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把門關上啊?」就在我無比害怕的時候,我們活潑可愛非常人的青菱突然從她的包子堆中抬起眼來,很是無奈地看了看我,嘆了口氣,輕輕道,「真是的,這麼貪玩。♀」
什麼,我貪玩?你你你,我不和你計較,非常人!
我試著吸了口氣,想了想青菱的那副死樣,靈機一動對著青菱不懷好意的喊道,「青菱,來,幫我把門打開。」
天靈靈地靈靈,借一下這個非常人的非常勇氣用一下。
「哦。」她抹了抹嘴巴,低著頭屁顛顛的跑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一下將門推開了。
推開門以後還一臉得意的看著我,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就在我以為這客棧的門只不過是被風那麼不小心關上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更令我崩潰——
我往前走去,客棧的門外不是我們剛才所處的荒郊野外,而是另外一間格局一模一樣的客棧,再往前走,再打開,一扇門、兩扇門、三扇門……
我打開窗戶,
我打開門,
看到的永遠都是我們最先開始看到的那一家客棧,一間連著一間無窮無盡的相同的客棧。
我急得坐在客棧的樓梯上,兩眼發呆,仰天長嘆道,「青菱,看來這下我們要永遠住在這里面了,永遠吃你那些香菇白菜包子……」
「那不是挺好的嗎?」青菱嘻嘻一笑,隨手遞過來一個包子,道,「再吃一個。」
「謝謝,我不吃。」我誠懇地答道。
說完猛地站起來,抬腳就要往下走,結果一不小心踩空了,咕嚕嚕嚕地順著客棧的樓梯很是漂亮的滾了下去。
「 」一下,
放心,那不是我的頭,是我的,小而已。
我齜牙咧嘴的站起來,拍打拍打,歇力保持著我作為小孩子的風度,對著青菱淺淺笑道,「嘿嘿,我滾得漂亮吧?」
「哈哈哈哈」青菱還是很不配合的笑了起來,邊笑還邊朝我砸下來一個包子砸就砸吧,還砸得那麼準,包子撞在我的小臉上,「吧啦」一小下,香菇是香菇,白菜是白菜。
「啊——」青菱突然大叫一聲,雙手捂著臉,鬼哭狼嚎道,「你的臉,你的臉……」
「真是的,被困在這麼恐怖的地方你不鬼叫,我的臉被包子砸一下你倒……」我伸出手抹了抹臉上油膩膩的液體,定楮一看,「哇嗚——」一聲扶著樓梯的邊緣干嘔起來。
那哪是什麼液體,明明是泛著熱氣的尸油!還有那摔在地上的香菇白菜包子,分明是一顆腐爛掉的人眼楮,還骨碌碌的冒著和香菇一樣的黑氣呢,還有那,那白菜,也只是一灘白色蛆蟲,此刻正在粘稠的尸油里濕嗒嗒的蠕動著。
想到剛才吃了十二個香菇白菜包子,忍不住頭皮發麻,扶著樓梯的圓木柱子俯身又是一陣狂吐,這下倒是吃了你的都給你吐出來了,不僅吐了,我怕吐不干淨,又把中指伸進嗓子眼里去摳,一陣翻江倒海以後,連自己的肝髒都快要吐出來了,人也輕飄飄的。♀
再抬頭去看青菱,本來還想問一問她吃了那麼多包子,需不需要直接切開腸子將髒東西倒出來的,結果她倒好,直接暈過去了。
媽呀,這下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一個人醒著。
「青菱……」我膽戰心驚地重新走上去,拖著一倒解千愁的青菱,又順著樓梯慢慢走下來,生怕再來一跤。
我將青菱扶到一邊,彎下腰撕下裙子上的一大塊緋紅色的絲綢,硬著頭皮朝那堆曾經的香菇白菜一點一點挪過去。
「蒼天大地,你就安心地走吧,早走早投胎啊」我的心里涼颼颼的,感覺背後面的涼涼的,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看著我,我連忙瞥過眼去看,結果除了我們可愛美麗的青菱,什麼也沒看到。
我用裙子上的絲綢將那個掉出來骨碌碌轉的眼楮輕輕包起來,又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頂禮膜拜的雙手捧著將它放在客棧的樓梯上,樓梯的最高處。
「這樣,你也算有了個家。你好好安息吧。」我很是誠懇地對著這個看起來像個大桃子的小棺材,深深地拜了拜,「我也不是故意要吃你的,對不起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我計較。」
「你叫什麼名字?」突然頭頂傳來一聲「咯吱吱」小孩子的笑聲,我抬起頭來看,竟然是個約模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不是青菱,不過看上去倒是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明顯比她身體要大出很多的血紅色羅裙,正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開口道。
「我,我叫阿丑。」我支支吾吾道,大腦里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狀況。
「你剛剛把我的東西摔在了地上,你看要怎麼辦?」那個小女孩笑著搖了搖手上的銀鈴,發出一串清脆的響音。
「啊——」我一下子反應過來,臉色煞白道,「你,你是這個客、客棧的主人……?」
「是啊,你把我吵醒了,我現在要——」那個小女孩砸吧砸吧嘴,詭異一笑道。
「要什麼?要殺了我嗎?」我十分驚恐地看著她。
「討厭,誰說要吃你了,真是惡心。」
就在我偷偷地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這個小屁孩笑靨如花的看著我笑眯眯道,「我要把你做成這麼多香菇白菜包子中其中一個。」
啊!!!!
「看在你看上去比較順眼的份上,我可以考慮把你做成你喜歡的餡,怎麼樣?」她指了指那堆排放整齊數量龐大的包子隊伍,一臉的天真無邪。
就好像她即將要做的事情不是要活生生地把我做成包子,而只是一個正常的小孩要請我吃包子一樣輕松。
我扭頭看了看隨著她的手一指,露出了原形的那群包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裹在潔白柔軟的包子皮里,有的是還冒著熱氣的,有的是死了很久很久了的,還有的似乎是剛變成包子不久的,還拼命地伸著手往包子外掙扎……
「為什麼,就因為我剛才把你摔在地上了?」我嚇得睜大了眼珠子,吃驚地問道。
「這個理由——也可以。」她慢悠悠的回答道,將「理由」兩個字的音拖得長長的。
什麼叫這個理由也可以?她居然要把我變成個菜包子,菜包子!還是香菇白菜餡的。
「不過,看在我心情比較好的份上,我可以在你臨死之前讓你講出你心中的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楮里團射出耀眼的光芒,垂涎三尺的盯著她看。
「當然。」她對著我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明亮的牙齒,脆生生道,「不可能。」
「那,那可以讓我想想嗎?」
「當然」她興高采烈的從我身邊走下去,幸虧下面沒有再冒出來下半句。她走到暈倒了的青菱身邊,嘿嘿一笑,咬著手指頭道,「這個,要做成個什麼包子好呢?」
唉,青菱那個非常人,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暈倒了呢?我為什麼就是不暈,不暈過去呢?
「快點想,不然我立刻把你做成香菇白菜包子。」她盤腿懸在半空中,突然變得生氣起來,皺著眉頭很是威嚴的呵斥道,模樣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子了,嚇得我一愣一愣的,什麼願望也想不起來了,我能不能不要死啊,死也行,能不能不要做成那些惡心巴拉的香菇白菜包子?
「阿丑,你過來。」那個小女孩忽然又笑了起來,咯吱吱的笑著喊我。
我只好硬著頭皮,一小步一小步的挪過去,鞋子拖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像是有人正在吞咽食物,不禁背後發涼起來。
終于走到了她面前,我抬起眼楮撲閃撲閃的看著她,真擔心下一刻她就把我連皮帶骨頭咕嚕一下吞進肚子里去,心更是砰砰、砰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你身上的這道疤痕是怎麼回事?」她低下頭,伸出粉白細女敕的小手輕輕的在我的臉上模過來模過去,發出嘻嘻的笑聲。
「不,不知道,本來就有的。」我顫顫驚驚道。
「呃,真是難看。看來,我不能把你做成包子了。」她十分厭惡地沖我擺擺手,一副很厭惡的樣子。
「啊,」我的眼楮一亮,開心起來。
「還是干脆把你殺掉好了。」突然這個小女孩的面部變得猙獰起來,眉毛眼楮擠作一團,看起來異常恐怖,她雙手微微合攏,從掌間變幻出無數條沁著血的絲線來,一根一根齊刷刷地朝我涌來。
「啊,不要——」我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連忙轉身往樓梯上跑,卻 的一聲撞在了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竟對上一張無比猙獰恐怖的臉,「啊——」嚇得我又是一陣大喊。
一邊轉身,一邊想溜,無奈一雙手竟硬生生地被人緊緊抓住,還是熱的呢。
「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我嚇得閉上眼楮使勁地拍打著抓著我的那雙手,「我不要死,不要死!」
「既然不想死,就不要亂吼亂叫!」
怎麼這麼熟悉?
我吸了口氣,慢慢睜開眼楮,映著那人手里提著的燈籠下微弱的光芒,看到一張也很是丑陋但不可怕的臉。
「阿起,怎麼是你?青菱呢?」我欣喜若狂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天天露牙洞的家伙,環視了一下周圍,已經不見了那間怪異的客棧,連那個反復無常的小女孩也不見了。四下里烏漆墨黑,還是我和青菱一開始走的地方。
難道是我做的一個夢?
「喏,睡著了。」
「睡著了?難道、難道說剛才的一切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個噩夢?」
「噩夢,你想的美!」
「呃……」
「要怪就怪你運氣太好了,竟然招來了紅雲山莊的怨靈。」
「怨靈?是不是剛才那個小女孩?啊啊啊,我還見到了好多好多的包子,不,不是,是好多好多的死尸」我臉皺成一團,驚魂未定道。
「喏,給你。」突然,前面的人湊過來,把一樣軟軟的東西放到我手上。
「啊——」我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包子,一個包子!!!
忍不住背過身去,一陣狂吐。
「你、你、你……」
「你什麼你,吃掉它。」他隨手撿起地上被我扔掉的包子,沒好氣道。
「啊!」我驚恐地看著他,走過去左模模右捏捏,「你不會也是那個人變出來的吧?」
「去去去,你才是變出來的,我這是真包子,愛吃不吃!」阿起不耐煩地拍掉我正上下其手的爪子,很是不屑地拿起他手中的包子十分陶醉地咬了一大口。
「你,你……」
「又你什麼,丑八怪。」
「你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那是當然,想當年我阿起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威震五湖四海,名傳千秋百代,可謂……」
「停,老大,你的英雄史可以不用講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講的紅雲山莊是什麼?還有那個怨靈?我真的、真的好怕……」
「呃……」
「老大,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有啊」
「啊?」
「你不就是。」
「怨靈難道不是鬼嗎?」
「當然不是,怨靈是一種念力,是活著的人通過使用靈術而從身體里面抽離出來的結界,用以捆住別人的思想,使其變成自己靈力的一部分。」阿起看了看我,一坐在地上,有條不紊道。
咦,看不出這個老大還真有兩把刷子。
「那,那剛才的那些包子里的人都是假的了?」我忍不住湊過去,關心地問道,看能不能告訴我我吃的包子里不含有尸體和蛆蟲。
結果,那個小屁孩咳嗽了兩聲,我知道他是在偷偷的笑,哼哼!
「怨靈只能控制別人的思想,不能控制死去的人。」
「一句話,我吃的包子沒有那些惡心的東西對不對?」
阿起沉吟片刻,緩緩答道,「呃……是。」
「那紅雲山莊是怎麼回事?」我疑惑地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女的……」
「嗯?」我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困了,明天說。」阿起突然狡黠一笑,直接躺在了地上。
「你別睡,你別睡。」
「那干嘛?」
「給我講紅雲山莊的事。」
「不講。」
「講一下!」
「不講,死都不講。」
「講還是不講?」
「不——講!」
「那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現在就要控制你的思想。哈哈哈哈」我說著十分得意地將封靈術使了出來,一遍、一遍又一遍,阿起竟然紋絲不動,毫無反應。
「咦?」
「以什麼咦,你個大笨蛋!」阿起突然大笑著翻身坐起來,對著我的小腦袋瓜就是一記大暴栗,疼得我抱頭大叫。
「你的封靈術現在就像你空洞洞的胃一樣,容量很大,可以消化很多東西,可惜呀,沒有東西讓它消化。」他陰陽怪氣的看著我,嘿嘿一笑,「走,和我去拾些干柴生火。」
「哦。」我跟在他後面,撓了撓頭,問道,「你剛才講的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的封靈術現在根本沒什麼用,明白嗎?」
「那為什麼連桃姬都甘拜下風,還親口說她教不了我了呢?」
「桃姬?呵呵」他用腳踩碎那些長長的枝條,撿起來看著我,似笑非笑道,「這個,我怎麼知道?總之,我說不能用就不能用。」
真是莫名其妙,什麼表情嘛小屁孩,「唉,是不是桃姬要害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老大?干嘛吞吞吐吐的,像個女的。」
「你,那個桃姬一開始教你靈術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可是後來她竟然又舍得放你走,我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什麼了……」阿起氣呼呼地又揮手給了我一個大暴栗。
我咬咬牙,捂住我的小腦袋瓜,不甘心地問道,「是不是她良心發現了?又改變注意了?我與她又沒有仇……」
「你可以這麼想。」
「那,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興奮地拍起手道,「所以她教我的封靈術是騙人的對不對?」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他一手抱著一圈干柴火,一手拎著我的耳朵往回走。
我的耳朵都快要被這個同樣陰晴不定的小孩扯掉了,不由得小聲嗚咽道,「能,能不能問最後一個問題?」
「問。」
「我們剛才撿柴火好像忘了喊上青菱……」
「你才想起來啊。」
「啊————————————————-」
臭阿起,能不能不要再敲人家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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