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兩個少女急匆匆的趕著路。
月光靜靜地在黑夜里流淌。
那兩個少女一前一後往前走著,月光拖曳著她們深黑的影子,和地面上房屋的影子重疊後再分開。
走在前方的少女一臉急迫,不時催促身後那個少女動作要快點,不要走散了。後方的少女一臉沉思之色,腳步是越來越慢。
方才,對于那個倒在地上急等著求醫的人,渾身那樣慘不忍睹的傷痕,妙蓮表現出來的毫無同情心的神態,令她不由疑竇叢生。
她邊走邊想著那人身上的傷,潛意識里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個男人的傷痕從上到下,甚至連頭上、臉上都不能幸免,力道也很重,因為那道道鞭痕打得血肉翻飛,而妙蓮身上的傷只限于手和腳,背後和胸口,肩上和頭上都沒有,如是真被人打得怎會頭上和後背沒有鞭痕呢?
而且妙蓮手腳上的鞭傷和方才那男人的不一樣,仔細想起來倒和師兄們平素練武時,不小心誤傷了他們自己時的傷痕很類似。
她正想得仔細,忽听妙蓮的聲音又在前方催促,「玉如,你快點!」
金瓔瓔眼珠一轉,「妙蓮,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去衙門。」
「衙門?為何要去衙門?」金瓔瓔不動聲色的問。
妙蓮也一驚,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掩飾道︰「王爺有權有勢,現在能保護我們的就只有官府了!」
金瓔瓔盯著她曼妙的背影,隱約覺得這個妙蓮更可疑了。
她記得之前妙蓮告訴過自己她是孤女,父母以前是農戶,但是,金瓔瓔卻覺得她並不像普通的農家女,她的言談舉止之中透出一股嫻雅的氣質。這不,在她背後瞧著她扭腰擺臀的優美姿態,若非是從小受過貴族禮儀的燻陶,是斷然做不出的。
她到底是誰啊?為什麼要帶她去衙門,而且還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
想起那只受傷的小白鴿,她心里忽然浮起一個念頭,莫非……那只白鴿並未受傷,而是傳遞信息用的信鴿?
金瓔瓔被這個念頭嚇得冒出一身冷汗,她走得更慢了,一雙眼楮緊緊盯著前方那個原本她熟悉的,現在看起來又完全陌生的少女驚恐莫名。
周圍安靜得只听得見兩人的腳步聲,以及風過樹葉的呼嘯聲。地上搖曳的婆娑樹影,則為這個黑夜渲染上幾分可怖的顫栗。
金瓔瓔突然頓住腳步,強作鎮定的道︰「妙蓮,我不想去衙門了,既然我們已經成功的逃出來,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各走各的吧!」
妙蓮霍然轉身,「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就此別過,各走各的!」
妙蓮冷冷盯著她,面色頓時變了,她仿佛下了某種決定的道︰「你不和我走,那麼……」她說的很緩慢,手伸入衣袖內模索。
黑暗中,她的眼楮閃著凶光,陰森恐怖。
金瓔瓔被她的眼神嚇得徒然後退一步,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她在模什麼?是刀子還是暗器,她要殺她滅口嗎?
金瓔瓔心驚肉跳的看看四周,有些絕望了。
由于想快點到衙門,妙蓮把她從官道上帶下來,改走了偏僻無人的小道,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小路上,兩邊都是樹林,就算喊破嗓子也是無人听到的,又有誰會出來救她?她有些後悔這麼草率的就隨著妙蓮一起逃跑了。
她膽戰心驚的看著對面手放在袖口里,向她一步步逼近的妙蓮,恐慌像潮水一般覆沒了她。
她一步步的後退,臉色駭得瞬間蒼白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兩人的背後傳來,「月色如此之美,兩位既有如此雅興,又何必要站著賞月?」
悠然的聲音,格外柔和,宛如靜夜里流淌的月光,在周圍銀月映樹的美景下,別具一股別樣的魅力。
月光下,那個人影也隨著這優美的聲音現身了。
以影綽的樹影為底色的樹林邊,銀月懸浮在繁星滿空的天幕上,銀色的清輝包裹住那匹白色的坐騎,以及馬上那個優雅的男子。
他的出現巧妙地化解了金瓔瓔的危機。
妙蓮吃驚的望著馬上的他,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王爺!」
金瓔瓔也同樣的吃驚,她沒想到這次救了她的居然又是那個她很討厭的慶王。
妙蓮看到慶王,面色大變,一咬唇,眸中顯出視死如歸的凜然。她冷冷盯著慶王,打算在慶王將她抓起來時,自行了斷。
慶王看了她兩眼,唇角挑起一抹淡笑︰「今天的事,本王就當沒有發生過,也不想再去追究。你走吧!今後不要再出現在玉如面前。」
這話一落,輪到妙蓮吃驚了,「你……不問我是誰嗎?」
「本王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也不想去知道你的來歷,一切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慶王優雅的聲音淡淡的說著,語氣異常的平靜。
妙蓮抽出放在袖子里的手,定定又看了慶王一眼,忽然轉過身,趁著夜色跑掉了。看著妙蓮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金瓔瓔腿一軟,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了。
嚇死她了!剛才差點就沒命了!
想起妙蓮那張目露凶光,在月色下看起來有些陰森的臉,她還是不由得一陣後怕,身子忍不住的打顫。
慶王見狀忙翻身下馬,向地上的她伸出手,「起來吧!」
輕輕將自己的小手遞于他溫暖的手掌中,抬起臉,她看到他含笑的眸子深邃得就像他背後那漆黑天空中的繁星,她終于對著這雙充滿關切的眼楮說了聲︰「謝謝。」
慶王笑了笑,命人抬過轎子。
看著金瓔瓔很安靜的坐在了轎子里,他這才放心了許多。
這一路上,他都跟在妙蓮和她背後。
這其中,他目睹了她善良的一面,明明是急著逃跑,可是面對那個沒錢求醫的病人,她還是跑上去仗義的給錢讓他們去治病,並非像那個妙蓮一樣對那個病人視而不見,這點讓他極為贊賞。
轎簾放下去的時候,金瓔瓔已然知道自己再無逃跑的機會。
很奇怪的是,這次她並未覺得遺憾。
相反的,這一次太過疲憊的她,居然在慶王給她準備的轎子里睡著了,她不但睡著了,而且睡得非常的香。
因為,這一次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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