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曙光自地平線上起伏連綿的群山之間亮起,淡淡的陽光灑滿整個霍格沃茲,禁林邊上的黑湖中泛起細碎的光芒,新的一天開始了。
幾只攝魂怪在半空中徘徊了一會兒,發出咯咯的呼氣聲,又很快沒入茂密的禁林之中。
哈利坐在拉文克勞塔樓的圍牆上,雙腿懸空在外面,微微搖晃。
這是整個霍格沃茲最高的地方,哈利坐在這里,可以俯覽整個霍格沃茲,偌大的禁林,波光粼粼的黑湖,平整的草灘,盡收眼底。
哈利注視著禁林邊緣那個雙手抱胸,靠在樹上的人影。直到天色透亮,盤旋在天空中的蒼鷹發出清涼的啼鳴,那人才恍若初醒般動了動,抬頭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大步走回城堡,被露水沾濕的黑袍隨著他的動作翻飛,氣勢依舊冷峻。
真難以想象斯內普教授也會有那樣復雜茫然的表情。
在哈利心中,斯內普教授雖然有時候會像小學沒畢業的孩子一樣惡劣,但他的確是一個異常堅定,令人欽佩的人。不止一次,斯內普都讓哈利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幼稚。
斯內普擁有自己的人生信條,和其他人不同,只有他才會在哈利做錯事時大聲訓斥直到哈利明白了為止,似乎也只有他,在知道哈利那悲慘的過往後仍然不由自主地把哈利當做一個傻孩子看待。
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哈利覺得很輕松。
雖然說出來肯定會被噴毒液,但哈利還是把斯內普當做了自己值得信賴的長輩。
只是,這一次,斯內普似乎被傷到了。
從看到兩只鹿在黑湖上相遇,互相嬉戲時,斯內普眼中就仿佛有光突然熄滅了。那雙黑色眼楮中逐漸鮮活起來的神采,好像在瞬間被搖散了,重新變成了一片死寂。
尖銳的仇恨與厭惡在那雙眼楮里閃現,哈利看得分明,除了第一次來到霍格沃茲時,哈利已經很久沒有在斯內普臉上看到那樣扭曲的表情了。
哈利突然清晰地認識到,他的父親母親,曾經與斯內普之間不可磨滅的記憶。
守護神代表了一個人的愛,當一個人的心發生變化時,守護神也有可能隨之變化。
斯內普的守護神是一只小牝鹿,和哈利母親的守護神一模一樣,十幾年來,從來都沒有變過。也許看起來又冷又硬的老男人的心也同樣又冷又硬,就像石頭一樣,一旦刻上了什麼東西,就算經過千百年的風吹日曬也改變不了。
哈利知道,他的守護神和他父親一樣,都是雄健的牡鹿。
當初,他的母親也許就是和他父親相愛,所以守護神才變成了與之相配的小牝鹿,而斯內普又愛著他母親……
哈利苦惱地撓了撓頭,除了偶爾和佩妮姨媽一起看八點檔電視劇的經驗,他對于愛情這種東西一竅不通。
按照哈利的理解,如果斯內普愛著他母親的話,守護神不也應該變成牡鹿才對嗎?小牝鹿和小牝鹿根本就不是一對啊。
也許是心煩意亂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又或許是還記著某個小混蛋在禁林中遇襲了。總之,斯內普在禁林邊緣一動不動地呆了一個晚上,像是化為了一尊雕像,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中,那雙漆黑的眼楮空洞而深邃,壓抑的痛苦和厭惡時不時浮現,而有時,卻又有寒光稍縱即逝。
斯內普並不知道,勾起他糾結回憶的小混蛋就在高高的塔樓上,撐著下巴一直看著他。花費了一宿收拾情緒,失去了夜晚的庇護,斯內普重新披上了自己無堅不摧的外衣,回到城堡中,變成了那個惡劣冰冷,屹立不倒的恐怖教授。
哈利,早上好。花斑小蛇從哈利的袖口中搖搖晃晃地拱出腦袋,嘶嘶地打著招呼。
哈利模了模小蛇的腦袋,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霍利,早上好。真難得見到你呢。
哈利的最後一句話很輕,仿佛在輕輕感慨。小蛇霍利身體一僵,莫名地覺得一股寒意從尾巴直竄上來,它疑惑地搖晃著腦袋,想了一會,才討好地伸出舌頭,舌忝著哈利的手背︰哈利,你生氣了?
沒有。哈利一本正經地嘶嘶道,目不斜視地眺望著遠方。
小蛇發出一陣古怪的嘶嘶聲,像是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這是蛇類獨特的笑法。它笑夠了,才重新把頭貼在哈利的手腕上,長長的牙齒順著哈利手腕內側的動脈滑動,並不是要挑選合適的下口地點,而是在撒嬌︰哈利,你是我的小王子,我不會離開你的。
哈利抿了抿唇,沒有回答,有一瞬間,他似乎想像某個鉑金小貴族一樣從鼻子里發出哼聲,不過還是忍住了。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的王子。霍利鄭重地重復了一邊。頓了頓,小蛇繼續解釋著說,可是也要理解蛇的難處嘛哈利,當她從我身邊輕輕走過,就帶走了我的心……哦,哈利,你明白的。
一條蛇做詠嘆調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霍利卻學得有模有樣,估計在背後偷偷模模練了很久。
哦。哈利眨了眨眼楮,停頓了一會兒,還是猶豫地問,什麼意思?
霍利沉默了一下,糾結地盤起身子,從嘴里發出嘶嘶聲︰哈利,你明明看過很多書的。
哈利想了想,臉色嚴肅起來,問︰你遇到麻煩了嗎,霍利?
霍利直起身子,尖尖的腦袋湊到哈利面前,仔仔細細地觀察,果然在他臉上發現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好像誤會了什麼?小蛇挫敗地在哈利手上盤成一坨,嘟囔道︰哈利,我愛上了她,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愛上?哈利驚訝地瞪大眼楮,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不由得透出一絲茫然,她?誰?
就是……小蛇難得地羞澀,支支吾吾地在哈利手中扭動。
一只金雕迎著朝陽飛來,發出清越的啼叫。金色的翅膀迎風舒展,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轉瞬便到了哈利面前。
這是一只神氣的金雕,高昂著腦袋,長長的翎羽如同一頂王冠。它站在圍牆上,讓哈利取下腿上綁著的字條,然後抖了抖羽毛,從高高的塔樓上俯沖而下,消失在遠方。
真是討厭!小蛇不滿地嘶嘶叫著,一邊甩著尾巴,你看見了嗎,哈利?他竟然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一定要咬死他!
可是你追不上他,霍利。哈利直白地指出這一點,安撫地模模小蛇的腦袋,小蛇憤怒地嘶嘶著,不甘心地鑽進哈利的袖子,盤踞在他手臂上。
哈利從圍牆上跳下,他看著字條上那華麗得仿佛開出一朵花來的字體,露出一絲放松的微笑。
「教父?」哈利輕聲叫著靠在圍牆下打盹的小天狼星。
「嗯?」小天狼星在牆根蜷成一團,捂著腦袋睡得正香。听見聲音,便帶著濃濃的鼻音,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看見了逆著陽光沖他微笑的教子,「哈利?」
「起來了教父。」哈利沖小天狼星伸出手,翠綠的眼眸中倒映著淺淺的陽光,為這樣冷清的顏色蒙上了一層溫暖。
小天狼星呆呆地睜大眼楮,眨都不眨,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即使是一個最微不足道的美夢,對于小天狼星來說,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小天狼星下意識地抓住了哈利的手。
小天狼星的力氣絕對不算小,但哈利並沒有在意,而是輕輕松松就把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拉了起來。
「哈利?」小天狼星站起身,喃喃地叫著自己教子的名字,有些茫然。黑暗竟然已經過去,上一秒他還絕望地在重重攝魂怪之間掙扎,下一秒,就听到了自己教子的聲音,然後,一只手將他從黑暗中拖出。
不知不覺,天就已經亮了。
落在身上的陽光是如此溫暖,月兌去了復仇的枷鎖和過去的陰影,小天狼星在十幾年後才終于再一次嗅到了陽光的味道。
哈利把這一聲當成了詢問,他並不知道如何與自己的教父相處,但有問必答是個好習慣。他誤解了小天狼星茫然困惑的表情,努力嘗試著把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教父,我們要趁著學生上課前去找鄧布利多校長。為你洗月兌罪名。」
「洗月兌罪名?」小天狼星慢吞吞地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腦子清醒了不少。但洗月兌罪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不要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之久,根本就無從考證,就連唯一的證據小矮星彼得也被他們殺死了。
小天狼星在意的只是復仇而已,罪名那種東西他不在乎。他甚至認為,只要殺了那個叛徒,他再回到阿茲卡班也可以,被攝魂怪吸走靈魂了無所謂。
但是……
小天狼星小心翼翼地握著哈利的手,和他粗糙的,指甲中染著黑泥的大手相比,哈利的手縴瘦而干淨,像是水晶工藝品那樣精致,他有些自形慚愧,卻不舍得放手。
如果他死了,那哈利怎麼辦呢?
之前可以不去想,他才能安心呆在阿茲卡班等待死亡。現在他真真正正見到了他的教子,這麼優秀可愛的孩子,應該值得最好的一切。
他想要照顧他,看著這個孩子的笑臉。
小天狼星這樣想著。
可是,洗月兌罪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可能。
「哈利,其實不用……呃。」小天狼星苦惱地抓了抓自己蓬亂的頭發,糾結于該怎麼告訴自己可愛的教子,某些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
他可以理解學生們對于鄧布利多校長的信任和崇拜,但鄧布利多並不是萬能的。不是告訴了校長,大家就會相信他是無辜的。
哈利完全不知道小天狼星的糾結,只以為他是在不安。于是,對小天狼星招招手,讓他低下頭來,然後模了模︰「沒關系,教父。很快大家就會知道你是無辜的了。」
被教子當做狗狗一樣安慰撫模的小天狼星愣了一下,立即被治愈了。
他的教子怎麼能這麼可愛!
小天狼星在內心嚎叫著,完全沉浸在那一瞬間的治愈中,露出傻笑,毫無反抗地就被哈利一路帶著走到了校長室。
站在校長室門口的石像前,小天狼星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膽怯。揭露真相也好,見到曾經對他照顧良多的教授們也好,難免讓人忐忑。
就在小天狼星做著心理建設之際,走廊那端走來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早安,哈利,好久不見。」悠揚又高傲的貴族腔調,微微拖著長音,帶著幾分矜持與慵懶。盧修斯•馬爾福慢慢踱步到哈利面前,沖著這位小先生簡單行了一禮。
哈利動作標準地回禮,在斯萊特林呆了這麼久,作為首席需要熟知各項社交禮儀。
「早安,馬爾福先生。」
「你怎麼會在這里!」還和哈利很熟的樣子!
小天狼星驚愕地低聲叫道,他戒備地緊盯著盧修斯,試圖看出這只油腔滑調的老狐狸的意圖。他現在還是個逃犯,沒想到竟然意外遇見了這麼棘手的人物。
曾經身為黑魔法世家布萊克家族的一員,小天狼星當然知道他這位姐夫有多麼難纏。
盧修斯挑起眉,挑剔地打量著小天狼星的渾身上下,那樣不屑又輕蔑的眼神更像是在挑釁。不過,對于正在滿巫師界追捕的逃犯出現在這里,他顯然一點都不意外。
「不要這樣沒禮貌,布萊克先生。我記得,我還是霍格沃茲的十二校董之一。」盧修斯懶洋洋地說,似乎不屑于和小天狼星對話,目光又轉回了哈利,意有所指,「也許,我們出現在這里的目標,是一樣的?」
「你這個……」小天狼星厭惡地抽動嘴角,似乎想要罵什麼,但顧忌到哈利的存在,硬生生咽了回去。
對于小天狼星比之從前漲了一大截的忍耐力,盧修斯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思地看著哈利。
「教父,我們需要感謝馬爾福先生的幫助。」哈利拉住了小天狼星,清晰地說,足以讓小天狼星明白他的意思。
「幫助?」小天狼星的表情變得古怪,狐疑地看著盧修斯,這種老狐狸的幫助可不僅僅是幫助那麼簡單。
「檸檬雪糕。」哈利對著校長室門口的石像說,石像似乎不滿他們在門口吵鬧,哼哼唧唧地讓開了。
校長室中,鄧布利多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雙手指尖相踫,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在等待著哈利他們的到來。
只是,盧修斯的出現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看了一眼哈利,眼中閃過一絲了悟。
斯內普也在,沒人知道之前他和鄧布利多都說了些什麼。此時他靠在牆邊,雙手抱胸,半長的黑發從臉側垂下,漆黑的眼楮如同隧道一樣空洞深邃,像是徹底化為了一尊死氣沉沉的雕像。他甚至沒有給進來的人一個眼神,包括哈利。
「哈利,我很高興你沒事。」鄧布利多溫和地笑了笑,然後把目光移向盧修斯,「馬爾福先生,不知……」
盧修斯揚起眉毛。
哈利接過鄧布利多校長的話︰「校長先生,福吉部長什麼時候來?」
話音剛落,校長室一側的壁櫥中就燃起了火焰,然後,一個旋轉著的人影就出現在跳動的火焰中。
火光消散,一個穿著細條紋長袍,戴著頂暗綠色禮帽的小個子男人從壁櫥中大步邁了出來,一邊抬手彈了彈袍子上的灰。
「鄧布利多校長,听說有小天狼星•布萊克的消息。」福吉的聲音很洪亮,底氣十足,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看見了哈利一行人。
福吉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個滑稽的樣子,他張大嘴指著小天狼星,手指像得了帕金森病一樣上下抖動著,似乎是想要大叫,但不知為何,叫聲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面對福吉驚恐的臉,小天狼星配合地做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盧修斯看到小天狼星這個動作,不由得嘆了口氣。
人都到齊了。
哈利一邊想著,一邊不著痕跡地移動腳步,讓福吉處在可控範圍內,確保他能擋住福吉退回壁櫥的路。
既然來了,那在事情解決之前,就不能回去。
一切都準備好了。
想要證明小天狼星的清白其實很容易,吐真劑,冥想盆,都是辦法。但困難的是,如何讓福吉靜下來听當年的真相,不僅如此,還要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宣布撤銷小天狼星的罪名。
鄧布利多校長會站在小天狼星這一邊,他的名聲威望足夠,但畢竟只是個校長,沒有實權。這一點,由盧修斯•馬爾福來彌補。
鉑金大貴族只要表態,福吉就只能慎重考慮這件事情。
而哈利,還有最關鍵的證據——禁林中被群蛇包圍的小矮星彼得。
當年的英雄竟然還活著,他把哈利帶進了禁林想要殺害他,但有小天狼星•布萊克的幫助,在一片混亂之中,彼得誤入了蛇窩,被劇毒的蛇咬死。
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必須要洗清教父的罪名,他的教父應該站在陽光下,而不是在黑暗中躲躲藏藏。
哈利為此大概動用了他在魔法界所能動用的一切,他不光向鉑金大貴族寄了信,還向威克森說明了情況,這位能干的前首席表示願為哈利效勞,並為他介紹了一個有用的記者。
身為斯萊特林的首席,大概有很多斯萊特林家族願意出一份小小的力來幫助他們的首席擁有一個被冤枉了的教父,舉手之勞罷了。
哈利花了半個晚上想出這個計劃,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計劃,只是寄出去兩封信而已。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渴望著權勢,哈利只不過擁有其中的一點點,就能用簡單的幾句話令無數人為他效力。
哈利一邊想著,一邊抬起頭看著小天狼星。
他的教父似有所感地轉過頭,對哈利露出大大的笑容,有些傻氣,卻燦爛而又明朗,即使蓬頭垢面也掩蓋不了那份開懷,令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輕快起來。
哈利記起他看過的小天狼星年輕時的照片,默默下定了決心。
回去把教父洗干淨,然後養胖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對于小天狼星來說,不管真相如何,殺人也好,冷漠也好,哈利都是他的小天使~~
三年級完,終于到四年級了。因為四年級大家都不小了,所以可以展開主線了,伏地魔啊,叉叉叉啊,還有叉叉叉啊,都終于能出來蹦了TT~話說現在才展開主線真的沒問題麼~
……有誰還記得主線?登上王座,一統江山,報復社會神馬的。
ps.家里停電了兩天傷不起啊,現在才能發上來。我終于發現了電的重要性……電腦神馬的就不說了,冰箱里的東西腫麼辦?晚上是要我點根蠟燭寫作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