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是個妻管嚴 第一章 掌摑

作者 ︰ 時鏡

北地春遲。♀

外面園子里的白梅謝了,殘雪未消,風里卻已經帶著春日的暖意。

然而東院正屋里,卻是一片慘慘戚戚的肅穆——

許氏面帶著微笑躺在那榻上,雙手交握在一起,還像是生前那樣,平靜端莊。她甚至還梳著規矩的兩把頭,描過眉、敷過粉,精致的妝容掩去了她病時的慘黃。

不管是真悲還裝悲,院內上上下下都一副傷心的表情。

偏生這時候來了個滿臉喜色的丫鬟,從院外奔進來,不顧外面的阻攔,直接闖進了正屋,興奮喊道︰「爺,爺——四姨女乃女乃有喜,恭喜爺,賀喜爺,四姨女乃女乃有喜了!」

馮霜止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她看著額娘躺在那里,已經閉上了眼,再也不會醒來。在忽然听到那丫鬟跑進來說的這句話之後,馮霜止一搭身邊喜桃的手,咬著牙,渾身流動的血液里都帶著冰渣子。她緩緩站了起來,眼底卻一滴淚也沒有,竟然還慘笑了一聲,卻走上來,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那丫鬟的臉上,冷聲道︰「四姨女乃女乃房里的丫鬟便是這般不懂規矩嗎?來人,掌嘴!」

那丫鬟是四姨娘身邊的,怎麼也沒想到會遇到如今這樣的場面,已經嚇得手足無措。看到二小姐馮霜止那可怕的神色,她方才所有的話全部哽在了喉頭,全沒了聲響,當下只知道往後面退,捂住了自己的臉。

東院正屋里躺著個死了的太太許氏,站著老太爺和老爺,還有這丫鬟眼前的嫡出小姐馮霜止。

她是來報喜的,誰會想到東院這病歪歪的正室夫人恰好今日死了?她委屈極了,轉過眼看到鄂章站在那里,頓時眼珠子一轉,哭喊起來︰「二小姐你好不講道理,我哪里知道太太是今日去了的?路上踫見三姨女乃女乃也沒听她告訴我!我滿心歡喜地來為四姨女乃女乃報喜,這是府里天大的喜事,怎麼能夠瞞住?奴婢怎麼想到撞見這種事?您不由分說便打了奴婢,奴婢向誰喊冤去?人說二小姐刁橫無禮,奴婢原還不信,今日算是見識了!」

她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看在馮霜止的眼里真是不知道有多惡心,多麼惺惺作態。

馮府也算是個有頭面的人家府邸了,老太爺英廉是內務府正黃旗護軍統領,二品官,是此時府里輩分最高的;他嫡子鄂章在戶部捐了官,也是這府里頭的爺兒,今日殯天的是鄂章的嫡妻許氏。

奇怪的是,嫡妻去世,卻不見這鄂章有什麼悲傷神情,他偷眼一瞧自家老太爺,咳嗽了一聲,卻訓斥道︰「霜止,你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前些日子我還以為你受了教訓,不想今日還是劣行難改!你四姨娘怎麼知道你額娘今日出事?不過就是個丫鬟,你竟然不分青紅皂白,隨意責難,把我家訓置于何處?你這不孝——」

「阿瑪——」

被訓斥的馮霜止抬高了一點聲音,站在正屋最中間,身邊唯有一個貼身丫鬟喜桃,有一種孤零零的感覺。然而她臉上的表情是嘲諷的,高高在上的,像是在蔑視鄂章一般。只是兩個字,就已經打斷了正在訓斥的鄂章。

馮霜止忽然就想起來了,額娘臨走之前拉著自己的手說——把你的善心,藏起來。

她是該藏起那些不會有用的東西了,都是二次重生了,難道還要繼續錯下去嗎?馮霜止扯起唇角,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這馮府上上下下。

她站在原地,那烏黑的眼瞳下面洶涌著的是一種滔天的恨意,然而聲音卻無比平靜︰「馮府家訓,賞罰分明,請阿瑪指出女兒何處做得不妥,再行訓斥。♀」

這府里的局勢,她算是看清楚了。

她額娘許氏本來就是不受寵的,好在有幾分手段,震懾得住下面的妾室和下人。往日有額娘護著,她能在這府里過兩天安生日子,現下額娘一去,她幾乎成了孤女。有個寵妾滅妻的阿瑪鄂章,她日子還能好過嗎?今日這一關過不去,以後日日都是被欺負的命。

心慈手軟換來的,不過是別人變本加厲的蹬鼻子上臉而已。

只是馮霜止的反擊,卻讓鄂章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眼見著旁邊的老爺子站在那里不說話,鄂章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上去就指著馮霜止鼻子罵道︰「好你個小蹄子竟然連我也敢質疑了!春柳犯了什麼錯你要責罰她?這好歹還是你庶母的貼身丫鬟,你庶母有喜你身為府中嫡女應當高興,而不是借著責罰春柳來針對你庶母!」

呵,連四姨娘身邊的丫鬟都能把名字記得清清楚楚,真不知道四姨娘給他灌了多少*藥!

馮霜止對這個家沒什麼感情,上一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額娘長什麼模樣——上輩子穿過來的似乎不只是許氏,便是連鄂章都是已經躺在棺材里的人了。

「阿瑪倒是記性好,連四姨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都能一口叫出名字來。阿瑪,女兒有名有姓,馮佳氏霜止,不是什麼小蹄子。春柳有沒有錯,阿瑪你一人說了不算——方才春柳進正屋時可曾有人通傳?無人通傳擅闖正室,沖撞我額娘亡魂,自然當罰。」

馮霜止此話一出,便已經瞧見那春柳變了臉色,她暗地里冷笑了一聲,被喜桃扶著的那一只手已經掐緊了,另一手攏在袖子里握成了拳。

「女兒身為馮府嫡女,是府里的正經主子,一個小小的丫鬟敢出言頂撞于我,且言語之間處處辱及主子,也不當罰嗎?不但該罰,且應當重罰!丫鬟出來代表的是主子的臉面,雖則四姨娘是個賤妾,算不上是正經主子,但是入了我們馮府,就應當有我們馮府的規矩,不是那什麼煙花柳巷的腌地方了。阿瑪您說是不是?」

燙手的山芋被馮霜止這最後的一句話,重新拋給了鄂章。

鄂章生得一副瘦竹竿的模樣,兩眼深凹,雙目渙散無神,分明就是整日里胡混、縱欲過度的模樣。四姨娘的出身他自己很清楚,當下被自己的女兒這麼一說,幾乎就是惱羞成怒,抬手就要朝著馮霜止掌摑而去。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一直站在一邊沒說話的老爺子英廉終于被眼前這一幕激怒了,高聲罵道︰「好個逆子,還不住手!」

馮霜止已經是咬緊了牙關準備挨這一巴掌,不想老爺子此刻出言阻止,她頓時想起前世父母去後,只有這老人護著自己的場面。那強忍著的喪母之痛聯合著前世今生的淒苦,幾乎就要壓不住,從她鼓蕩的胸腔之中翻涌出來,化作流不盡的淚了——

只是她還不能哭,她額娘說了,只願她這一生平安喜樂,順順遂遂,她不能哭。額娘還在看著她呢……

馮霜止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抬眼看向老爺子英廉。

英廉乃是整個府里最高的掌權者,雖然平日忙于政事不管事,也已經對自己這個兒子失望,但他兒媳許氏卻是個頂能干的。英廉喪妻,久未續弦,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兒媳許氏操辦的,可以說是賢良淑德,不想積勞成疾,病入膏肓,終于是在今日去了。他就算是再不理事,也不能眼見著自己兒子如此胡鬧。

家宅不寧,也會影響英廉在朝中的仕途。

「老夫素日里是不管事的,你頑劣成性,我已是听之任之,不想今日竟然讓我看到你這糊涂場面!」英廉已經快氣得說不出話來,揪過鄂章就是好一頓罵。

馮章張嘴想要反駁,卻被英廉那一瞪眼給嚇了回去,只好私下里狠狠剜了馮霜止一眼,這女兒簡直是給自己添堵的!

馮霜止巴不得在一旁看好戲,只是今日畢竟是她額娘的白事,又何必在額娘跟前鬧出這許多是非來?然而該懲戒的人,還是要懲戒的。

「瑪法,阿瑪,今日是額娘離世的日子,她臨走之前曾言希望清清靜靜地走。霜止不想多生事端,只是這丫鬟斷不能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卻是眼也不抬一下,不看那春柳一眼,卻顯出幾分冷酷無情來,已經有了幾分許氏在世時候的風範,「春柳——」

她只喊這一聲,春柳已經明白今日是在劫難逃。她幾乎是在喉嚨里咽下了一口冒上來的血,咬緊了牙關,目光移到鄂章身上,卻見鄂章低垂著頭,因為怕被英廉責罰,一句話也不敢說,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春柳再次看向馮霜止,那目光怨毒至極。

顫抖著抬起手,她狠狠一耳刮子抽在了自己的臉上,只听得響亮地一聲「啪」,臉已經腫起來了,只是下一手,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馮霜止當即冷笑了一聲,一捏自己身邊喜桃的手,喜桃便已經會意,立刻罵道︰「小姐讓你停了嗎?你自己若是不打,便讓婆子拖下去,一個接一個耳刮子地往死里抽!」

婆子們下手向來是心黑的,春柳如何不明白那些下等婆子遇到這種事會如何作賤她?她眼淚掉下來,看著馮霜止的時候已然是恨不得將她一口吞掉,使其萬箭穿心!她一邊哭,一邊喊四姨娘,一邊抽著自己的耳光,真是好不淒慘。

「啪!」

「啪!」

「啪!」

……

听著這聲音,整個屋里所有許氏生前的丫鬟僕婦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只是馮霜止也知道,從今往後的路,都不一樣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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