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御尊、安斯晨、張涼雨同時開口,三人都以為海澈意識模糊說錯了話。小白雖然也很驚詫,可他向來對海澈唯命是從,從來不會質疑。海劍青的想法很簡單,常霏還這麼年輕,與其跟御尊,還不如跟張涼雨,前者深不可測,後者至少還知根知底。
常霏也听懂了海澈的意思,頓時大哭︰「不,你說你絕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你說你會好好活著,陪我到永遠,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要走就帶我一起來……」
兩行淚水從海澈眼角滑落,他轉頭看向張涼雨,艱難地說道︰「涼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實話……你願意……照顧霏霏一輩子嗎?」
御尊此時已經無暇思考海澈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他惡狠狠地瞪著張涼雨,眸光凶殘陰狠,額頭青筋暴起,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模樣。
張涼雨的背上立時串起一股涼氣,他承認常霏長得很美,性子外柔內剛,很對他的胃口,片刻前還得了海氏集團15%的股份,娶了她進門,等于將一座金山搬進張家,只可惜,美人雖好,旁邊還有一尊煞神。
他不是那種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比常霏更美的女人他睡過好幾個。他也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少年,相反,他洞悉人性的陰險、狡詐與丑陋,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有些男人惹不得,有些女人踫不得,還有些錢財掙不得,要不然,有命掙,沒命花。
安斯晨雖然不清楚海澈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兩人素來配合默契,臉上立刻露出了不滿的神情︰「我來照顧霏霏好了,我跟她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馬,虧待誰也不會虧待她,你放一百個心好了!」
「我信不過你!」海澈使勁地喘著氣,定定地看著張涼雨,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我知道……你嫌棄霏霏……當我……沒說過……」
娶了常霏,就等于是將海氏收入囊中,要是被張勇瀚知道自己拒絕海澈的提議,恐怕會打死他。張涼雨耳邊立刻回蕩起父親大罵他廢物的斥罵聲,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冷戰。
「不,我不嫌棄她,我之所以猶豫,是害怕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勉強在一起不會幸福。」張涼雨不再遲疑,一臉鄭重地說道︰「我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但我用生命起誓,有生之年,絕不負她!」
海澈提著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提起身體里最後一點力量,握住常霏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答應我……好好活著……」
常霏頓時淚如雨下,嘶聲哭道︰「不,澈澈,別離開我……」
一瞬間,海澈眼中光彩大盛,可是不過半分鐘就黯了下來。「霏霏,我愛你……」聲音輕如蚊蠅,漸至不聞。
驚惶不已的海劍青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經沒了氣息,頓時悲痛欲絕,用近乎發狂的聲音大喊︰「醫生,醫生……快救救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絕對不可以死……」
「澈澈,澈澈,你別死,別丟下我一個人……」悲痛的哭聲嘎然而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常霏暈了過去,御尊立刻搶在張涼雨之前伸手將她摟在懷里,使勁掐她的人中。
門外的人一窩蜂涌了進來,安瑾熙發了瘋似的,抓住醫生的手臂拼命搖晃︰「醫生,求你救救我兒子,只要你能救活他,我給你一個億……」
醫生黯然搖頭︰「海夫人,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您節哀順變!」
安瑾熙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她想害常霏,結果卻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她想見兒子最後一面,可是兒子卻不願見她,使得她連懺悔和請求原諒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常霏幽幽醒轉,所有人都以為她會象安瑾熙那樣哭得肝腸寸斷,甚至象剛才那樣哭暈過去,可誰知她不哭不鬧,只是靜靜地看著海澈永久沉睡的容顏,仿佛要將他刻在心里去,良久,她才握住他的手,在刻了她名字的鑽戒上深情長吻。
在很多年前,他給她起名Ivy,代表無限青春,純潔的友情和愛情。她給他起名Sea,希望他胸懷開闊,寬容內斂。現在,他為了救她而死,她怎能不自責,怎能獨自偷生?
作為一個剛死了竹馬的青梅,常霏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擔心,御尊的心里立刻升起不好的預感,不由得想起了她在三世佛坐像前發的誓言︰「……無論哪個死了,我都陪著他一起死!」
作為一個剛死了兒子的母親,安瑾熙實在太悲傷了,悲傷得恨不得所有看不順眼的人全都一起死,她看著正在親吻戒指的常霏,一個歹毒的念頭浮上心頭︰她的兒子生前那麼愛常霏,現在他死了,她這個當媽媽的應當幫他完成心願,將常霏送去跟他作伴。
「澈澈,原諒媽媽,媽媽再也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了……」安瑾熙淚流滿面,拎起一張鐵凳用力砸向常霏的腦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常霏抬起頭來,不躲不閃,臉上還露出了一絲解月兌的笑容。御尊站得最近,立刻撲過去擋在常霏面前,常霏沒事,他的手臂差點被砸斷。
安斯晨和張涼雨也反應過來,迅速奔過來搶奪她手里的鐵凳,可是安瑾熙仿佛瘋魔附體,力氣大得驚人,三個大男人都制不住她。混亂中,常霏腦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再次暈了過去。
人生就是如此無奈,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活不成,一心求死的常霏並沒有死成,她再次醒了過來,可是大家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為防她自殺,秦朗將她的手綁了起來,身邊二十四小時不斷人。
海澈的葬禮一結束,安瑾熙發瘋了,整日守著海澈的房間,說要等生病的兒子回來,誰要是敢動海澈的東西,她就跟誰拼命。
常霏絕食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整天了無生機地躺在床上,整日整夜無法入眠,短短幾天功夫,就暴瘦了十五斤。常霏本來就瘦,現在更是骨瘦如柴,秦朗只得將醫生請到家中,強行給她輸營養液。
常銘拉著她的手苦苦哀求︰「姐,求你想開點,海澈哥如果知道你這樣作賤自己,他該多麼傷心啊?」安斯晨扣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常霏,海澈舍命救你,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你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御尊作為第一個男人,他最了解常霏,知道她性子倔強,認定的事情很難回頭,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呆在她身邊貼身守護,不管秦朗怎麼趕,他都死賴著不走。張涼雨作為下一任未婚夫,知道此刻不是吃醋的時候,便將注意力全都放到常霏身上,一有空就過來看她。然而,誰也無法將她從悲傷中拯救出來,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象花兒一樣漸漸枯萎。
正在眾人一籌莫展時,失蹤已久的水雲潔忽然找了上來,她找到秦朗,說她有辦法勸說常霏打消輕生念頭,只不過她們談話的時候不許有第三人在場,也不許偷听和監視。
秦朗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一口答應下來,他親自趕人,將御尊、安斯晨和張涼雨全部趕了出來,水雲潔走了進去,不一會兒,房間里就傳來了常霏的痛哭聲。
水雲潔只呆了半個小時就走了,她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不敢去看安斯晨。安斯晨听到腳步聲,早就背轉了身體,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直到水雲潔走遠。
沒有人知道水雲潔跟常霏說了什麼,只知道水雲潔一走,常霏就肯吃東西了,她一邊哭一邊吃,恨不得一口吃成個胖子。
除了御尊心里有些異樣,其他人全都松了口氣,以為她終于想通了,會遵守海澈的遺願,好好活著。
海劍青也決定遵守兒子臨終前的遺願,與張家結親,這些天他強忍悲痛,向張氏集團注入了大量的資金,張勇翰越發認定常霏才是海劍青的親生女兒,他反復叮囑張涼雨,這段時間不許沾花惹草,不許搞七拈三,務必要將常霏娶進張家。
常霏身體稍稍恢復,就讓小白帶她去海澈的墓地。她定定地站在墓前,看著墓碑上那張清俊的笑臉,淚水似斷線珍珠,不停地往下掉。小白擔心她的身體,勸道︰「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好嗎?」
常霏點了點頭,將手里的菊花放在墓碑前。這之後,她每天都會去墓地,風雨無阻。一個月後,常霏在去往墓地的路上失蹤了,與她同時失蹤的還有小白和黑炭等人。龔其鋒和假扮成常霏迷惑眾人視線的何丹韻留了下來,不過他們只知道常霏第一站會去馬爾代夫,接下來會去哪里他們也不知道。
御尊開始瘋狂地滿世界尋找,可惜一無所獲,晟哥派人調查,發現司機小鄭早在海澈死的那一天就不知所蹤,而水雲潔則是跟常霏同時失蹤的。御尊看到這份匯報,徹夜未眠,天明時分,他洗了把冷水臉,回到公司上班。
不久,旭城第一家專門救助孤兒和困境兒童的慈善組織——常春藤基金會正式成立,已經改頭換面的鄭蔓蔓擔任副會長,從良後的肖雨也在里面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