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驕 亂之因

作者 ︰ 緩歸矣

秦奕桓覺得話題略顯糟心,又見妹妹局促模樣,趕緊轉移話題,反正大局已定,雖然估模著家里沒有以前那麼‘和諧’,但是秦奕桓表示喜聞樂見,別人受委屈總比母親妹妹委屈好。♀

「我要在軍營待三個月,母親可得好好給我補補。」秦奕桓坦蕩蕩的撒嬌。

曹氏壓下心底的怪異之感,想了想問道,「是穆將軍的命令?」

秦奕桓一樂,奉承道,「母親明察秋毫!」曹氏並不是一心只關注後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婦人。她出自武將世家,又親身經歷過夏末周初的亂世,對政治時局異常敏感。

曹氏搖頭失笑,沉吟片刻後說道,「如此,穆將軍這是打算整頓西陵的戍衛軍了?」

「我看穆將軍是這個意思,」秦奕桓看一眼秦慕歌,「阿蘿她們遇險,戍衛軍居然過了半個時辰大部隊才整起來趕過去,要真指望他們,黃花菜都涼了。這還不是故意拖延,雷長安自己的女兒也在雁山,是確確實實的手忙腳亂,想當年,雷家軍銳不可當,所到之處,敵人聞風喪膽,現如今……」秦奕桓搖頭嘆息,很有一種今不如昔的痛心……

西陵的戍衛軍大半是由原先的雷家軍組成,不過幾年的光景,老虎成了病貓。秦奕桓覺得雷長安委實是個人才,可憐寧國公一生戎馬,威名赫赫,生了這個兒子。人世間,最無奈的除了英雄遲暮,美人白頭,大約還有虎父生犬子。

「說起來要不是雷長安倒行逆施,糟蹋了霍康成的女兒,霍康成也不會投敵,弄出這場亂子。」話音才落,秦奕桓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對著他娘他妹,他說什麼呢。

曹氏一驚,想阻止已經晚了,忙看過去。

秦慕歌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表現出尷尬的情緒來,不過眼下好像晚了,遂干脆若無其事的問道,「這霍康成又是誰?」失憶就是這點不好,什麼事都跟霧里看花似的。又暗暗嘆氣,霍家女遭遇橫禍,可憐可嘆。但是霍康成勾結叛軍,血染雁山,可恨可惱。

在她看來,霍康成、雷長安半斤八兩,誰也不是好東西。只可憐在雁山遇難的無辜以及霍家族人。

秦奕桓愣了愣,有點不在狀態,條件反射的回話,「霍家是江南望族,他是這一代的家主。霍家老太爺是末帝太傅,夏亡之時,太傅以身殉國,霍太傅德才兼備,桃李天下,大周不少能臣都得他指點過,便是今上和太傅也有師徒之義。♀這也是霍家能夠全身而退的原因。」

「那寧國公又是什麼來歷?」秦慕歌好奇,霍家說無勢卻有人脈有聲望,逼得霍康成行此下策,看來這雷長安背景不簡單。而秦奕桓言語間對此人頗為不齒,卻對其父推崇備至極,可想而知,真正有能耐的是老子。

「寧國公是跟著太祖打江山的老人。」秦奕桓道,知道秦慕歌記憶缺失,既然提到了,秦奕桓便又解釋道,「英國公和寧國公是太祖的左膀右臂,太祖稱帝之後,便以世襲罔替的國公之位待二人。」

夏朝末年,狼煙四起,經過二十多年的戰亂,最終贏家是後來居上的劭家,一統天下建立大周政權。

大周建立至今僅七個光景,歷經兩代帝王,光武五年,太祖身染沉痾退位,其嫡次子楚王劭璟即位,次年改元天啟,眼下正是天啟二年。

秦慕歌眼神一動,登時被吸引了注意力,問道,「太祖的嫡長子呢?」既然是嫡次子,必然還有長子。

秦奕桓頓了一下,思付也沒什麼可隱瞞,他們這樣的人家與皇權說近也不近,說遠亦不遠,讓秦慕歌知道些,也免得犯忌諱。

「昭烈親王。」這還是死後追封的。

秦慕歌眉毛一揚,次子為皇,長子稱王。

秦奕桓繼續道,「光武五年,懿憲皇後難產甍逝,今上在驪山為懿憲皇後舉行葬禮,時為太子的昭烈親王在驪山設下埋伏意欲刺殺今上,混亂之中,昭烈親王馬匹受驚失足跌下山崖喪命。太祖痛心傷心之下引發舊疾,次月便傳位于今上。」

秦慕歌眨了眨眼,她猜中了結局,卻沒猜到這戲劇性的過程。果然是能做皇帝的人啊!

接觸到秦慕歌的視線,秦奕桓不自在的清咳了兩聲。劭家天下一半是景帝打下,景帝戰功彪悍,內外歸心,手下又有一批能臣悍將,娶的妻子還是號稱坐擁百萬雄軍的英國公愛女。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在大周還沒建國之前,景帝和昭烈親王便時有摩擦,光武五年,終于手足相煎,說實話這在不少人的意料之中。

秦奕桓敬佩景帝安邦治國之能,但是隱隱流傳其弒兄逼父之說,又令他滿心糾結。糾的的頭發都要斷了,秦奕桓干脆一心崇拜起穆韓來,開疆擴土,驅除異族,使匈奴等蠻族不敢越漠河半步。

皇家恩怨八卦完畢,秦慕歌又想起正在談的事情來,「既然這雷長安身份不凡,那他這次會怎麼樣?你不是說,新來的穆將軍最是剛正不阿,紀律嚴明。♀」那可是秦奕桓的偶像,又因她此次月兌險,幸虧對方及時趕到,遂秦慕歌可沒少听他念叨。雷長安身份不簡單,這位穆將軍可也不是什麼善茬。大周最年輕的侯爺,不過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其撫北大將軍的頭餃,遂外人多以將軍稱之。

能令秦奕桓一提起便雙眼放光,滔滔不絕,想來也不會是慫包,對上寧國公的愛子,秦慕歌忽然生出一股惡趣味來,狹路相逢,誰勝?

提起偶像,秦奕桓的郁悶一掃而空,振奮道,「穆將軍已經將他下了大牢,擇日押解進京交由刑部。」

天在做人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霍家對大周本就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無奈形勢比人強,只好忍了。結果自家姑娘被玷污,霍康成一怒之下和大夏余孽聯合在一起,霍康成有的是錢財。

霍康成要報仇,叛軍想救獄中兄弟,一拍即合,便謀劃了雁山之亂。那日正是西陵一年一度的桃花宴,雁山桃花乃西陵一絕,每年,西陵的名門閨秀都會參加桃花宴,雷長安的女兒們在,西陵達官顯貴的女兒們也都在。

「以什麼罪名?」秦慕歌饒有興致的問,這位將軍比她想象中還要‘強硬’。

秦奕桓說道,「玩忽職守,貪贓枉法,強搶民女,草菅人命……」實在是罄竹難書。

穆韓選擇用囚車大張旗鼓的押解雷長安進京,就是在向外人昭示自己的態度。刑部便是想袒護,也得掂量一二。寧國公勢大,穆韓也不逞多讓,且這幾年,寧國公退居二線,而穆韓這作為景帝麾下第一大將征戰沙場。天啟元年,穆韓率撫北大軍將匈奴等游牧民族驅逐至外興安嶺以北,解決為禍中原三十年的蠻族,聲望更是到達了極點。

「果然是藝高人膽大。」秦慕歌感慨,這些罪名若是都落實了,雷長安不死也得月兌層皮。秦慕歌低頭漫不經心的撫模著薄衾上的繡文,如此滔天大罪,擱雷長安身上也不一定會死,這便是權貴。天子犯法與民同罪,不過是逗你玩罷了,律法主要保護的是權貴世家的利益。

霍康成選擇用這種辦法報仇,未嘗沒有這個緣由在里頭。

秦奕桓喜形于色,仿佛自己得了表揚一般,「穆將軍御下嚴明,西陵有他坐鎮,必能恢復朗朗晴天。」又嘆氣,「霍康成若是多忍幾日,可是誰知道穆將軍要來呢……」勾結叛黨,別說霍太傅已故,便是霍太傅在世也保不住霍家,霍家凶多吉少。

秦慕歌心念一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這位新來的穆將軍敢拿下雷長安,定然鐵證如山,畢竟雷長安的老子也不像是個吃素的。這樣的人物調到西陵,官場上卻丁點風聲都沒有,從他來到西陵到雷長安被拿下,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可見人還沒到,手早已經伸過來了。便是沒有雁山之亂,穆韓怕也要拿雷長安開刀。如果霍家再等上幾天,便能丁點腥都不沾的看著仇人倒霉。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命運便是如此弄人。

秦慕歌模了模下巴,問,「西陵形勢很嚴峻嗎?」

秦奕桓眉頭跳了跳,「妹妹為什麼這麼問?」

「我記得五哥跟我提過,匈奴雖然被趕出外興安嶺,但是不過才一年不到,北方並沒有徹底安穩下來,穆將軍也一直在那里坐鎮。可如今,他人卻留在了西陵,想來朝廷覺得西陵更需要他。」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因為功高震主,被調離邊關。秦慕歌瞄一眼曹氏和秦奕桓,覺得這話她不能說。

秦奕桓驚詫于秦慕歌的敏銳,不過情緒一閃而逝,並沒有深想,「西陵是東南一帶最繁華的城市,不僅是軍事要塞之地,而且文風鼎盛。」

在亂世,百無一用是書生,偏因為社會動蕩,沖突激烈,往往會造就一大批文豪。如今天下初定,正是需要文人出力的時候,于是這些人地位便水漲船高,尤其是一些大文豪地位非凡。但是作為文豪,絕大多數總是放蕩不羈,針砭時弊,一般而言,對朝廷還不是那麼的友好。而朝廷因為種種顧忌又不能太過分。

「這半年,城中出現了不少妄圖光復前朝的人。」西陵特殊的壞境引得這些人趨之若鶩。秦奕桓解釋道,「天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朝廷總是不想出什麼亂子的。穆將軍擊退匈奴,無論在民間還是士林聲望都頗高,有他在,那些人也翻不起浪來。」

秦慕歌若有所思的點頭。

坐在一旁的曹氏听著兒女你一問我一答的討論西陵局勢,眉頭慢慢皺起來,門閥士族的貴女,打小便接觸時事政治,這樣才能更好的輔佐丈夫,教養子女,使得家族興盛延續。

曹氏也是這麼教秦慕歌的,但是以前的秦慕歌並沒有這般關心和敏銳。

秦慕歌微微挪了子放松身體,視線瞥到曹氏神情,一怔。

曹氏恍覺,對秦慕歌溫聲道,「說了大半天,你也該休息了,別忘了你還帶著傷呢。」

秦奕桓懊惱,說的太興起,居然忘了這一茬,忙道,「瞧我這記性,妹妹想知道什麼,明天我再和你說,我要在家留三天再去軍營。」

見此,秦慕歌雖還想繼續,卻也知道曹氏和秦奕桓不會答應,只得不甘不願的點頭。她迫切的想了解所處的環境,這樣她才能安心,好容易逮到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秦奕桓,說的又有干貨,卻不能盡興,這心就跟貓撓似的癢癢。

曹氏見她撅著嘴,老大不樂意的模樣,莞爾一笑,點了點她的唇角,嗔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怎麼還是這麼心急。」

秦慕歌嘿嘿直笑,「我這不是都忘了嗎?」

「慢慢來,不著急,想不起來也不打緊。」曹氏輕聲道。

秦慕歌笑著點頭,又對秦奕桓道,「五哥你不是總念叨穆將軍,如今他人在西陵,你可要抓緊機會。」

秦奕桓搓了搓手,忽然臉上興奮的表情猛地黯淡下來。

引得秦慕歌疑惑,「怎麼了?」

「穆將軍根本不見客。」秦奕桓痛苦道,雁山那次,多虧穆韓的人馬及時趕到,秦慕歌等人才僥幸月兌險。秦家以及其他幾家便帶著重禮上門道謝,都被一句職責所在給打發了回來。

秦慕歌撇撇嘴,「他不見客,你不會死纏爛打啊,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不對,」秦慕歌糾正,「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秦奕桓張開嘴,瞪大了眼楮看著秦慕歌。

秦慕歌聳聳肩,一幅你怎麼這麼少見過怪的模樣,「當兵的總喜歡有毅力有堅持的人,你態度要誠懇,話說的再大義凜然一些。」

受秦慕歌態度感染,秦奕桓一顆心蠢蠢欲動,小心的問道,「萬一惹火了穆將軍,他要收拾我怎麼辦?」路人轉黑,粉絲傷不起。

秦慕歌想也不想道,「他沒這麼小器,你放心。」說完,秦慕歌自己就是一愣,她的篤定從何而來。

「這麼肯定?!你又沒見過他!」秦奕桓驚訝,突然覺得秦慕歌不靠譜起來,暗自唾棄,剛才他居然心動了,立場太不堅定了,要反省。

秦慕歌哪里不明白秦奕桓的意思,暗哼了一聲,「我雖沒見過,但是想著能讓五哥這麼崇拜,肯定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算生氣,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又不是干壞事。」

秦奕桓听的她話中的意思,肯定自己的眼光,心中大慰,恬不知恥的應和,「我也覺得。」一握拳,目光如炬,斗志滿滿。

曹氏听得啼笑皆非,覺得一兒一女都不靠譜,但見兒子模樣,到底不忍出聲阻止。反正也沒危險,且由他去吧,年輕的時候,不正該胡鬧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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