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所有故事的開頭都是艱澀平淡的,可漸漸的鋪陳展開,漸漸的深入紋理,漸漸的也會讓你濕了眼眶,明白了故事的真諦。我曾一直希望自己的人生就好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然後在平淡的生活中明白什麼才是幸福。
只可惜,我終究是將這個故事弄的氣勢恢宏,卻狼狽不堪。
當我清晨被霍向東鬧醒的時候,才恍然自己竟安穩的睡了一覺,無夢無殤。
「趕快起來吧,吃過早飯後跟我一起出門。」霍向東是這麼和我說的,眼神里的溫柔有些不真實。我揉了揉眼楮,想要看看清楚,這會不會就是我昨晚沒來得及做的夢,卻不想被這個男人忽然一把擁進了懷中,用調侃的口吻說道「怎麼,還沒睡醒,我看你昨晚很早就睡著了,還沒睡夠?」
「你怎麼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剛問出口,我就有些後悔。想來這廝昨晚又偷偷模模的進了我的房間。在霍家的這幾天,我總是輾轉難眠,而這個男人總是會在準時回來陪我吃過晚飯後就一門心思的扎進了書房里昏天暗地的忙工作。司機老洪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向我解釋,說是其實他們家霍少近來是很忙的,不,或者該說他們家霍少還真沒有可以忙里偷閑的時間。是以,為了擠出時間晚上陪我吃飯,楞是將很多沒來得及處理好的工作帶回了家,就連應酬都已經推了不少。
我沒有吭聲,這個男人的事業有多龐大,工作有多忙,這些年怕是我最清楚的事情了。我只是淡淡笑了笑,將泡好的咖啡隨手交給了洪叔,囑咐他送進去。洪叔本不願幫我的,在他看來我願意替霍向東泡咖啡,就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如果咖啡還能由我親自送進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我終沒有進去,哪怕其實現在的我是非常有必要進去「勾搭」一下那廝的。或者是心內的那一道坎吧,自己跨不過去,再多東西都是徒然。就好像即便每晚我閉著眼楮,安靜的听著門打開,他走進來,坐在我的身側,沒有躺下,只是半躺著,安靜的呼吸。有時候他會伸手替我掖一掖被角,卻極少伸手觸模我。
「我猜的,看你今天精神不錯。」霍向東沒有點破,只是淡淡笑道。我猜,其實他是知道我每晚都沒有睡著的,畢竟我們曾親密的在一個*上睡過了五年時間。有些脾性的習慣和了解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你可以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顏色,喜歡看什麼書,喜歡听什麼類型的音樂,卻會因為彼此靠近而知道他習慣往哪一邊側著身子睡覺,會不會打鼾,夢魘時會不會忽然驚醒而後*再也無法入眠,呼吸輕淺的時候是否熟睡。
「是麼?」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淡然的掀開被子下*,走到洗手台前開始洗漱自己。
「秦冰。」霍向東忽然認真的喊我的名字。我正在往臉上抹乳液,習慣性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了他一聲。從前,我和他之間能夠交流的時間十分有限,晚上大多時候他還在忙工作忙應酬的時候,我已經因為照顧了一天母親而累的睡著,而早上他則需要趕一場又一場的會議。
「你真的只是因為喜歡演戲,喜歡當明星而選擇復出娛樂圈的麼?」霍向東忽然問。因為他的問題,我驀地一用力捏了捏隔離霜的外殼,低頭定楮一看的時候才發現,多了。心里在打著堂鼓,我不知道這個男人大清早的忽然這麼嚴肅認真的問我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麼?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當然了,要不然我還能因為什麼?」我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又開始往臉上拍化妝品,只是這一次我的手似乎有些僵硬。
「我明白了。」霍向東從沙發上起身,淡淡的看著我,眼神里好似有一抹孤勇的成全和釋然。我看著這樣的眼神竟有些懵了,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听見這個男人好似什麼沒發生一樣的說道「我上午還有一個會議,化好妝就下來吃飯吧。」
「霍向東,你還沒有告訴我,等下我們究竟要去哪里。」我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這幾天你不是一直在怪我將你關在家里麼?」霍向東揚起嘴角,明明是帶著嘲諷的話,卻不似從前那麼刺耳了。當他自然的說起家里的時候,我的心分明為了那個字眼隱隱跳動了一下。
可僅僅只是一下……或許是心累了,已然不復年輕,可以肆意的跳動了。
吃過早飯後,司機老洪就開著車出發,我和霍向東則坐在了車子後座。一路上我習慣性的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說話。本以為那廝會找茬或者說點什麼冷颼颼的話的,可他卻全程皺著眉頭專心看著手里的電腦。
「其實,你既然很忙,沒必要帶我出來的。」我想了想,終沒有忍住開了口。不知為什麼看到這麼爭分奪秒,利用車上時間辛苦自己加班的男人,心里總有淡淡的惱火和我不願承認的心疼。
「什麼?」霍向東一時沒從工作中抽神,有些懵然的抬頭看向我。
「我要下車。」我說,伸手就要去扣那車把手,卻不想被那廝一把牢牢抓住,一臉怒意的看著我低聲吼道「秦冰,你不要命了,這是你說下車就下車的情況麼?!怎麼,覺得自己想死過一回,就連膽子都肥了,動不動就給我玩這招了。我告訴你,沒有我允許,你就連受傷都不可以。洪叔,開快點,車門給我鎖好了!」
洪叔哎了一聲,踩下油門,楞是在上班高峰期的時段開出了五十邁的速度。
見霍向東發了脾氣,我卻也偃旗息鼓起來。其實我知道,在我的心里住了一只獨角獸,總是挑撥著我本平靜的心。我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再次回到這個男人的身邊,讓陳菲菲嘗嘗什麼叫被搶走東西的滋味,什麼叫傷心,我也知道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就必須付出代價。欲擒故縱的戲碼是可以玩,但卻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霍向東是一個受過傷的男人,想要真正的靠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我曾努力了五年,仍以失敗告終。
是以,直到下車,我的手都任由著那廝捏在手里,時不時的輕輕摩挲。因為心里藏了事情,是以在和霍向東有過小爭執後,我就一直垂首無心看窗外的風景。等洪叔扭頭笑著沖我們說「霍少,少夫人,到了。」時,我這才看向車窗外。
這一看卻徹底怔住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外面那些攝像機和忙碌來往的工作人員,還有那幾張熟悉的臉孔,分明就是一個拍攝場地。我驚訝的扭頭看向正一副老神在在捏著我手指頭的男人。
「你帶我來這里,是什麼意思?」我問。
「還能有什麼意思。秦冰小姐,你每天說無聊,悶的慌,不停的想要逃出來,不就因為想復工了麼?怎麼?難不成你其實是想呆在家里,每天等我回來的?」霍向東眨了眨眼楮,調侃道。
「復工?」我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即便是沒有反應過來,可腦袋還是習慣性的轉動了起來。我如果沒有失憶的話,分明在一周前的那個雨夜,是以被封殺為借口上演了那一出好戲的。既然被封殺,哪里來的復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最近並沒有接戲,你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弄錯的。陳國棟導演的最新電影作品,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劇本麼?據我所知,不久前你已經和電影公司接觸的很融洽,就連片酬也略略談過。」霍向東雲淡風輕的說著。
「可他不是……」
「秦冰,我說過,除非我不想你在娛樂圈內有出頭之日,否則沒有誰可以輕易動你。」霍向東是這麼說的,語氣堅定且霸氣,如果不是心理還有擔心,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我此刻扮演的角色和他的關系,我怕是會像蔡小圓一樣,拍手叫好。
而此刻,我唯有淡淡笑著瞥著他,百轉千回。
「下車吧,作為女主角,遲到了讓其他劇組成員看見了不好。」霍向東笑著拉著我走下車來,不顧旁人好奇的眼神和竊竊私語,緊緊牽著我朝攝像機前的那個男人走去。
我的心莫名緊了緊,本想甩開的手,卻在看到那個老男人後隨即轉變了主意,反而主動的纏繞上他的掌心,十指緊扣。
霍向東微微頓了頓,扭頭詫異的挑眉,見我低頭沒有任何異樣後,笑著緊了緊手心,繼續邁開了步伐朝陳國棟走去。
陳國棟是在我們距離他兩米開外的時候驀地抬頭看了過來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劃過一道異樣的色彩後,化作一派熱情和善,好似之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沒有單獨約見我,用一直合約和星途威脅,沒有我故意放出風聲,鬧得滿城風雨,沒有我和陳菲菲的對峙。
「向東,秦冰來了啊,快來快來,我擔心這個點你們過來會堵車呢,剛和副導演交代下去一定要等你們一起進行開機儀式。」陳國棟笑容可掬的說著,一邊從攝像機前站起身,朝我們快步走來,算是做了迎接之禮。
秉著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端上了一副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意,卻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跟在霍向東的身後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們本來可以早一點出發的,可惜這個女人一路上和我耍性子,不得安生。」霍向東忽然說道,他的話讓我的心一沉,正琢磨著要如何應對的時候,卻不想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自嘲地說道「這年頭,想要送驚喜還真是技術活,我是真的自認不如了。」
陳國棟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卻很快接過話茬,卻是帶著笑意看著我說的「怎麼,小秦一大早的就和向東鬧脾氣了?是我不好,告訴向東這女人都喜歡驚喜,讓他就這麼什麼都不告訴的把你帶來。」
「沒有的事,听他胡說。」我笑著,故意帶著幾分嬌嗔,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後,用幸福滿溢,藏不住的口吻說道「我就是擔心他工作忙,身體吃不消,故意的呢。」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這老頭子可是好心辦壞事了。」陳國棟扯了扯嘴角,本來的笑容變得有些牽強。顯然,他是故意給霍向東出了這麼一個看上去很完美,實則卻不怎樣的餿主意。他料定了我和霍向東之間其實還有矛盾和沒有解開的結,畢竟一對新近鬧離婚的夫妻,不會無緣無故的選擇分手的。
只是老姜算的再準,卻委實少算了我對他的恨意。恐怕此刻的陳國棟還只是單純的以為我在小心眼的怨恨他為他的女兒出面拆散我和霍向東吧……
「好了,總算是把你安全拐來拍攝現場了。」霍向東說,松開我的手,笑道「那陳世伯,我就將秦冰交給你了,她有些笨,就勞你費心。」
陳國棟一副樂意之至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說「放心,放心吧!小秦之前的資料我也有了解過,這姑娘很有實力。我相信這一次的電影一定會拍的很順利的。化妝師,化妝師,女主角到了,馬上帶去試裝!」
眼見著陳國棟得意之色漸漸顯露出來,我心下一轉,伸手故意嗔怒地拍了一下霍向東的肩膀「喂,霍向東,說誰笨呢……」而後伸手輕輕替他理了理領口,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輕聲關切的說道「上班別太辛苦了,再忙也別忘記吃飯,晚上如果沒有夜戲的話,等我回家吃飯。」
說完,我扭頭跟著化妝師一步一步的離去。我想自己終究是膽小鬼一個,沒有勇氣去看上一眼此刻霍向東的神情。聰明如他的人一定知道我是故意這麼做的,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應該早就知道了我和陳國棟的不和,是以就算我表現的有些奇怪,也可以用一個完美的理由來解釋。
那就是我為了這個前夫吃味了。
霍向東走了,听化妝師小文說,霍少雖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卻不忘大手筆一番顯擺他是大老板,大資產階級的本質,愣是讓洪叔買下了一車的自助餐,說是替他家秦冰請大家吃飯,希望在今後一個月的拍攝時間里多多照顧我。
我听聞的時候,心底劃過一股暖流,嘴角微微揚起。
「秦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快和我們說說,我們都快好奇死了!前一段時間不是都在傳你和陳大導演一言不合,惹的大導演下了封殺令,怎麼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你就突然出現在劇組,成為女一號了?」小文因為上一部劇的關系和我很是親密,她一邊做砍脖子的動作,一邊瞪大了眼楮,表情很是有趣。
我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沒好氣的說道「怎麼,告訴了你,你再轉身告訴那些媒體記者?」
「嗨!秦姐……上回那事是我不對,我這不是一下沒忍住嘛。其實一開始我就很看好你和季哥的,你們在一起簡直就是國民CP絕配,粉絲中間你們在一起的呼聲也很高。那天吃飯,季哥的態度*,你也沒有直接否認,我肯定要誤會的呀。」小文一副理所當然的說辭叫我哭笑不得。其實我很清楚,那事還真不能將帳算到她頭上,本來就是我和季默默認了炒作為先,而後在季默突然*表態的時候,我沒有及時拒絕阻止,而是習慣性的選擇了沉默也是原因之一。
說起季默,這些天被霍向東和我自己這麼一鬧騰,倒很久沒有和他聯系了。
「季默最近都在忙什麼?」我隨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好像都不常在電視上看到他了。」
「季哥?秦姐你難道沒听到消息?!」小文一副吃驚瞪大了眼楮看著我,好像我不知道季默的消息是一件天大的奇事一般,讓我頓時好笑了起來,可接下來小文的話卻讓我怎麼笑不出來了。「听說……季哥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和經紀公司鬧的很凶,最近正在冷凍期呢。除了一些之前就簽訂好需要出席的活動,經紀公司再沒有幫他排接下去的行程。有媒體猜測說這是季哥要和經紀公司破裂的前兆,接下來就看他要怎麼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論怎麼選擇,這今後的路肯定不如之前來的順暢了,畢竟白手起家成立工作室也需要耗費很多精力。」
我有些怔然,心里頓時不是滋味起來。小文說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季默和他的經紀公司鬧的很僵,可我卻十分清楚。這個原因里一定有秦冰這個名字,當季默不顧反對出現在訪談節目時,我就猜到了。任何一個經紀公司都不會允許自家藝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逆和不遵從的,說白了,藝人沒有所謂的自由,一切都被經紀公司和經紀人掌握在掌心,這也便是現下為何那麼多藝人在羽翼豐滿後紛紛選擇成立工作室的原因了。
見我的神情不對,小文趕忙安慰我道「不過秦姐盡管放心,季哥的人氣還是和之前一樣的高,听說很多經紀公司都希望能簽下季哥,粉絲也很配合,這段時間正好季哥可以好好休息下,也不是什麼壞事的。」
我勉強一笑「那是,在娛樂圈風雨闖過的人,哪有那麼容易被打敗。」
「不過……如果季哥知道了秦姐和霍少復合的消息,怕是會不開心吧……」小文小心翼翼的試探,乍一听到她說復合兩個字的時候,我有些恍然。原來,只需要在人前上演一出「打情罵俏」的戲碼就可以被理解成為復合,這就是所謂的娛樂圈生活,鏡頭前被放大的八卦隱私,毫無真實性可言。
見我不吭聲,臉上表情莫測,小文趕忙賠笑地說道「當然了,秦姐能和霍少重新在一起時一件天大的喜事,要我說啊,秦姐你是要走運了,重新找到真愛,這下又接下了陳大導演的戲,還是女主角……」
「是麼?」我淡淡笑著反問。這真的要走運的節奏麼?還是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切斗爭的開始,僅此而已。這算是天意麼?我在心底暗暗苦笑。誰也沒有料到霍向東那廝會轉變了心意為我安排了這麼一出驚喜。
是的,這當然算是驚喜,甚至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陳國棟有一點說錯了,他故意教給霍向東送驚喜的方法,並非不好。從某種角度來說,像霍向東這般向來被女人捧在掌心*壞的花花大少,願意花心思來送驚喜足以證明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至少那份迷戀和習慣是足夠改變一些的。而前面我故意表現出的親密和嬌羞則為這一場驚喜畫上了完美的句點,從這場無聲的硝煙戰爭的第一場仗來看,我已然初步勝利。
不管當初他陳大導演有沒有威逼利誘過我,如何想仗勢欺人過,但不合、封殺小輩的傳聞卻是被我早一步繪聲繪聲的散布出去的。在這個誰爆料誰主動的時代里,無疑在媒體和粉絲跟前我一早就佔據了有利的弱勢地位,而現在,傳言不合的兩人卻讓人跌破眼鏡的再次合作,無疑吃悶虧的人是陳國棟。
忽然我的心情明媚了起來,只要一想到前面剛見面時,那個老男人是用了怎樣的耐力和心情才能笑的如此和藹可親,我就覺得一陣痛快。
接下來的一個月,就是這場戰爭的繼續,我看著鏡子中中國風裝扮,披肩卷發有些嫵媚模樣的自己,微微勾唇笑了起來。
*****繁華夢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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