤鳳尚不安定,中軍也不能動。我還有何兵可派?玄龍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去襲蘆城!就算我還派的出兵來,大舉回援的消息一旦傳出,軍心震蕩,赤鳳必亂!到時候我四面受敵,若有人再生異心,趁機作亂,局面必至難以收拾。而蘆城也絕不可丟!否則此次出兵前功盡棄不說,還會危及上京!傾舉國之兵而徒勞無功,反致聖上大位不穩,我如何向皇姐交代?」

三月、六月都听得駭然變色,手足冰冷。

雲瞳低頭沉吟一刻︰「非常之際,我將親往蘆城解圍  」

六月已猜到雲瞳之意,此時急急說道︰「王主安危重于泰山,還是讓奴才去吧!」

雲瞳眸光銳閃︰「如今蘆城安危才是重于泰山。玄龍既出奇兵偷襲,定然兵精而悍,不可等閑視之。你們不必多說  」便即命道︰「命驃騎大將軍傅臨暫代軍務,你二人從旁協助  」

三月急道︰「我倆得跟著您上蘆城,留在這里算什麼?」六月也說道︰「奴才們是親衛,並無資格輔助驃騎將軍理事!」

雲瞳笑道︰「誰叫你們理事了?就是讓你們在這兒當親衛啊!大將軍王的親衛何曾離過身?見著你們兩個,有誰還敢嘀咕我紫雲瞳不在凰都,輕離帥位?」

「啊!」三月、六月這才明白,又都是不甘心︰「主子,您萬不能一個人去啊!」

雲瞳一笑︰「誰說我是一個人去?聖上不是剛賜了兩個十數年難得一遇的人才麼?」三月、六月一愣,三月霎時跳起腳來︰「暗使?這可不行!那兩個人什麼還都沒查清楚呢,怎麼能伴在您身邊?」

六月也勸道︰「是啊!主子!萬一他們有異心,您一人如何應付?蘆城之行如此重要,更不能帶著隱患前往啊!」

雲瞳微微一笑︰「留他們在凰都才是隱患,也不想想,你們的功夫及得上人家麼?」又想起葉恆,越發撇嘴︰「不僅武功不及,只怕腦子也不夠用,身份也鎮不住  」

三月哭喪著臉︰「主子,讓您這一說,我倆一無是處啊!就您的男人好  再好也沒咱們姐妹貼心啊!」

雲瞳拍拍她肩膀︰「我就是要看看他們的心!光是調戲捉弄能看出什麼來!這趟蘆城之行,若真被我發現他們不安分,借機生事,叛國作亂,我也不等著釣雪璃之魚了,先要了他們的命!」

三月听得一哆嗦,看了六月一眼,悄聲回道︰「主子,就怕您到時候舍不得了  」

雲瞳眉眼一立,抬手就賞了三月一個爆栗,六月也不敢笑,朝著前方努努嘴。卻見葉恆和沈莫由遠及近,已雙雙掠至眼前。三月瞪了他們兩眼,一撇嘴問道︰「那若是有人死乞白賴要見主子您,可怎麼說啊?」

雲瞳狠拍了一下她的頭︰「傻子!放出風去  你家王主自晉王爵,志驕意滿。♀兩位出賜暗使又是絕色妖嬈,風情萬種。自然日日左擁右抱,夜夜顛鸞倒鳳,哪兒還顧得上去見別人?」說著一陣大笑,朝書房走去。三月一跺腳,六月一低頭,都是快步跟上。葉恆與沈莫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各自紅了臉龐,極不自然的別開頭  

徽州鳳軍駐扎之地。

一座小巧的院落里傳出一陣斷續的琴音,淒切幽沉,如慕如泣。未己,啪的一聲急響,琴聲嘎然而止,有侍童驚呼一聲︰「少爺!手  」

離鳳怔怔的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心底一片空茫!歸家已有數日,這里一切都只覺陌生。侍童在旁嘮叨著︰「少爺病得才好了些,家主吩咐不可讓您勞神。這琴弦也斷了,奴才拿出去請人去修,少爺還是多歇息吧!」

「不必修了!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彈,就別費力了!」離鳳推開瑤琴,輕輕嘆氣。琴無知音,弦斷誰听?何況從此以後晨鐘暮鼓相伴,緇衣佛帽在身,還求這些富貴閑情何用!

侍童抱起斷琴置于一邊,再回頭只見離鳳倚在窗邊,素衣清冷,眉峰緊蹙,雙頰燒出一片不正常的紅暈,一眼望去如雪中病梅,雲里瘦鶴,神銷骨立。侍童暗嘆一聲︰這哪里還是昔日優雅從容的少爺!滿目離愁別緒,一絲歡笑再無!

「少爺!」侍童上前關緊窗子,來扶離鳳︰「這里風大,還是進里屋躺著吧!」

離鳳由著他攙起自己,忽覺風寒沁骨,一陣暈眩。「少爺!」侍童驚慌起來,連聲叫人,一陣紛沓腳步之聲,進來幾個管事模樣的男子,居中一人幫忙扶住,先罵小童︰「混賬東西,怎麼侍候的?就由著少爺性子胡來,冷風底下糟蹋自己,若病的再重了,如何向家主交待?」又轉向離鳳勸道︰「少爺心懷不暢,更該臥床靜養才是!不為自己,也該為著家主一片顧弟之情,加意保養!」見離鳳表情疏離,沉默不語,心中也有些不耐煩,又加重語氣說道︰「少爺莫怪奴才們多話!現如今少爺在這府中,不能算是客,可也不能算是主,凡事還應順著家主的心意才是!家主不讓少爺束發冠巾,您就是不听,怎麼怨不得家主生氣!」

離鳳垂下眼簾,心中抖顫︰非客非主,說得當真坦白  

那管事命兩側人等︰「快把少爺送進屋里去,把他頭上那簪子取下來,束得這般緊,難怪頭疼  」離鳳也掙扎不得,被侍童們摘下冠巾的發簪,一頭烏發如瀑般垂了下來。正忙亂間,有人打起簾攏︰「大人來看敏少爺!」

屋中眾人都下跪請安,離鳳也強撐著行了禮︰「姐姐好!」

池慧「嗯」了一聲,自己坐了主位,令眾人退下,一指下首的椅子,方才說話的那管事便扶了離鳳坐下。

池燕瓊死後,她的長女已繼了家主之位,此時雖是在後堂隨便坐著,也顯出一股堂皇氣派來。「听說你見好不少,我來瞧瞧。」

離鳳垂首答道︰「多謝姐姐關心。」

池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頷首︰「看上去氣色不錯!上次我和你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離鳳雙手攥緊衣襟,半抬眼窺探一番池慧的神色,半晌方回道︰「當日,母親已將我送去太女所住的永安宮,名分已定。太女殉國,我本應從死,方稱節義。如今苟且性命,已是不堪。若毀節再嫁三皇女,只怕惹世人唾罵,累及我池家清譽。還請姐姐三思,我實不敢從命!」

池慧眉頭皺緊,冷眼瞪向離鳳︰「我說你這腦子是被燒壞了吧!母親帶你到永安宮一時作客,誰听見赤司燁封你作太女正君了?」

離鳳一窒,听她又說道︰「既然沒有詔告天下,你就還是未嫁之身!三殿下英明神武,比赤司燁強上百倍!姐姐這里,你也不必裝了,誰會信你對那個死鬼念念不忘?」

離鳳又驚又怒︰「姐姐請慎言!不可對太女無禮!」見池慧怒意充盈的眸光射來,強壓下心頭涌動的氣血,委婉言道︰「當年陛下親許婚事,赤鳳路人盡知。上月大殿下獲封太女,卻是祭廟告祖,旨意分明!我與太女雖未舉行大婚,這名分焉能更改?」

「呵!」池慧冷笑道︰「陛下當年的意思是讓你嫁給未來的赤鳳國主!陛下病重,立三殿下為儲君的旨意即將頒下。三殿下,就是我赤鳳的真命天子!讓你去侍奉她,是你的福氣!我實話也不瞞你!立赤司燁為太女,不過陛下權宜之計,讓她在凰都牽制紫胤,以保三殿下無虞。她沒一點本事,竟把偌大的京城完好無損的留給了紫雲瞳。看在她自己畏罪燒死在宮中的份上,陛下才沒治她一個誤國害民之罪。太女?我赤鳳有這樣無能的太女麼?母親當年就說過,我池家的兒子,絕不能嫁給這種窩囊廢!」

離鳳氣得渾身發抖,只覺有萬千辯駁之詞,卻在池慧那森寒冷酷的眸光之下,只能淤塞胸中,一句都說不出來。

池慧舉起管事奉上的香茶,輕啜了一口,見離鳳不說話,以為他已回心轉意,便也放緩了語氣︰「小敏!母親不在,你要听姐姐的話!我也是為了你好!為咱們池家好!」

離鳳仿佛沒听見一般,喃喃說道︰「我  不能負了司燁  」

池慧聞言將茶盅重重落于案上,「當  」的一聲,茶水灑了一半,眾人都是一驚。離鳳抬起頭,目光之中已滿含懇求之意︰「姐姐,求你不要逼我  」

池慧猛地一拍桌案,茶盅滾落在地,發出一聲碎響。「我不是你姐姐!我是池家家主!」眾人嚇得匍匐跪地,離鳳顫抖著立起身來,膝頭一軟,險些摔倒。

池慧冷笑著步步逼近過來︰「如果不是三殿下對你念念不忘,你以為我會花大力氣把你從凰都尋回?那個送你回來的鬼臉兒拿走我一千兩賞銀,你認為自己一副殘敗之軀真值這個價?」

離鳳連連退步,臉色已是煞白!原來她知道了,那夜她一定遣人查探過自己還有無守宮砂  記得方回家時,姐姐抱著他痛哭流涕,噓寒問暖,百般撫慰。一夕之後卻似完全變了個人,冷眼相對,漠然視之,對自己提出想要出家的心願不置可否。後來他憂思郁結,病倒在床,姐姐再未來看過一眼,只吩咐侍童提防他尋死。直到那日  她來看他,又帶了一些殷勤,慢慢說起讓他再嫁三殿下之事,他嚇了一跳,斷然拒絕,姐姐怒氣陡發,拂袖而去。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姐姐待他忽晴忽雨,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原來如此!

離鳳深咳不止,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態的潮紅,心底一片荒涼。

池慧怒道︰「你真是不要臉,沒名沒份的抬進宮去,就從了赤司燁。」沒了清白之身,還如何做三殿下的正君,赤鳳未來的國後!池慧越想越氣,抓住離鳳的前襟,劈手就是一個耳光,將他打掀在地︰「就這麼耐不住**,把自己隨隨便便的就交出去了!不要臉!」

幾名管事一擁而上,跪在池慧腳旁磕頭道︰「大人息怒!」

池慧更怒,上前又補上一腳︰「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我早就想揍他了!以前仗著母親偏愛,事事逞能!現如今誰還護著他!我好心給他尋個活路,搭銀子,搭人情,搭臉面,他一點不知道感激,還敢忤逆!不知好歹  」

管事七嘴八舌低聲勸道︰「少爺雖然不爭氣,大人教訓一番也就是了。千萬莫要生氣,氣壞身子不值得。」其中一人低聲說道︰「大人打哪里都好,就是對這張臉還需留情。若是打壞了少爺容貌,三殿下那里不好交待。」

池慧心中一動,這才緩下氣來,對著身旁眾人說道︰「這兩天你們把這里看好,不許出一點岔子!待端少爺那里送來請柬,就送他去三殿下府邸作客。」又低頭看看離鳳半邊腫起的臉頰︰「拿好傷藥來,趕緊把這張臉弄平整  」

「恭送大人!」管事侍童們齊聲響起,池慧將垮出門的腿又收了回來,轉身對著一直僵伏不起,一臉死寂的離鳳說道︰「你放明白些!若敢尋死  我就將你爹爹的牌位從祠堂里撤走,等回了凰都,把他的尸骨從祖墳里扒出來,和你的一起,都扔到野墳地里喂狗!」

眾人隨之走盡。侍奉離鳳的小侍童抹掉一把眼淚,哆嗦著上前,見離鳳一動不動的臥在冷地上,哭著將他強拽起︰「少爺!你要是心里難過,哭幾聲也好!別這樣  如今不比左相大人在那會兒,家主性子是說一不二的,你不能違逆她的話!少爺,少爺  你哭吧  」再說不下去,已泣不成聲。

離鳳好似全身都失了力氣,靠在侍童身上,只管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色,半晌喃喃自語道︰「快下雪了吧  以前我最喜歡雪天,白茫茫一塵不染,那雪珠兒捧在手上,晶瑩剔透,五瓣、六瓣都有,漂亮極了。踏雪尋一株紅梅,檻外聞一縷清香。擺在案頭,只覺春色不遠。如今  」如今我怕了這雪天,怕看這清白顏色,遍染污濁,怕看那重霜迫下,香凋枝頭。司燁,你在那冰冷皇陵無限寂寞,卻為何,還要留我在這冷酷世間魂夢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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