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的西北角落里有一處院落,原是叫作怡紅院的。這院名听著雅致,實際上卻是一處冷宮一樣的地方,是賈家用來關禁那些犯了錯的侍妾姨娘用的。只是如今,這里變成了圈養賈寶玉的地方。
這院子原有些破敗荒廢,只是因為賈母要把賈寶玉挪進去養著,張氏為了家里的名聲計,便做主將這院子給重新整修了一番。她命人將院子里的幾間正屋重新收拾出來,做出了幾個間隔,又找來匠人重新打制了一些能看得過眼的家具,還特意叫人在屋子里放置了貯書的書架,設了香鼎,置了筆墨紙硯,還供花設瓶,安置了幾處盆景。另外,張氏又叫人在院子里挖了池塘,引來活水,移了幾塊山石堆疊出一座假山,還命人在院子各處重新栽種上了好些的花草植物。整修之後的怡紅院,郁郁蔥蔥一片,叫人看了耳目一新,倒是全看不出原先的頹敗荒涼。
賈母在這怡紅院整修之後看過一回,心下甚是滿意。雖說老太太自己不甚待見這個孫子了,到底這還是自己的骨血後輩,容不得他人輕賤了去。張氏能夠如此費心張羅,可見其家教品性確實是極好的。
怡紅院里的那些古玩擺設都是賈母私庫里的東西。為了不叫老大一家子以為自己私下里偏心寶玉太多,從而生出什麼芥蒂來;也為了回報張氏的寬厚大度,老太太在叫人開自己的小庫房給賈寶玉屋里添置東西的時候,順道兒也給賈瑚賈璉,還有迎春探春惜春幾個女孩子並幾個重孫子添置了一些物件兒。依著老太太的說法,權當是提前將給孩子們的東西分了。便是林翰、黛玉和湘雲三人,也是得了賈母不少的好東西。
賈寶玉被挪到怡紅院住去的時候,是興高采烈的,沒有半點兒的不情願。這位仁兄半點兒沒覺著自己就這麼的被人當作女孩兒似的給養在深閨內帷里是啥天塌地陷了不得的壞事兒。在這院子里,高床暖枕的住著,花紅柳綠的圍著。胭脂女兒香的燻著,詩詞歌賦的做著,還沒有賈政再旁邊吹胡子瞪眼的盯著,也沒人再來跟自己說那些「要留意經濟仕途」之類的混賬話了。對此。賈寶玉心里倍覺舒泰。只是,他不喜這院名中的「怡紅院」三個字,又見這院子里種植著數本芭蕉和一株大大的西府海棠,里頭暗蓄了「紅」「綠」二字,便更覺這「怡紅院」三個字里只說了棠,蕉卻無著落,甚是不妥。為了顧及蕉棠二植,兩全其意,頑石兄便自顧自的改了這處的院名,叫做「紅香綠玉」。更做了章句以題詠——「深庭長日靜,兩兩出嬋娟。綠臘春猶卷,紅妝夜未眠。憑欄垂絳袖,倚石護青煙。對立東風里,主人應解憐。」紅袖添香之下。揮毫潑墨之後,賈寶玉心中愈加的得意了。
賈寶玉如今被圈養著,至于晨昏定省什麼的,也被賈母一句「寶玉生的嬌弱」而就此給免了。賈寶玉現在每日里都是睡覺睡到自然醒,便是天光大亮的時候睡得昏天暗地,也是沒人管的。哪天若是他想起來了,便到賈母住的慈暉院去給賈母請個安問聲好就是了。賈寶玉真心覺著自己如今這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快活。
如此叫賈寶玉舒心快活的日子,也是有幾處不如意的地方的。其一便是,如今他身邊雖然有二十幾個各式各樣美貌的丫鬟圍繞伺候著,但是那位叫他心心念念似曾相識的林妹妹卻是怎麼也見不著的。還有三春姐妹和湘雲,如今也是見著的越發的少了。還有一位寶姐姐,前一陣子倒是常能見著的。現下里也是沒了蹤影。
為了這些姐姐妹妹的,賈寶玉一個憂思之下便少吃了兩頓飯,惹得身邊伺候的襲人秋紋等人也是跟著愁了兩回。為了叫賈寶玉轉移注意力,襲人等想著法子的哄著他玩,什麼九連環啦。魯班鎖啦,甚至連牌都模了幾把。只是大家都是女孩兒,又都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哪里就真能明白賈寶玉的心事了。如此一來,這人便更覺得心里不自在了,屋子里呆著院子里逛著,無論怎樣都只是悶悶的,時不時的還會看著一處虛無發起痴來。
這事兒後來叫茗煙知道了,他打小就是陪著賈寶玉玩樂的,見賈寶玉這些時日總是不得開心,便只道這位小爺是玩煩了那些游戲玩意兒。茗煙左思右想的,終是想出了一樣賈寶玉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茗煙去到書坊,把那古今小說,並那飛燕合德,武則天,楊貴妃等四大美人的外傳,還有那傳奇話本買了許多回來。回到府里,茗煙又求著把守院門的婆子將這些話本子轉交給賈寶玉,只說是詩詞歌賦一類的書。那些婆子又識不得幾個大字,哪里能分辨得出茗煙說的是真是假。她們只知道這些都是書就是了,便依言將這些話本子送進了院子里去。
只是她們也是見不到賈寶玉的真面兒的。這些婆子在賈寶玉的眼里,就是那惹是生非的死魚眼珠子,賈寶玉懶憊著去見這些人。
如今在賈寶玉的院子里,就屬襲人最為年長。她又素來是一副掏心挖肺知心大姐姐的樣子,慣會拿話哄著賈寶玉的。自從媚人去了之後,這位襲人姑娘更是再沒了人能轄制住一二了,如今竟隱隱成了整個「紅香綠玉」里,賈寶玉之下的第一人。所以,那些婆子就將這些話本子交到了襲人的手上。
襲人也是不識字的,她只道這些真的是什麼詩詞歌賦之類的書,心道賈寶玉素來喜歡填詞作賦,等著這位爺看到這些書之後,也許心情能好些也不一定……
賈寶玉從不曾看過這一類的書,如今乍一看到便覺得如同得到了珍寶一樣,越看越愛看,後來竟是連飯也不想吃了。
襲人見狀,真是又喜又憂的。喜的是,這位牛心左性的爺不但重新有了笑臉兒,這往日不拿書的人,如今居然還能靜得下心來坐在那里看書了;憂的卻是,賈寶玉如此廢寢忘食點燈熬油的看書。要是累壞了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種種思緒襲上心頭,倒是叫襲人比著之前更加的煩擾憂心了。
卻說賈寶玉,對著這些話本子真真是愛不釋手。單一本十六出的《會真記》就叫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遭。又有那些描寫的過于粗俗外露。叫人一看就會面紅耳赤的,都叫他藏在自己的床頂上,等著身旁無人的時候,自己拿出來悄悄的看。
這一日午間,賈寶玉正拿著一本《合德傳》來看。看著看著,整個人便昏昏沉沉的合上雙眼囫圇睡過去了。朦朧之間,賈寶玉恍惚來到了一處從未到過的地方。那地方煙雲繚繞不染塵埃,又有雕欄玉砌,嬌花綠水,清溪白石。只不見一點人煙。賈寶玉心道︰這樣子清幽雅致的地方,縱是叫自己舍了家住在這里一輩子,也是願意的。
如此想著,賈寶玉忽然听見一陣叫人听著便心癢難耐的歡歌笑語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他停下腳步。循聲望去,就看到一群衣著各異不似本朝的美艷嬌美的女子或歌或舞的行來。
及至賈寶玉的跟前兒,美人兒們頓時將他紛紛圍繞了起來,一雙玉臂好似那蔓藤一般妖妖嬈嬈,纏纏繞繞。美人兒們媚眼如絲,嗲音嬌嗔,有軟語撩撥的。有拉手勾纏的,有輕揉**的,有對嘴纏綿的……而後更有巫山之會,*之歡,所行之事竟與賈寶玉自那些話本中看來的事情無二。更叫賈寶玉稱奇欣喜的是,那些女子雖模樣各異。卻又有著某些共處,叫他看著面善。她們鮮艷嫵媚似乎寶釵,窈窕婀娜好像黛玉,笑靨如花猶如湘雲。賈寶玉又驚又喜之下,對著這些美人兒更是柔情繾綣。軟語溫存,難舍難分。
幾番兒女之事後,美人兒們一個接著一個緩緩消失,漸漸便全沒了蹤影。賈寶玉心慌之余,不免出聲喚道「別走」「等我」之類雲雲。
襲人原是見著賈寶玉看書看的睡著了,替他蓋好被子收好書之後,便一直坐在床邊的小凳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守著看著。
突然,襲人听見賈寶玉在夢里一會兒哼哼一會兒嚶嚶的,又見他紅著臉兒,手舞足蹈似是很著急的樣子,便忙放下手中的針線,來到賈寶玉的床頭,摟著他哄道︰「寶玉,寶玉,……寶玉醒醒,別怕別怕,我在這里……」
賈寶玉迷迷糊糊的醒來,心里好一陣子的悵然若失。
襲人只道他是睡迷糊了,或是被夢魘著了,便端來熱茶給他喝,又笑著安慰了他幾句。
賈寶玉接過茶來呷了兩口,便放下了。
襲人扶著賈寶玉起身,又去給他整理衣裳,不承想卻見到褲子上濡濕了一片。襲人到底年紀大了,已經知曉了一些人事,見此情況當下便紅了一張臉,對著賈寶玉輕啐了一口。賈寶玉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里,襲人的姿色只能算作中等,只是剛剛她那抬眼扭頭間無意露出的風情,端的是嬌羞無比,倒是叫賈寶玉心下一動,鬼使神差的便拉住了襲人的手,一個使勁兒將人帶進了自己的懷里抱住。
襲人被唬了一跳,欲使力掙扎,卻發現身子癱軟如泥,只好含羞帶怯的嬌弱無力的輕叱了一句︰「你還不放開我……」
賈寶玉頭一回真真正正的懷抱著女兒家溫香軟玉一般的身子,竟是一下子給迷住了,任襲人再怎麼掙扎也是不放手的。他原在夢里經了*之事,如今的心思也正沉溺其中,襲人一番掙扎雖說無力,到底還是扭動了幾下,如此反倒更是勾的賈寶玉身熱情動的。
賈寶玉在襲人耳邊「好姐姐好姐姐」的喚著,又順嘴將那些話本子里看來的混話說了幾句出來,惹得襲人臉熱心跳的,只在那里問道︰「你剛剛在夢里見到什麼了?」
賈寶玉嬉笑著在襲人耳邊輕聲說了自己的夢,羞得襲人只拿帕子去掩面,心里卻又隱隱有些蠢蠢欲動。賈寶玉見狀越發覺著今兒個的襲人與往日的不同,真是柔媚嬌俏,便拉著襲人,強要與她一起去試那夢里的*之事。襲人也有心給自己掙個前程,如此便順勢半推半就的從了。
襲人原是家里沒錢了,方才被她老娘給賣進賈家做丫鬟的。只是她娘和她哥哥到底還是疼愛她的,不忍自家女孩兒一輩子給人做奴才丫頭。原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存錢把女兒贖出來,所以便沒簽死契。只是襲人待在賈家的日子久了,吃的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到底比原先在家里時吃蘿卜腌菜的要強多了;穿的雖不是綾羅綢緞。卻也是上好的細棉布;用的東西雖不是金銀玉器,那也是上上等的薄胎瓷器。又想著,死對頭媚人又被自己給擠兌的投了井,雖然這院子里還有個茜雪,仗著自己的姿色好,屢屢與自己不對付,到底寶玉還是被自己給攏住了。如今的襲人儼然已經是賈寶玉身邊的第一人了,插金戴銀千呼百應的,過得真是副小姐一樣的日子。
如此富貴的日子過久了,襲人哪里還會願意離了賈家。嫁與尋常人家做個普通的婦人,過著每日里操心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她心里只期盼著自己能夠長長久久的留在賈家,留在賈寶玉的身邊才好呢。只是襲人也知道,依著自己的身份,賈寶玉的正室嫡妻自己是不要想的了。她最多也就是給賈寶玉做個姨娘之類的。不過襲人並不氣餒,她很有幾分城府,盤算的也好。她知道只要自己做了賈寶玉的第一個女人,又有自己在賈寶玉身邊陪伴多年的情分在,日後便是寶二女乃女乃進了門兒,那人在賈寶玉的心里也是越不過自己去的。而且,依著如今這情勢來看。老太太不大可能給寶玉求娶什麼名門貴女之類的,寶玉一沒爵位二沒功名,又不是長房嫡子之類的,那些人家怕是看不上寶玉的。如此,老太太怕是要為寶玉說一位小家碧玉的可能性大些了,就像那位寶姑娘……
襲人覺著。若是未來的寶二女乃女乃只是像薛寶釵那樣兒的,自己定是可以籠絡住的,卻是不用怕了。即便真如外頭一度風傳的,說是老太太要做主將雲姑娘許給寶玉,襲人覺著也是不用擔心的。史湘雲的性子最是好哄好拿捏。自己的心機城府對上史湘雲那樣的姑娘,真是綽綽有余的。
唯一叫襲人擔心,便是那位林姑娘了。賈寶玉見過那位的次數不超過一只手,卻是念念不忘的。襲人雖然覺著林家的姑娘九成九是不會嫁給賈寶玉的,但是架不住賈寶玉經常有事沒事的喜歡把人掛在嘴上,翻來覆去的念叨個幾回。所以,襲人只要一想起林黛玉,就是一頓抓心撓肺的難受。便是明白這兩人之間沒那個可能,她也是忍不住心里酸酸漲漲的難受。
賈寶玉跟襲人兩個偷偷模模的嘗試了一回,又是緊張又是擔心的,倒是叫兩人得了一番別樣的趣味兒。自那日之後,賈寶玉便更視襲人與別人不同,連帶著對寶釵黛玉湘雲的心思都淡了幾分。而襲人待賈寶玉也更盡心盡力了,只是她對著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的時候,行事說話之間多少帶上了一些主子的款兒,倒是叫麝月秋紋和茜雪起了幾分疑心。茜雪受不得襲人對著自己拿腔拿調的樣子,她最是掐尖兒要強的,幾次跟襲人鬧將起來,賈寶玉卻是一反常態沒有幫襯著茜雪,反倒是維護起了襲人,叫茜雪又氣又嘔又失望神傷的。麝月秋紋兩人冷眼旁觀這一切,心里對著襲人便隱隱有了幾分退讓,再面對襲人的時候更是多了幾分尊崇。襲人對著麝月秋紋二人放心了不少,同時又在心里盤算著要如何徹底解決掉茜雪才好。
賈母帶著西府的太太女乃女乃小姐們往東府賞梅這日,正好賈寶玉又拉扯著襲人在屋里撒下紅帳翻雲覆雨呢。
晴雯得了賈母的話,提著食盒送到那原叫「怡紅院」的小院兒去。
這個時候真是午後。
負責守門的婆子懶洋洋的,瞧著毫無精神的樣子。整個人泛著困乏,要睡沒睡的。
院子里靜悄悄的,丫鬟們也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偷懶了。晴雯一路行來,竟是沒見著一個人影的,提著食盒的手指緊了緊,心下的不滿愈發的重了,一雙蛾眉險些沒倒蹙了起來。
來到正屋門口,晴雯為難了一下,怎的這里連個通報打簾子的丫頭都沒有呢?自己難道就這麼不經通報直接進去嗎?好歹也是個爺們兒的屋子呢。雖說這位小爺打小就在內帷廝混慣了的,晴雯自己也看不上這位爺,只是這人到底是主子,自己不好越矩無禮的。再說了,自己要是就這麼直接進去了,萬一沖撞了那位小爺,自己真是百口莫辯說不清楚了。
晴雯在門口那里糾結徘徊了許久。她幾次伸手要去撩起門口那張猩紅色繡著流雲百蝠樣式的門簾,卻又咬著唇悻悻的收回了手,心里只埋怨著這院子的下人太過沒規矩,竟偷懶耍滑至此。
晴雯卻是不知道,這院子里之所以這個時候沒有人在外伺候,正是襲人的吩咐。襲人很有幾分收買人心的能耐,如今麝月秋紋已經乖順,凡事都以襲人馬首是瞻。茜雪心有不甘,不想去看襲人的臉色,便報了病躺在自己屋里,不到賈寶玉跟前兒伺候。
大家都在一個院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襲人跟賈寶玉的那些事兒,麝月秋紋兩個多少猜到了一些。襲人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吃獨食的,且賈寶玉正是貪新鮮的時候,她便允了麝月秋紋的心思。如此一來,倒是叫賈寶玉愈發難舍襲人了。他念著襲人寬厚,便也叫襲人陪伴自己多些。襲人見麝月秋紋老實听話,倒也常勸著賈寶玉多找這兩人相伴。
晴雯過來的這個時候,因著賈寶玉拉著襲人進屋,襲人一個眼色過來,麝月秋紋二人意會之下便各自找理由打發了小丫鬟們,令她們回屋的回屋,離開的離開。一來是為了以防有人打擾到寶玉和襲人,二來這事兒到底是沒有過了明路的。她們這些人被賈母放到寶玉身邊,雖然也有將她們給了寶玉的意思,到底沒有紅齒白牙的說出來。所以一旦這事兒叫人知道了,也是一挑,怕是幾個*福難料。為了以防萬一,襲人麝月秋紋私下里達成了協議,覺著還是應該互相打著掩護,有個防頭的好。
也正是因為這樣,晴雯才會如此糾結的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就在晴雯轉著眼珠兒想法子的時候,屋里傳來了女子斷斷續續的申吟聲,間或伴隨著男子的喘息聲。晴雯听著一驚,只道是不是屋里出了什麼事兒。心急之下,晴雯也顧不得規矩不規矩的了,撩起門簾一腳便跨了進去,又循著聲兒,沖到了里間。
進到里間,晴雯卻是被眼前這場景給驚得呆住了。
那散落了一地的衣裳,外衫、中衣、小衣,男人的,女人的,一件一件互相交疊在了一處,更有一件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色肚兜巍顫顫的掛在床沿兒邊上。
一張紫檀雕花大床上,垂撒著銀紅色的紗帳。紗帳如水波一般晃蕩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帶動著兩個鎏金抓鉤跟著一起搖晃擺動,撞擊到床柱上時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透過紗帳,能隱約見著那張大床上一躺一跪兩個白花花的人影。晴雯听到的申吟聲和喘息聲都是自紗帳里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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