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余勝的話俱是一驚,再次看向十幾米遠,站在一片綠草地上的余老爺。
「怎麼會是幻象,那明明就是老爺啊。」走在前頭的中年護衛孫有糧,平時就有些不服余勝。他相信眼見為實,栩栩如生的余老爺怎麼會是假的,除非他真的瞎了。
‘余老爺’听著孫有良的話,點頭一笑,「嗯,有糧快帶夫人、小姐們過來。」說著還不贊同的瞪了一眼余勝。
「是,小人馬上帶主子們過去。」孫有糧表情獻媚,余老爺可是頭次對他這般和顏悅色呢。
余勝的臉變得有些難看,莫非這真是老爺,可是八小姐的模樣卻不像那回事啊。
余珂沒有管別人,只是恐懼的瞪著眼……
當她把身體里,長年練養生訣,修出的真元注入雙眼後,那個行動有些僵硬的‘父親’,突然在自己眼中變成一個連五官都沒有的紙糊怪物,站在前方河面上沖著余家眾人不斷招手。
而它的腳下河水中,億萬只細如毛絲的黑色細蟲不斷扭動纏繞,伴隨細蟲的上下翻滾,一股黃綠色的體氣散發到四周。
而大家都像瞎了一般。向那明明是河的地方走去。
余珂心中駭然,本以為兩方人比斗,她們只是無意卷入。現在看來,情況絕非她所想。
若她沒猜錯,眼前此術,當是苗江比較惡毒的黑巫術。
江湖傳言,苗江巫盅比起真正的易術大派,不過小道。但余家祖上所著的《論術》里卻並不這樣認為。
‘術藏,術數,道教五術,陰陽五行,生克制化理論等等都屬《周易》研究範疇。而苗江巫盅,看似邪魔歪道,實則卻是易術主流支派,結合蟲術,咒術,自然術衍化出的。又因為後世巫盅之術還與外族之術融合,可謂包含甚廣。與這樣的巫師對戰當要千萬小心,切不可輕心大意。’
而眼前的景象就是因,苗人巫師在這個紙人身上施取咒法,利用那些水盅散出的氣體,加上周圍陣法推動等各種因素。使普通人,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進入仿佛真實場景般的幻境。
甚至更高明的,這些巫師們可制造出,你內心世界最害怕或最向往的場景,仿佛像是讀心術一般高等幻境。
不過巫術看似神鬼莫測,實則細細推算此中絕對有理可尋,也是有法可解的。
而眼前場景可謂真真正正的邪術,人若走入河中就會被那些水盅吞噬一空,然後巫師們通過特殊方法,到達一種叫做活人祭蟲的陰毒術法。這可不是玩鬧,若余家人真的繼續上前…………
余珂想到自己的弟弟和親娘,被億萬吸血食肉蟲圍攻的景象,豆大的汗珠簌簌往下落。
「大家不要過去!」余珂高喊了一聲。
大太太一行人並不理會余珂,因拉車的馬死活不前行,大太太看向余勝,「老爺是一家之主,他讓你們都過去,余勝你在這里遲登什麼。」
「這……」余勝有些六神無主,心里左右搖擺。要說這八小姐懂奇術也只是他的大膽猜測,而且也不知為什麼似是有一種莫名的召喚,使他非常向‘余老爺’的方向走……
「啊……噗 ……」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余家護衛孫有糧慘叫一聲,神秘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大家快停下來!」余勝吼了一聲。
大太太一些人看著孫有糧突然消失,也驚到了,「余護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大活人怎麼憑空就沒了。
「太太,我們中了奇人的幻術了,大家千萬不要過去!」余勝嘴上這般解釋。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遠處臉色變得生氣的余老爺。
而且剛剛消失的孫有糧,再次出現,開心的跑到余老爺身邊,「大家快過來啊,不是幻術,快點過來,你看我完全沒事啊。♀」
「原來孫護衛沒事啊!」有人驚喜道,因為余老爺方向莫明傳來的召喚,有人又想往那邊靠近。
余勝強制自己別開臉,回頭看向已經面無人色的余珂,「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那人是不是孫有糧,是不是出事了。
余珂眼睜睜看到掉入河中的孫有糧,被饑餓的蟲子,群起圍攻,黑色細蟲,成群的爬入他的眼眶、鼻空,耳朵,孫有糧恐懼到極點,撕心裂肺的慘叫著,
「什麼鬼動西,救我,救命啊……老爺救命啊……」
不久後,聲間消失,孫有糧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余珂克制住自己嘔出來的沖動,「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余珂有氣無力的說著,轉念一想,莫不是這余勝看出什麼來了。
沒等余勝回答,眾人忽听到後方車輪滾動聲。
在村中薄薄霧氣的遮掩下,這里出現另一列車隊。只是此車隊規模明顯高于余家好幾個檔次,就連護衛也訓練有素,隊伍依然行進有度。
「前方是什麼人?」對面的車隊之人率先發問。
余勝做為護衛隊長,先是小聲問了余珂一句,「小姐,來者是人是鬼?」發現余珂神色愕然後。表情微尷尬的一咳,這才高喊道︰「途經此地的路人。由于突發狀況,才到這里的。你們是什麼人?」
對面的也喊道︰「也是無辜受害的過路人罷了。」
過了一小會,兩方人馬正式踫面,而剛才的‘余老爺’悄悄消失,再也不見蹤影。
對方的車隊中走出一個長相平凡的儒衫青年男子,他定楮看向余家眾人,突然道︰
「此地坐東向南開震門,水火相濟,離震方陰陽有缺,隱有生門,然……」男子說到這里突然停下來,似在等什麼人與他接話……
‘然水屬陰,極易犯煞,故此地極險。’余珂低著頭,心里默默說了一句。她大概知道此人應是想引出余家這邊的術師,才開始說他們這類人才听得懂的術語的。
而儒衫男子等了半晌,不見有人回答他,心想︰‘到底這家人是誤打誤撞來到此處,還是他們車隊中的術師並不想露面呢。’
「你們是怎麼到這里的?」這是唯一的大陣缺口,到這里幻象頻頻,若沒有一個懂奇門之人,普通人沒有超凡運氣,根們找不到。
余家眾人也疑惑,‘這男子說什麼啊?怎麼過來的還用問嗎,當然都是打馬坐車過來的。’
儒衫男子眼看余家車隊的術師不想與他踫面,手一抬,突然出現兩張黃色符紙,憑空自燃。
燒完後,男子用紙灰,涂抹眉心,手心,接著不知從哪里變出九根白木桿,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眾人雖不懂異術,但也目不轉楮的盯著這個青年術師的詭譎動作。並且暗猜這幾根白木桿,定是那傳聞中的揚幡白桿,收煞封禁之器了。
因為此器可是相當出名的。
四年前,後夏百萬大軍攻打一個叫天九國的邊界小國,竟被此國術師擺下的九界九天陣顯殺的全軍覆沒。神夏大陸一片嘩然,至此奇術再次被各國帝王所重視。
而九界九天大陣的布陣之器,就是這白木桿,不過組成那樣的大陣,數量卻要成千上萬根。
眾人只見男子平舉著青色玉石羅盤,上面魚形指針不斷搖擺轉動。
男子邊定向定位,邊把根根白木桿按照一定方位順序,經過推算,插在土中。接下來,儒衫男子讓人拿來筆紙、朱砂開始專心畫符。
余珂仔細觀察,發現破陣白幡的位置還算精準,只是入土深淺不一,顯出了儒衫男子手藝還不到家,不過這到不多影響。
儒衫男子畫完後,看了看天色,「日當正午,烈日高懸,此時當為陽氣最盛之時。此陣我一人不足以起動,高人可否暗中祝我一臂之力。」他開始還不確定對方有術師,但當看到河面的情況後,就篤定下來。
若對方沒有術師,這車隊中的人早都主動祭河了。應是靠此人干擾,或是提醒,這些人才安全活到現在。
余家之人聞言,相互看著,不明白儒衫男子在說什麼,高人指的誰。到是天空一片霧氣遮擋,到很想知道這術師是如何判斷是正午十分的。
「請諸位屏息凝氣,莫要出聲。」儒衫男子厲聲道。
而余珂也早回了自己的馬車中。大陣發動需引動周圍元氣,地底地氣。儒衫男子的這個五方陣平時發動時最少需三人,但此時情況危急,她也只好以一頂一個半,硬著頭皮上了。
余珂點了一張安神符,看看車中還在昏睡著余婉余玨,手腕上重新出現幾條絲線,如有生命一般,延伸到車板下的縫隙處,直插入土。而另幾根,卻在空中延伸向四周,在虛空中飄著。
余珂一邊默念咒語,一邊掐訣,不久後。等在外面的眾人驚奇發現,周圍上空的霧氣消散不見,不遠處的綠色草坪,化成泡沫,竟變成了一條波光閃閃的河流。
大太太等人更是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剛才若不是余勝強硬攔著她們,恐怕早被這種‘鬼招魂’之類的東西,迷得淹死水里,做了那枉死冤魂。
青衫男子蒼白著臉從空地一邊站起,余珂也停止施術念咒,虛月兌的靠在馬車壁上。
「大家準備過河。」儒衫男子吩咐,讓他們一方早砍好的樹木做成簡易木筏,抬到河邊。但卻沒有直接讓木筏入水。
而是拿出一些藥粉灑到水面上,看著水中細蟲沉到更深的地方,才吩咐眾人過河。
余珂也走下了馬車,發現對方車上,下來的女眷各個衣著、氣度不凡,心想當不是一般富貴人家。
正觀察著,卻被一個著綠色高腰長裙,扎珍珠蝴蝶花,和她年歲相仿的可愛女孩吸引。只見這女孩下車後,先是睡眼惺忪的揉著眼,過了一會,逐漸清醒後,竟然一聲歡呼,
「我們這是在哪里,是要做小木筏嗎?太好了。」比起余珂自己略顯沙啞的童音,這個女孩聲音如出谷黃鸝,分外好听。
而剛下車,被余珂拍醒的余玨也附和,「是啊,真要坐這木筏嗎,會不會把我的長衫濕了?」
天真的話語,惹得眾人啼笑皆非,真不知這倆熊孩子是天性樂觀,還是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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