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之巔,臨水之淵,意蒼茫,泗水泱。
遼闊的茫茫江面上,迎江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還有一個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獸的不明物體。
上仙隔著北冥海上茫茫的霧氣遠遠看去,眼眶微濕,舉目望著此時此刻的三人,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所做的不多,只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能隱藏一天是一天。他望著身邊的人,躬身肅手,語氣謙恭,「莫里哀不才,尚余私心,還請處斷!」
「罷了……」莫里哀面前那人眼光淡淡的看向江邊的梁灼,梁灼的一襲紅衣在風中飛揚,頭上的包子頭一晃一晃的,偶爾別過臉去似乎還是在和棲鳳拓他們斗氣,「她能這樣會哭會笑會生氣的日子所剩無多,凡事也不可趕盡殺絕,畢竟物有終極,逆極必反!」
「是。」莫里哀上仙愣了愣,凝望著眼前高遠若茫茫北冥的男子,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覺得此刻的他和當年的自己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可是兩人所處的立場又完全不同,莫里哀苦笑了一聲,念道肯定是自己太掛心阿丑了,才會如此心生妄念。
男子又凝望了一會,梁灼的一顰一笑,宛若二月嶺上初開的梅花般渺茫而淨美,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眉峰微皺,終于御風而飛,消失在茫茫北冥上空。
北冥之巔,臨水之淵,意蒼茫,泗水泱。
「喂,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魚吃?」梁灼揉了揉已經接近于半身癱瘓的下肢,看了看旁邊的棲鳳拓和阿鼻大帝,有氣無力的問道。
「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再等等,再等等……」棲鳳拓在靈界長年修行,底子自然比梁灼這個半路出家的人要強很多,依舊面不改色拽得不輕。
「嗯。」梁灼咬咬牙,想想就算是為了上仙爺爺。忍了!
……
落日的余暉灑滿了小小的院落,跌撞了一地醉醺醺紅撲撲的胭脂醉。
打了一天魚的三人終于灰頭土臉滿臉開花的沖了進來,梁灼提著竹筐里的活蹦亂跳的三只小魚,興沖沖的朝上仙的屋子奔去,「爺爺爺爺,我們回來了!」
棲鳳拓腳一抬,往旁邊的石凳上坐去,瞥了瞥梁灼,看著阿鼻大帝搖搖頭不屑道,「切。狗腿!」
阿鼻大帝眼楮直溜溜地緊跟在梁灼的身後。無限憧憬道。「唔~~~可愛!」
「額……」棲鳳拓剛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喝了一口水,噗嗤一聲全噴了出來,噴了阿鼻大帝一頭一臉的,笑了笑。♀訕訕道,「阿鼻,你不會真看上阿丑了吧,她可是一心只想著我們大祭司的……」
「怎麼,大祭司不是死了麼?」阿鼻大帝伸手抹了抹臉上棲鳳拓的口水,看了看梁灼又看了看棲鳳拓,一臉無所謂的問,「難道我會和一個死人吃醋嗎?」
「咳咳」棲鳳拓嗆了一下,猛地咳嗽了兩聲。笑罵道,「阿鼻你個狗崽子,上次我說大祭司不在了,你裝瘋賣傻還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樣子,怎麼現在又涉及到阿丑了。你卻一下子比誰都清楚!」
「嘿嘿」阿鼻大帝撓撓頭,沉默不語。
「狗崽子!」棲鳳拓看看他,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
「哇……」只听見一聲很是夸張的驚嘆,梁灼走出來笑嘻嘻的指了指棲鳳拓和阿鼻大帝,不懷好意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對狗男兔男意欲何為?」
「你爺爺的,你這叫賊喊捉賊!」棲鳳拓看了看阿鼻大帝,一拍桌子,大叫道。
「好了好了,她爺爺的我在這,你爺爺的去哪了!」上仙袒護的走上前用手敲了敲棲鳳拓的頭,佯怒道,「想要救人,還不快去準備食材,盡在這給我屁話連篇!」
「哦……」棲鳳拓咬碎牙齒往肚里咽,掃了掃阿鼻大帝,陰陽怪氣道,「走吧,阿鼻兄弟,我們去找爺爺去!」
「撲哧——」梁灼一看棲鳳拓這副很是委屈的樣子,簡直和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似的,不由得笑了起來,上仙也跟著搖搖頭大笑了一番。
洗魚,切魚,打理內髒……
洗菜,切菜,一個個綁好……
找鍋,找罐子、準備配料……
「哎呀呀,魚寶寶你不要跑,不要跑……」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要是死不瞑目,就去找那邊那個躺在那的老頭子報仇,千萬別找我!」
……
「阿鼻,你看見我的菜了沒有?」
「沒有,不是我偷吃的!」
……
「爺爺……」
「不行,味道還不夠麻,似乎還缺了一味……」
……
夜沉沉,缺月掛疏桐,滿星墜地。
「爺爺,好不好吃……」梁灼關切的問。
「爺爺……」見沒反應,梁灼又問了一聲。
莫里哀上仙沒有回答,依舊低著頭將臉埋在面前的一個個瓦罐里,梁灼心下疑慮,莫非食物有毒?連忙大呼,「爺爺……」
「爺爺……」
棲鳳拓一愣,反應過來,一把奪過莫里哀上仙手里的瓦罐,大吼了一嗓子,「老頭子,你留點給我們!」
「棲鳳拓,你個死兔子,你給我一點,給我一點啊……」阿鼻大帝見棲鳳拓搶到了,連忙鬼哭狼嚎的撲上去,兩個人你一個我一個的捧著個瓦罐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吃干抹盡之後嘴一抹滿懷歉意的看了看滿臉怒火的莫里哀上仙,撓撓頭,「嘿嘿嘿……嘿嘿嘿。」
「可是上仙說他還沒吃飽你們說怎麼辦?」梁灼走到兩人中間,眼底笑意一閃,「不過我倒是替上仙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你們猜是什麼?」
「……什麼?」棲鳳拓和阿鼻大帝頭往後一仰,手拿著空空如也的瓦罐頭並頭擠在一起,覺得從頭到腳頓時竄上來一股寒意。
梁灼朝他們逼近了一步,臉上笑意更盛,慢悠悠的蹦出來四個字,「兔死狗烹!」
「啊啊啊……」「啊啊啊……」兩人看了看兩眼放光的梁灼滿院子大呼小叫道,「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
……
月西墜,天欲嘵。
棲鳳拓、阿鼻大帝、梁灼、七寶三個人一頭獸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院子的各個角落,發出輕輕的打鼾聲……
瓦罐上煨著新鮮的兔肉和狗肉,蘸著先前吃麻辣燙所用的配料,莫里哀上仙一個人坐在石凳上吃得淚流滿面,望著天邊的最後一縷月光,呢喃道,「莫妮卡……莫妮卡……誰能代替你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