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我一眼,滿眼的柔色︰「你倒是笑得沒半點端莊樣,本王還沒有說完呢。老和尚問二個小和尚,問他們听到的鐘聲是什麼,一個說是瞌睡,一個是說精神。」
我努力地听了听,可是鐘聲還是鐘聲,沒有听出瞌睡和精神來,便傻傻地問︰「為什麼啊?」
「笨。」他月兌口而出,然後垂下眼眸︰「一個是听到想睡,一個听到有精神。」
「……。」這不太簡單了嗎?簡單得我都不好意思往這方面想過來了。
嘆了口氣,于打起精神來問︰「好吧,那最好那瞌睡的和那津津有味的,干什麼去了,你不要告訴我,一個是打混的,一個是高人。」
他搖搖頭一笑說︰「二個都是殺豬的。」
「……。」慎王爺,這笑話,還真不像是你說的。
好抓不到頭緒,白他一眼。
他卻說︰「你瞧,不是不累了嗎?上來了,進去燒香吧。」
倒是啊,還有一半的路,我都覺得這一路會把我的小腰兒給累斷呢,沒想到說著說著,居然就上到了。
慎王爺你令堂的,你還真有一手啊,不知不覺,把我騙上來了。
祥雲寺里香火不絕,時辰還早,所以上香的並不多人,幾個小尼姑正在掃著地,里面擺著神佛的廟堂不太亮堂,那些燒香的香在忽明忽暗忽近忽遠的。
「居說這寺里,好些高人。」慎王淡淡地說。
「不知道你能不能尋到?」學醫的,還來做尼姑,有什麼想不通的啊。
他說︰「本王有個預感,在這里能找到本王想要找的人。」
小蟈蟈她們還沒有到,長吐口氣,用手扇扇風。
他似乎沒有想要帶我去找誰的樣子,只是說︰「天愛,即然上來了,就去燒香抽簽吧。」
「也好,以前這祥雲寺里的簽可貴著呢,不過現在我有錢了啊,哈哈。」甚是得意,趁著小蟈蟈和宮女沒有上來,帶了二個慎王的侍衛就進了廟里,侍衛在門外守著,也不會像侍女一般總是我去到哪兒就跟到哪兒。
里面有上早課的尼姑,我跪了下去,一陣風吹入這廟里,那香變得亮堂起來。
香櫃上放著香,我燒了三根,然後插上去。
旁邊的木魚聲停下,一個灰太灰帽的尼姑睜大雙眼看著我。
也許又是我的老相識吧,涼城的人,幾乎沒有不認得我的,人家一打小孩也都說,再哭傅天愛就來吃掉你。
于是乎我一出去,只要一說我是傅天愛,小孩子都嚇得發抖,撿石頭砸我,像我真是要吃人的老虎一樣,太是惡名昭彰了,呵呵。
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抬頭看著這金佛,也不知是不是真金啊,反正往時我一上來就被掃地的小尼姑趕走,這就祥雲寺可是靈寺,不能隨便壞人來的。
今兒個我這壞人,就來這里了,穿著好衣服跪在佛相前,沒有人再趕我走了,人生真是奇怪啊,山水自有相逢。
「施主。」老尼姑叫我,聲音微微的驚訝。
我抿抿唇,朝她一笑,挑起眉兒說︰「有事?」
「施主可是涼城人?」
「是。」
「老尼不曾相見?」
「有什麼好見的,你們這里可不是誰也能允許進來的。哦,我想抽個簽。」
她雙後捧著簽筒給我,告訴我︰「姑娘,你默念著他的名字,再搖出來,貧尼給你解簽文。」
這大師,莫非是看我現在珠光寶氣的。
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啊,破衣的天愛,誰看誰趕,恨不得趕出涼城,錦衣的天愛,人人都恭敬起來了。
我默念著莫離的名字,一支簽落在地上。
那尼姑撿了起來,看了看便問我︰「小姐你求什麼?」
「我想知道,我和一個喜歡的人,能不能在一起。」
她卻是長嘆,將簽給我看。
借著外面的光亮,我看到是三個字︰下下簽。
不必解什麼,想必都不如意了。
心里揪著的痛,痛得有些讓我難以呼吸。
濃濃的香味,薰著我,思緒像是迷離得一直遙遠,回到那時莫離帶著我到祥雲寺下。
「小姐,可把我累死了。」小蟈蟈人還沒有到,聲音就先傳了進來。一下子將我從這香氣沉沉窒息里拉了出來,我看站她進來,衣鮮光亮,那代表著一個現實的世道。
她猶還不知什麼,喘息著又笑又叫︰「小姐你可跑得真快啊,一下子就上來了,太久沒有這樣爬過山了,可累慘了。」
我嘆息地,將簽文放回竹筒里。
相遇不容易,沒有修夠的緣份,相聚也不可以。
「貧尼在這祥雲寺三十年了。」那老尼姑忽然說了。
這又關我什麼事呢,我有些恍惚地站起來,然後直直地往外走。
山上的風吹得很烈,幾次要將我吹得往後退。
「小姐,你不開心啊?」小蟈蟈輕輕地走到我身邊。
我搖搖頭一笑︰「不是呢,剛才在里面,那香火薰得我很不舒服,慎王爺去找人了,我們在這里坐會吧,累不累,喝點水吧。」
她就呵呵笑︰「我就不如小姐你了,跑得可真快。」
「那是,想當年,我一口氣能跑上來,一點兒也不累呢。」敲敲頭︰「現在不比當年了。」感覺老了。
「哪里啊,小姐還是跑得跟兔子一樣快。」
「是在宮里養尊處優著,也不給我到處跑,才會這麼慢的。」
「小姐,嬌養不好麼?難道你總想著回到過去讓人追打的時候啊。」她笑著吐吐舌頭︰「小蟈蟈可再也不想了。」
其實就是回去,也未必就讓人追追打打。
就連上天也注定了,我和莫離不可能,徒地傷心啊,還不能表露出來,十分的憋悶。
偏得小蟈蟈還在我身邊說︰「小姐,皇上對你可好了,宮里好多人都嫉妒來著呢。」
我橫她一眼︰「小蟈蟈,你能不能三句不離皇上,你要是喜歡,你也可以做他的妃子,別再在我的面前提了,我不愛听,也不喜歡听。」
這麼生氣地一凶她,她有些吃驚,大抵是我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一下子淚水就一滴一滴地滑落了下來。
又哭了,我看著這淚水,我煩。
我走還不成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不成,最討厭流淚了,偏得我一回來這鬼地方,我還該死地流淚了。
換個地方去逛逛,心里煩亂極了。
坐在涼石上望著下面一片蕭條的景色,這春都來了,綠芽兒卻還沒有到時候綻放。
我才覺得自已好是委屈,你們到底是想把我逼到什麼樣的境界,你們才滿足呢?
慎王出來,看到我坐在那兒,走了過來問我︰「怎麼了,上來心情還好好的,現在就繃著一張小臉了。」
「唉,你不要問,我也不想說。」
「本王沒有打算問。」
這麼不給面子啊,我仰頭看他︰「你問一下唄。」
「又是她們跟你提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吧。」他淡淡地說。
還真是精明,把我要說的都直接說了。
他俯下耳,低聲地說︰「莫天愛,你逃吧。本王會當作不知道的。」
「啥?」我差點從涼石上摔下來。
我沒有听錯吧︰「你說你給我指條明路,那條明路,不會就是?」
「正是。」他說。
咬字清楚,字正腔圓。
听得我卻是一頭黑線,這算是明路嗎?我對天想長吼,這哪是明路啊,這連個笨蛋都會想的,我沒想過啊,可是我走得了嗎?
無語地看著他,李子墨啊李子墨,空讓李棲墨那壞家伙盜用了你的名字這麼久,原來你是一個故作深沉的草包。
我都不好意思了,因為我把你看得太偉大,太有心思,是一個沉穩,內斂,修養,還有什麼齊家能治國修天下的人,總之和莫離一個等級的。
「不是玩笑。」他嚴肅地說。
我唇角含笑︰「好吧,不是玩笑,只是笑話。」
「你不信?」他也笑了出來。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信了,省省吧,讓我逃,你現在看我是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健健康康的一個人,要是逃了,到時少條腳缺個胳膊的,你叫我下半生怎麼辦?」
「他不會這樣對你的。」他十分篤定地說。
「難說哦。」他那個人我都不知道他的底限在哪兒。
「你不試試,安知呢,三天之後涼城有個集會,妃子廟會,你要是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局時還少不了精彩,你要是逃走,本王給你指條明路,往南方去。」
他說得是輕松,可是我听得心驚膽跳的。
「往南跑,他一定會追的。」
「不會,向莫離在南方,你最大的機會可能會去,如是你會想到這一點,所以你不能讓他抓著,你會往北跑,皇上會讓人往北追,而你人,其實是在南方的。」
這想法啊,明明是真的,可是經他這麼一說,我才知道人的腸子,真的是好多彎彎道道。
倒也是挺有理的,逃,我是不是能逃開這一切。
「我看你一天到晚氣悶著,才會幫你的。」他聳聳肩,淡淡地說︰「你要是不樂意,當然我也不會勉強你,襄王來找我,讓我好好地照顧你,讓你開心一點。」
我也略松了一口氣,沒有什麼目的比較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