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定望著許惠橙那面無血色的模樣,笑意盈盈,仿若關切,「身體好些了?」
許惠橙顫著唇,聲音隱隱發抖,「鐘先生,早……」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在他的家中,她記得似乎是夢見喬延了。♀
果然,美好的,都只是夢。
她僵在原地,看著他走過來,心里掙扎著要逃離。她仿佛看見他的背後有一雙暗黑的翅膀,張牙舞爪地罩向她。她慌了,行動先于理智,竟然真的拔腿就跑。
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如豹般擒住她的手臂,抓握的力量讓她整條手臂都幾乎麻掉。
「小茶花,你真會給我驚喜。」他隨手一甩,將她扔到牆上,陰笑道,「這是你第二次逃跑,你听過事不過三麼?」
她的背部狠狠撞到壁畫,那凹凸的畫框烙得她一陣尖銳地疼,「鐘先生……」
「听著叫得真好听,心里呢,嗯?」他抓著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模,笑得讓她又懼又怒。「小茶花,你是不是想著什麼時候能往我這捅一刀?」
許惠橙瞪大眼,泄露出心中的悲憤和驚慌。她憋著氣,使勁想要縮回手,卻比不過他的勁力。掙扎之中,她突然攥起拳頭,用指關節去刮他的胸口。狠狠地刮。
「生氣了?」鐘定聲音越輕,越是讓她齒寒。他張開手掌,一把包住她的拳頭,「不自量力。」
許惠橙震了震,在此刻,她被他的這四個字帶回了現實。
的確是不自量力……她居然妄想反抗他。她眼里的憤怒,漸漸被一種認命的無奈所取代。和一個客人撒脾氣,真是要不得。
她調整自己的呼吸,穩住情緒,輕輕貼近他的胸膛,柔柔軟軟地道,「鐘先生,我會听話。」
「這句話我听膩了。」他話中的諷刺意味十足。
許惠橙雖然憤慨又恐懼,卻無可奈何。♀她伸手探向他的腰,在即將踫到時,停頓了下,然後她才真的去摟他。「我真的听話。」
「放開。」鐘定的笑容變得冷淡,他扯開她的手,帶著警告的嚴厲,「沒經過我的同意,別踫我。妓-女小姐。」他的重音在最後四個字。
許惠橙一怔,趕緊把手縮回來。「對不起。」她早知道,他嫌她骯髒。
鐘定被她剛剛的踫觸,攪得不愉,轉身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說話的語氣也冷冰冰,「听話,那可得真的听才行。」
「真的。」她喃喃著。
「那我讓你陪我幾個朋友,你也樂意了?」
「是……」她只能這麼答應。因為她就算拒絕,他也不會听。
「真是乖。你要讓他們滿意了,那錢就是撒著來的。」鐘定假笑,「小茶花,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昨晚要不是我,你就躺那地上見閻王去了。」
「謝謝鐘先生。」
許惠橙很不解,他為什麼要救她。
她已經很順從他了,可是很背運,總往他的槍口上撞。她曾經覺得喬延很好看。然而到了鐘定這里,她只見到了惡魔。
大概,相由心生就是這麼來的。
鐘定一邊把玩著失而復得的打火機,一邊盯著她看。
她的眼楮,剛剛還閃著亮光,現在又是一片死潭深淵。
他不說話。
她也不吭聲,站在原地垂頭等候他的處置。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靜寂。
三下,不輕不重,很有頻率。
鐘定的視線從許惠橙身上移開,回到打火機的機身。
門外有人用鑰匙開門,進來見到客廳的兩人,她愣了下,恭敬問好,「鐘先生,早安。」
許惠橙微微抬眼往門的方向飄去一眼。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推著餐車。她把食物一一擺放在餐桌上,「鐘先生,請用餐。」然後就離開了。
鐘定過去餐廳,逕自坐下,並沒有招呼許惠橙。他悠哉悠哉地吃著豐盛的早餐,完全無視仍在病中的她。
許惠橙在牆邊站著,也不敢走,就怕他又扣個莫須有的罪名上來。她其實很餓,昨晚沒吃多少,醉酒後又吐了一輪,現在胃里空空的。
好在,鐘定吃東西,很安靜。如果他故意制造大吃大喝的聲響,她會更餓。
許惠橙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陽光。
她就是想活下去,可是為什麼走一步都會扯著疼。其實她很抗拒在這行業里得到很高的評價。不過賣個身,豁出去誰不能做?
她不祈求以後有多麼的榮華富貴,有個正經的活兒,可以維生就行了。
只是,如今這願望,似乎越來越艱難。
鐘定進餐到一半,突然停下來,轉頭去看許惠橙。
她的側臉透著濃濃的傷感,眼楮直直望著窗外,隱隱的,似乎還漾著水霧。
他大概猜到,她應該是過得比較苦,所以有一種近乎于麻木的妥協。可是這個社會就是恃強凌弱,這是鐘定的世界法則。
他對許惠橙沒有什麼太過深刻的愧疚,她只是他消遣的一個玩具。而且,她是出來賣的,就算他不玩,那也是別人玩。他還好心地給她拉了一門好生意,幾個人玩她,那就是賺幾份錢。
女人,鐘定見得多了。
尤其是性-服務業的,也許初初會有廉恥之心。可是一旦嘗到了金錢的甜頭,那就完全放開了,什麼變-態游戲都心甘情願。
當然,他也在期待,許惠橙能帶給他別樣的驚喜。
再度打破靜寂的,是門鈴的響聲。
許惠橙從恍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眨了眨眼,擠掉眼眶中的淚光。
鐘定優雅地用餐巾擦擦嘴角,吩咐道,「去開門。」
這里也就兩個人,除了他,就是她。所以她听話地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見到許惠橙,有瞬間的蹙眉,然後表情又變得平靜無波。
許惠橙並不認得田秀芸。她開了門後,又喏喏地退到一旁。
鐘定的眼光瞥了過來,見到田秀芸,他挑起一抹邪-笑,「田醫生听了我昨晚的建議,空虛難-耐了?這麼早過來投懷送抱。」
田秀芸只看著許惠橙,公事化的口吻詢問著,「今天感覺如何?」
許惠橙訝異地抬起頭,還好鐘定剛才那句話點明了醫生的身份,她微微一笑,「好多了。」
「我再給你探探熱。」田秀芸說完才算是正眼望向鐘定,不卑不亢的,「鐘少爺,我來給我的病人治病。」
鐘定哼了一聲,「我看她現在挺生猛的。」
「我的藥不是神丹。病癥不退,她就仍然是我的病人。」
「田醫生。」鐘定嗓音沉了,帶著一種獨特的魅惑。「我最近也有點不舒服,幫我看看?」
田秀芸抿緊唇,「鐘少爺會長命百歲的。」因為禍害遺千年。
他听出她的意思,眼楮彎成了新月,「借你吉言。」
田秀芸不想繼續這種似是而非的話題,直接對許惠橙道,「進去房間。」
許惠橙下意識地看了看鐘定,征求他的意見。
他勾了唇角,「听田醫生的話,也就是听我的話。」
許惠橙似乎明白過來,這一對男女的關系有些內情。她隨著田秀芸進了房間。
兩個女人都不是善談之人,所以,一個診斷,一個半躺。
待抽出探熱針,田秀芸平平說道,「燒已經退了。還有,女孩子不要酗酒,特別是這幾天。」
「謝謝。」許惠橙不愛喝酒,只是這幾年,身不由己。
田秀芸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最後說道,「我昨晚給你買了衛生巾,在櫃子里。」
許惠橙略微尷尬了,「謝謝。」
田秀芸見許惠橙糾著衣服,又說明著,「你這身是王嫂處理的。」
「嗯。」
然後兩個女人又無言。
田秀芸想起昨晚鐘定給她打電話時,他明顯心情挺愉快的,還很詭異地要她買一包衛生巾過來。她心里愕然,但也依言行事。
她趕過來後,王嫂正在幫許惠橙換洗。
田秀芸意外的是,鐘定居然帶了個例假中的女人回來。她當時有一瞬間,以為他有了浴血奮戰的嗜好。
他讓她給那個女人治病,然後和以往一樣,對她說些調-情曖-昧的話。
當然,田秀芸知道,那只是玩笑而已。
許惠橙見田秀芸表情嚴肅,但是眼楮的焦距卻不知去了何方,便不去打擾。
田秀芸從思緒中回來,說道,「好好休息,記得按時吃藥。」她收拾自己的醫用工具,準備離開。
「醫生,謝謝你。」
「不客氣,份內事。」田秀芸的聲音比較低沉,又是謹肅的語氣,听起來毫無情感波動。「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將來對下一代也不好。」
許惠橙怔住了,「謝……謝。「
下一代……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什麼戀愛、結婚、生子,對她來說,都是奢望。
她這麼一個污泥滿身的女人,有什麼資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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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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