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難為 白蓮花任家四小姐

作者 ︰ 珍珠湯圓

第十九章

「是我四妹妹。♀」任書瑤看著小碗,又低聲補上一句,「庶妹。」

庶女,穿成世家女除了享用榮華富貴,還要就要直面庶妹、庶母的存在,日後嫁了人,還有不可避免的小妾、通房問題。富貴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至少小碗寧願選擇清貧但自由的生活。

任書瑤揚聲喚道︰「進來吧。」

小碗收拾好碗盤,起身迎接任家的四姑娘,任雲心。

任雲心看起來十三四的樣子,身姿婀娜縴巧,穿著一身玉色綢緞高腰襦裙,烏黑的發髻只戴了一只翡翠蝶追花的釵,巴掌大的小臉上,細長的雙眉微微顰著,一雙盈盈含水的眼眸更顯動人,此時正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姐姐。

「三姐姐,你怎樣了?」任雲心說著說著,淚水兒就充滿了眼眶,一雙細白的手緊緊揪住帕子,「我昨個兒就想過來看看你,可是白姨娘說這邊忙亂,不叫我過來添亂。」

「我沒事了,你哭什麼啊。」任書瑤面對眼淚,顯然有些手足無措。

「你可要嚇死我了,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就這麼跳下去了,我的魂兒都快沒了。」任雲心嗚咽著,眼淚終于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我看那女的掉水里去了,一時情急才下去救她,我會游水的,要不我才不那麼傻呢。」任書瑤趕緊拿袖口給她擦兩下,實在是受不住了,又哀求,「好妹妹,別哭了行嗎?我好端端的都要被你哭出毛病來了。」

「好,好,我不哭了。」任雲心哽咽著,拿帕子胡亂擦了臉,眼淚雖然勉強止住,還是一抽一抽的順不過氣來。♀

「唉,早知道惹出這麼些事情來,昨天薛家夫人來請的時候,我就不帶你們到薛家的船上去了。」任書瑤也有些懊惱,「誰知道他們家那些小妾、通房,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在呀。」剛說完,又想起來任雲心的身份,趕緊閉上嘴巴,拿眼角去覷任雲心的表情。

這話顯然還是傷了任雲心,她的眼角又開始泛紅,「姐姐說的是,本來大好的日子,我們這種身份的,早就該避開才是。」

「對不起,我不是說你的,你就當我有口無心好嗎?」

「本就是我的不是,姨娘說得對,我也是個不中用的,就站在你邊上,也沒拉住你。」任雲心眼淚婆娑道。

「跟你沒關系,我都說了。」任書瑤又急又躁。

「就算是要救人,也該我這種人去的,如果不是我沒用,三姐姐也不會……嗚嗚嗚嗚,我回頭就跟母親請罪。」哭聲愈演愈烈。

這是不要說馬上要抓狂的任書瑤了,就連立在一邊裝背景畫的小碗都快翻白眼了,看著這場面愈發混亂,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岔開話題。

「四小姐,你可知道昨天落水的人到底是誰?」

「是啊,是啊,我也特別想知道救上來的是誰?」任書瑤投給小碗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這種內位私事,豈是我們這種姑娘能听的。」任雲心的眼淚收了一收,頗為難以啟齒,可看著自家姐姐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絕,猶豫再三還是道,「我無意中听房里的婆子嚼舌根,可這話說出來怕是要污了姐姐的耳朵,我這時說出來,望三姐姐下一刻就忘掉。」

「好妹妹,你說吧。」原本只是要找個話題轉移任雲心的注意力,可她支支吾吾的表現,反倒大大勾起了任書瑤的好奇心。

任雲心吞吞吐吐地慢慢道來︰「那落水的女子是薛家大房的侍妾丁姨娘,听說是打小伺候在薛大少爺身邊的,很得薛大少爺倚重,就連薛夫人都贊過她體貼嫻靜。我想著,身為一介女婢,能得到這二人的賞識,實在不是凡俗人物。」任雲心說著說著,雙頰微紅,露出些許羨慕的神態。

小碗卻道了一聲果然,這落水的丁姨娘應該就是她的老街坊,三年前被接回薛府的大肚子婦人紫娟。而昨日同崔子卿出游泊月湖時,所听到的兩次落水聲,前次是紫鵑落水,而後一次則是任書瑤下水救人,那薛府的管事說什麼落水的是個婆子,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

任雲心又道︰「最是幸運的,薛家大少夫人孫氏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雖然出嫁前有些脾氣不大好的傳聞,不過真正做了薛家的大兒媳婦之後,口碑確實沒的說。這丁氏原本只是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在生了長子之後立刻就被孫少夫人提了作妾,雖然那孩子病歪歪的身體總不大好,可孫少夫人也沒別的閑話,還是真心待她,走到哪里都把丁氏帶在身邊。」

任書瑤撇撇嘴,頗是不以為然,「都是被那《女四書》洗了腦子的,一起共用……也不嫌不衛生。」

小碗好險沒有笑出聲,真是一根直腸子,還好那幾個關鍵字沒說出來,要不被這這嬌嬌怯怯的任四小姐听到還不得暈死過去。

不過,對任雲心的那一段話,小碗卻持有保留意見,以她三年前親眼所見,那大少夫人孫氏可不是一般人,即便是丁氏紫鵑的孩子生了下來,可難保孫氏是否留著後招,更何況孩子是病歪歪的,那就意味著隨時夭折了也不奇怪。不過孫氏也是好手段,不過三年功夫,這安陽城對她的評價已經有了徹底改變,可若有這份能耐,那出嫁前的壞名聲又是如何傳出來的?

「昨天好像是孫少夫人和丁氏有了什麼口舌,丁氏先是跪在地上,然後就掉進了水里。」任雲心面上露出些微的糾結,「或許是丁氏沒有站牢,才失足落了水吧。想必是有什麼誤會吧,都是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家人,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哼,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說的那和和氣氣的才奇怪呢,不定里頭有什麼貓膩。」故事听完了,卻沒有什麼離奇曲折的情節,任書瑤頗為失望,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三姐姐,如果家家都能如我們家一樣和睦,那該有多好啊。」任雲心淺淺地一笑。

任書瑤又想到她的身份,想到那個還住在後院的白姨娘,頓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楮就開始四下張望,就是不去看她的庶妹。

小碗很有眼色的站了出來,微微鞠身,笑道︰「四小姐,差不多該是午膳的時候了,您要留下一起用嗎?」

「不了不了,看我一時糊涂,說了半天的閑話,擾了三姐姐休息。我這就回去,改天再來探望您。」說罷,便起身離去。

見任雲心走遠了,任書瑤才大咧咧躺回床上,對小碗說道︰「你家里想必沒有姨娘、庶子什麼的吧,唉,還是簡簡單單的小家才好。」這話說的頗不是滋味。

小碗心里是贊同的,不過想到這姑娘半年後就要出嫁了,索性借此機會勸慰一番,「听三小姐的話,好像還是羨慕我們這等人呢。你可知道,這農民家但凡踫上好年景,多打了幾分糧食,還想著要娶個二房呢。你說我家,你可知道我家過的可是什麼日子?」

看到任書瑤听進去了她的話,小碗才接著道,「我四歲上父母便不在了,舅舅舅母好心收養我,剛去那一年我險些病死,舅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銀子才將我救活。就為了這二兩銀子,我表哥只好晚一年讀書。舅舅家對我很好,從沒短過吃穿,可我直到十歲上,去了杜嬤嬤那里才知道細面是個什麼滋味。」

說著又抬起雙手,舉到任書瑤的跟前,「你看,我的手和你的手有何不同。」

任書瑤十指縴縴,只在指月復、指肚這些執筆捻針的位置皮膚有些厚,而董小碗的雙手,指節處略微寬大,手掌心覆蓋一層薄繭。

董小碗看著自己的雙手嘆息道︰「這已經是杜嬤嬤精心調養三年的結果了,指節變形處已經再難恢復。到了冬天,還會發出凍瘡來,都是年幼時留下的老毛病了。我六歲上就開始洗衣煮飯,這洗衣可是不管寒暑,要到小河邊……」

小碗就這麼細細地說,任書瑤就那麼仔細地听,隨著小碗的傾訴,任書瑤一會兒愕然,一會兒嘆息,听罷,方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小碗,道︰「真是吃了苦頭的,你放心吧,以後有我在,定能保你衣食無憂的。」

小碗掩著嘴笑了,「我不是來訴苦,只是讓你知道,哪種日子都是有人過的,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真本事呢。我有我的苦處,你呢,也會有你的苦處,不過只要用心過,日子總是一天好過一天。」

任書瑤歪著腦袋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歹有了些效果,小碗甚是欣慰,雙手一合,笑道︰「這樣就好,現在該鬧心是薛府的孫氏,您該掛心的該是小的我了,我可是說破了嘴皮,餓破了肚皮。」

這邊兩個姑娘肆無忌憚的說笑打鬧,那薛府里卻是氣氛壓抑,主屋里不時傳來砸碎物品的聲音,下人們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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