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天的臉很怪,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他的眼楮依舊很有威嚴,鼻子和唇也沒什麼異樣,單看眼楮以下的部分,他確實是個臉型輪廓剛毅,相貌英俊的男子,但是,結合眼楮以及整張臉來看,他的這張臉就像一個白色的雞蛋殼,有種不協調的怪異感。
那這種怪異感源于他的臉上缺少一樣東西,一樣很重要的東西——眉毛。
但見他的眉弓之上光禿禿的,原本在上面的一對挺拔的劍眉早已不見了蹤影,因此,這張臉才會看起來讓人覺得很奇怪,讓人看了就有想笑的沖動。
眾人自然是不敢笑的,他們都詫異不已,大王這是怎麼了,他那對引以為傲的劍眉呢?怎麼臉上光禿禿的就來見他們了,莫非是被新娶的夫人給氣瘋了?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沒人敢挺身出來指出。
畢竟,誰都知道現在的大王就是一個火藥桶,任何火星都足以爆炸,萬一一個不小心炸到自己就遭殃了。
祁向天仍在氣頭上,自然沒注意到兄弟們的異樣,他大步流星走到殿中央的椅子上坐定,開口道︰「眾兄弟請入座,各個山頭可安好?」
點翠山共有五座山頭,中間最大最險峻的就是祁向天所在的梵天神府,左右各兩個山頭就是他的四個兄弟佔據。
因此,祁向天儼然就是這山中的土皇帝,幾位寨主和眾嘍羅自然就是他忠實的臣民。
那幾個寨主相繼匯報了各自山頭的情況後,話題也就冷落下來。
眾人想提及昨日的事,又怕祁向天當場翻臉,倒是各個裝的不知那事,顧左右而言其他。
一個嬌脆的聲音,隨著一個青影卷入殿。
那個青影入殿後,俏生生的道︰「爹,您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女人?」
這個少女就是昨夜識破金瓔瓔易容的祁玉。♀
她目光在祁向天臉上一轉,頓時一愣。繼而指著他的眉毛大聲道︰「爹……您、您的眉毛……」
「怎麼了?」祁向天不解的探手到眉弓上,頓時省悟,繼而臉色變得很難看。
昨夜的種種情形又瞬間回到眼前,他想起這眉毛就是那個丫頭給剃光的,為了把他扮的更像女人,她居然把他的那對最自豪的濃眉給剃光了。由于昨夜鬧到很晚,因此早上他醒得晚,這一醒過來,他習慣性的很快套好衣服,趕往德興殿去見眾兄弟。壓根把昨夜被那丫頭給剃了眉毛的事兒給忘記了。
不過。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去學女人那樣拿個眉筆在那里畫眉毛,想起那樣的情形,他就氣得想殺人,那個可惡的丫頭!
眾人見他臉色不好。俱都不敢多言。
祁玉見狀,連忙趁熱打鐵,「昨夜,她做出此等折辱與您的事,您不會就這樣放過她吧?」
祁玉這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果然讓祁向天幾乎當場大發雷霆。
他想起在那丫頭被玉兒他們抓獲後,玉兒和四弟一起進門看到自己被扮成女人的狼狽模樣,那種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他幾乎就忍不住要當場翻臉。但他強壓怒火,目露蕭殺之氣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輕饒她!」
他一擰眉,這臉上本該有眉毛的地方卻光溜溜的,這一擰眉的動作。因為沒有眉毛的存在,顯得有幾分的滑稽可笑,祁玉可顧不得爹滑稽不滑稽,爹現在嘴里說著不饒恕那女人,卻又遲遲不下令殺她,讓她很惱火,她不由質問道︰「不會輕饒她?那為何還不處死她?她那樣冒犯于你,豈能饒她性命?」
「這事爹自有分寸,你小孩子家別管那麼多,現在我正和你的幾個叔叔在議事,你先退下吧。♀」
祁玉听出祁向天話中的不耐,眼珠一轉,繼而道︰「爹,難道您未曾想過,那女人如此居心叵測的混入我們山寨,她的目的是什麼?依女兒之所見,她肯定是朝廷派來的奸細。」
「大哥。」四寨主鄭玄義也站出來道︰「昨夜你未曾見到,那丫頭詭計多端,並非像她表面那般柔弱,甚至還有點武功,這沒準是朝廷派來的奸細,想來瓦解我們山寨的棋子。」
祁向天搖搖頭,很肯定的道︰「她並非奸細。」
他沉吟了一下,當眾下了道命令,「傳令下去,從今天那丫頭可以在山寨中走動,但是,不許讓她逃走,誰要是膽敢放她離開,決不輕饒!」
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讓眾人嘩然,不由起了一陣騷動。
祁玉一听不樂意了,嚷嚷道︰「爹,這麼說您是不會殺她了?她可是奸細啊,留下會給山寨帶來麻煩的。」
祁向天卻道︰「她是不是奸細為父最清楚,你不用多說了!」
「爹,您這樣……」祁玉跺著腳,不滿的叫了聲。
「玉兒,你不要胡鬧,我與你幾位叔叔還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
「我胡鬧?我哪里有胡鬧!我只是事實求是而已,爹您怎麼可以如此糊涂,被美色所迷,置山寨的安危于不顧?您這麼一意孤行,對得起我死去的娘嗎?」
「對不對得起你娘,我心里自有分數,不是你該管的,下去,這里沒你的事了!」祁向天臉一沉,語氣徒然變得嚴厲,自然聲音也大了起來,充滿了責備之意。
祁玉見狀,更是不滿,「爹,您看看您現在的樣子,眉毛光禿禿的,我看也只有她敢這樣囂張,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折辱您,她都這樣囂張了,您還打算繼續縱容她,沒準以後她會爬到你頭上去撒野。」
祁向天擺擺手,「小丫頭懂什麼,叫你下去你公然抗命,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爹嗎?還不給我下去!」
「爹,您太過分了!」祁玉眼圈一紅,跺跺腳,轉身飛奔出殿。
「小姐,等等我。」她的丫鬟蓮兒,緊隨著她的背影追出門。
祁玉咬著唇,眼圈紅紅的道︰「蓮兒,才短短一天時間,爹就被那女的迷得神魂顛倒,這以後可怎麼得了?」
「那小姐想怎麼樣?昨夜老爺娶妻都是特意瞞著你偷偷進行的,就是怕你會大鬧洞房。要不是我昨夜出去小解,無意中听到其他僕人在議論這事兒,怕是到現在小姐都還被蒙在鼓里呢。」
祁玉很不滿的道︰「爹實在是太過分了,還瞞著我娶那個女人,生怕我知道了會壞他的好事。」
「小姐,我看這次情形有點不對勁,那位姑娘做得那樣過分,老爺還舍不得殺她,或是放她走,莫非是……對她動了真心?」
祁玉低著頭想了一會,忽然道︰「蓮兒,我想了一個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除掉,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在說到除掉她的那幾個字時,她嬌俏的臉蛋露出一絲狠毒的表情。
哼,敢和她娘搶爹的女人都該死!爹是娘的,就算娘死了爹也永遠是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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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囚室的小窗外灑入,那拖曳的光柱使得昏暗的囚室,算是多了一絲亮色。
金瓔瓔躺在草堆上,心里很是忐忑。
昨夜她那樣對待那個賊王,她不敢想象今日那個賊王會怎樣報復自己,想起昨夜他那凶狠的目光,她不由感到一陣惡寒。
他一定會狠狠折磨她!怎麼辦?
她有點後悔昨夜將自己會易容的底牌輕易亮給這伙賊人看了,結果那個賊王在將她關入這個囚室之前,讓人搜了她的身,將她易容用的小皮革和那把匕首都給沒收了。
她煩躁的在草堆上打了個滾,凌亂的長發從肩上滑下來,她用手指繞起一縷,纏繞著在指尖無意識的打著轉。
煩死了啊,現在已接近正午,那個賊王雖然暫時還沒來找她,但她總覺得以昨夜她對他的所作所為,他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她該如何做?正心煩間,忽听外面傳來腳步聲。
賊王來了?
她一震,忙坐起來躲入牆角的陰影中。
腳步聲漸近,在一連串鑰匙撞擊到牢門的聲音之後,啪地一聲牢門被人打開。
微弱的光線里,金瓔瓔看到出現在牢門之後的除了那個牢頭之外,竟然還有兩個少女。
為首的那個青衣烏髻,明眸皓齒,正是祁向天的寶貝女兒祁玉,她的身後跟著的是丫鬟蓮兒。
「金姑娘。」祁玉很溫和的道了句,一點也不像昨夜那般橫眉怒目,凶神惡煞。
金瓔瓔見是她,這才走出來,戒備的瞪著她,「你來干什麼?」
「我來此是想問你一件事。」
「說。」
「你是不是很想嫁給我爹?」祁玉倒是開門見山的問了,一點也沒和她客套,或者是遮遮掩掩。
金瓔瓔跳起來,很生氣的大叫道︰「鬼才要想嫁給他,我又不喜歡他,干嘛要想嫁給他。我告訴你,昨夜不是我想嫁給他,是他想強娶我!」
「那麼,你想離開這里嗎?」
「這還用問嗎?我不論是醒著還是在做夢,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這樣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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