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曉小的話讓我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中,直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回到了位置上。先發現我有些不對勁的依然是季默,好像他總是習慣將第一眼的目光投放在我的身上,一點也不可惜不委屈。
「老秦,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季默問我的空檔,剛好服務員來上菜。
「番茄意大利面是哪位的?」
「這邊,這位小姐的。對了,你要了煎蛋沒有?」季默很自然的接過服務員手里的白色瓷盤子,輕手輕腳的擱在了我桌前,而後溫柔的問我是否要了每次吃意大利面都會額外要的一個煎蛋。
「點了。」我沖他笑了笑,然後低頭自顧自的看著色彩艷麗的意面,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是啊……該說些什麼呢,是說喂季默,不要這麼一直的照顧我,這樣只會給我帶來負擔和困擾,明明我說過,我們只是朋友。還是告訴他,對不起,我秦冰根本配不上你的深情,還是學會放手吧,這樣至少你還可以遇見更適合的那個女人。
這些話在腦海中不斷的盤旋,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意面配煎蛋?秦冰,你的嗜好還真奇怪。」一旁霍向東驀然發出聲音,口氣不佳,甚至帶著幾分嘲諷和不屑一顧。
霍向東的話讓本來就冷清的飯桌越發的冰冷了下來。可惜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在座的每一個人其實心底都埋藏了一段感情和秘密。
「喂,秦冰,這牛肉不好吃,你全部挑去,不許浪費。」男人發號司令,然後停下筷子,理直氣壯的看著我,好像在等我下一步的動作。
季默和龐曉小在場,我只覺得有些羞赧,特別是季默,我似乎能感覺到他受傷的目光正若有似無的看著我。
「你不吃就擱一邊吧,我已經吃飽了。」我咬牙,不配合的說道。
「吃飽了?!我看是和某人眉目傳情看飽了吧?!」霍向東的語調變得陰陽怪氣起來,他不由分說的夾起牛肉一股腦的擱在了我的飯碗里,用不可一世的神情淡淡撇了一眼一旁低頭喝湯的季默說道「全部吃完,不許剩下。」
其實,我並不喜歡吃牛肉,如果味道處理的好,我勉強能吃上兩口,多了就不行了。可現下霍向東把一大筷子的牛肉擱在了我跟前,實在讓我有些為難。可比這個更讓我覺得堵得慌的是,知道我不喜歡牛肉的季默。
「她其實也不是很喜歡吃牛肉的。」終于我的擔心成了真,季默似乎也是隱忍了許久後開口說道。
一旁的龐曉小扯了扯季默的袖口,眨巴了下眼楮後,趕忙圓場的說道「原來秦姐不喜歡吃牛肉啊,早說啊,我可是最喜歡吃了。」
我咧嘴勉強笑了笑,算是回應,不敢去看一旁已經臉黑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霍少。
啪的一聲,只听得筷子重重被按在桌上的聲音,然後椅子和地面劇烈的摩擦發出刺耳的滋拉聲音。我身旁的男人霍然起身,用冷淡听不出神情的語氣說了一句話後就揚長而去。
「抱歉,我臨時想起公司里還有沒處理完的事情,你們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霍向東走後很久,我都看著他的背影發愣,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明明是處理完全部的公事出來的,那個找著拙劣借口有點鬧脾氣的男人,真的是我認識的霍大少麼?
「老秦,都怪我不好,一下沒忍住,你們沒事吧。」季默有些無奈的苦笑。
「嗨,沒事,那人就這樣,整一個工作狂。你不知道每天我只能在吃飯的時間稍稍見他一面,他的電話還接連不斷。」我裝作滿不在乎的說道,說完夾起一筷子牛肉塞進口中。
味道一般,可我卻好似也沒那麼討厭。
「你和他,是真的重新在一起了?」季默沉凝了許久後終于開口問。我想,這個問題一定徘徊在他心里很長一段時間了。能問出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坦然且一臉從容的問出,更不簡單。
「恩。」我低頭,繼續吃著,因為心里有些亂,是以根本沒注意的一個勁的往嘴巴里塞著東西,終于嗆著了猛烈的咳嗽起來。
龐曉小主動起身說要幫我再去要一杯蘇打水,她離桌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故意找借口離開的,只為了讓我和季默可以獨處。
見我依舊咳嗽不止,季默有些慌了,他將他那杯水塞給我,一手輕輕的拍打我的後背,忍不住叨念起來「又沒人和你搶,吃那麼著急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吃太多總容易嗆著,從前和我搶小火鍋,每次雖然贏了可最後卻把自己折騰的夠嗆。」
季默說,似乎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片段都在他腦海中深刻的烙印著。
「是麼?原來那時候我還干了那麼傻的事情啊。」我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苦笑的自嘲起來。「我到現在還在為自己每一次都能搶贏你而沾沾自喜。季默,或許你不知道,五年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一樣優秀耀眼,雖然你說會陪著我一起往前走,可我總擔心著自己會拖你的後腿。所以我拼命的搶飯吃,讓自己努力做到最好,不容許一絲一毫的不完美。你不知道,那時候老葛還偷偷回去告訴我母親,說我簡直是有點著了魔,看來遺傳這個玩意不能小覷。」
「是麼?還真是個傻丫頭……你什麼時候連累過我了,相反,因為有你在,我才覺得努力奮斗也變得有意思起來,我不再孤單一個人。」季默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好半天他才說「其實這五年,我一個人走的很辛苦,和你一樣,辛苦。」
「季默……辛苦了就該找一個人幫你一塊承擔,一副肩膀要挑起的太多,會受不了的,可如果有一雙手幫你一把,你會舒服很多。」我說的有些艱難,這樣的話,本沒有什麼,可要說給的人確實曾經,現在,或者還有以後一心一意守護我的男人。我知道的,太過殘忍。
季默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了我一眼後,飛快的又低下頭去,只用力抓緊了手里的筷子,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不是麼?季默……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我說,深吸一口氣,不顧眼前的霧蒙蒙,只是掐緊了手掌心繼續說道「我其實也想過,如果五年前我沒有遇見霍向東,我和你會不會有結果。不會有的,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我對你,有的只是朋友,哥們,甚至是親人的感覺,那不是愛情。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害怕愛情的人,因為我母親受過的傷讓我害怕,想要相信卻又不敢相信。因為害怕,所以在以為得到的時候緊緊抓住了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做出了一切可能的妥協。」
「夠了,不要再說了,秦冰,我求你,不要再說了……」季默忽然出聲,壓抑且低沉的嗓音讓人一陣心痛。「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很清楚的知道,所以,求你不要說下去了。」
我閉眼,讓自己的心更狠一點。「愛上霍向東是我對愛的渴望,是我想和自己打的一個賭。很可惜,還是輸了,還輸的一敗涂地。這樣的我已經沒有心力去愛別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季默,從來都是我配不上你。」
季默是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沉默不語的離開的,龐曉小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她臉色不佳的質問我是不是和季默說了什麼不應該說的話,她說她剛看見他的臉色一片蒼白,很是難看。
我笑了笑,繼續往嘴巴里塞東西,然後用含糊的口齒雲淡風輕的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說了我本就應該說的。這樣也好,這下……心里不用再覺得堵得慌了。恩……不堵了。」只是依稀有些痛。
龐曉小狠狠的罵了我一句「瘋女人」後追著季默而去,她想必是對我非常失望了,前面苦口婆心的說了那麼多,想要的哪里是現在這個局面。可她不知道,我能給季默的實在不多了,從前我以為我還可以用友情作為幌子,肆意享受他的*愛,可後來我才知道,有些逃避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就好些這段時間,我刻意的不去和他聯系,刻意的不去知道他的消息,刻意的忘記原來在這座城市里,還有一個叫季默的男人在等著我。
「媽媽,那里有一個阿姨好奇怪,嘴巴里都塞滿了東西,卻還在不斷的吃。」
「哦……那是那個阿姨太餓了。」
「可我太餓了的時候也沒有吃過呢。」
「那就是那個阿姨有傷心事呢。」
「有傷心事不是就會哭鼻子麼?我每次在幼兒園被同學搶走了好吃的時候,總要哭鼻子,我知道那叫傷心!」
「傻孩子,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有時候有些傷心是沒辦法用眼淚宣泄出來的。」
因為某人生氣提前離場,我擔心他沒有吃飯就這麼繼續工作,猶豫了半天後還是打包了一份簡單的午餐給他送了過去。
此刻的我已然收拾好心情,至少可以對人勉強的微笑,裝作若無其事了。
霍向東見我進來,眼楮里有一絲驚訝劃過,而後帶著幾分賭氣的背對著我站在了落地窗前。我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離他還有四五步距離的地方。
半晌,男人先沒有沉住氣,用嘲諷的口氣問道「看來意大利面吃的挺開心的,怎麼,難得你還會上來我這邊,我還以為你跟著那季默敘舊去了。」
「敘舊完了再來的。」我微笑著說,在男人咬牙切齒發作前,淡定的接下去說道「擔心你前面沒吃飽,給你打包了一些你喜歡吃的菜色。」
「哼……想用一些剩菜就把我打發,秦冰,你這算盤未免也算的太精了一點。」邊說著,男人邊朝我走來,也不客氣的就一把拿走了餐盒,自顧自的走到了沙發前,坐下,打開。
一個餐盒里牛肉、大白菜和家常豆腐被整理的歸在了一塊,色彩鮮明,讓人很有食欲。
「怎麼是牛肉!」男人撇嘴有些不樂意的說道「不是听說你不喜歡吃麼,看來那個季默還真的很了解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當初如果沒有嫁給我該多好。」
一壇子的酸味撲鼻而來,忽然讓我本來有些沉重的心情變得明朗起來。我笑著坐到他身旁,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送到了那廝的口中。那廝本來不準備開口的,在我瞪了一眼後不得不妥協的微微張開了口,任由我算不上客氣的塞了進去。
「明明自己喜歡吃牛肉,做什麼還要全部都給了我。」我低聲說,然後不等他咀嚼完,又塞了一口在他嘴巴里「是!季默是很了解我,我和他的交情有多深你是無法理解的。」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來好心的給我送吃的,還是故意來氣我的!」霍向東一只手鉗住了我拿筷子的手,眯起眼楮好整以暇的問。「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別人了解的那麼深刻。」
「霍向東,我曾給過你機會了解我的,可惜那個時候,你的心里只有霍氏。」這句話,其實我很想說出口的,只是仍舊將它埋在了心底。因為不是可以肆意吵架的關系,因為我要和這個男人保持親密的關系,因為我只是因為需要才決定暫時回到他身邊的,僅此而已。
我笑著說「其實能有什麼了解,無非是一些喜好罷了。如果你想知道,我哪天給你寫個清單,你空的時候看上一眼不就全部都知道了。」
霍向東怔了怔,表情有些奇怪的看著我,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我不知道他當時的心里活動,是以仍舊沒心沒肺的繼續說著。後來,當我知道,其實那個時候男人早已經在連我都不曾察覺的時候知道了一切後,深刻的懊悔。
那是一個小丑在雙面鏡前的表演,它表演的很盡興,卻不知鏡子後面的人其實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到底,道行這種東西,總是一丈高過一尺的。
「好啊……改天列個單子給我。」霍向東挑眉,自己從我手里接過了筷子,低頭吃了起來。我隱約是能感覺的出來這個男人有些不高興的,都說女人難哄,總是陰晴難定,要我說這位大少爺也不好伺候,明明好不容易將他哄的有些高興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鬧騰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的。」他忽然開口問我。
「我媽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那時候一時心血來潮的學習廚藝前,就已經先通過洪叔把你的喜好都大致了解了一遍。」我說,語氣淡然,好似那一段過去與我而言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全然忘記了自己曾徹夜翻看從洪叔那邊記錄下來的關于這個男人的點滴,也忘記了為了學做菜而被滾燙的油濺到,至今還留著淡淡疤痕的手腕。
霍向東冷哼了一聲,帶著幾分調侃的說道「你當年倒是挺用心。我已經吃好了,你可以走了,對了,晚上陪我出席一個晚宴,六點左右洪叔會去接你的。」
彼時的我沒有發現最後那一句話,霍向東其實說的有些心虛,以至于後來發生的一切,月兌離了本來的控制。
洪叔是準點出現在家里的,他贊許的看著我一身紫色的禮服,簡單卻不失隆重的妝容,還不忘笑著調侃說要馬上給霍少去電話,告訴他一定要挑選一條可以和我紫色露肩長裙相匹配的領帶。
其實我甚少陪著霍向東出席這樣的晚宴,以至于現在心里還是有些微的緊張。就好像他不喜歡跟著我出現在娛樂圈內的聚會一樣,我也討厭跟著他端著架子做花瓶一般的在各種慈善晚會中露面。
當然,也有過幾次我們會在同一個晚宴中踫面,總會故意裝作早知道對方也要來,熟稔且親熱的貼面打招呼,有時候實在猝不及防的時候,也有隨機應變的,裝作故意不告訴對方,要給彼此一個驚喜。總而言之,那五年里,我們是圈內的模範夫妻,好多網友聲稱因為我們而相信了辛格瑞拉的愛情。
當然,五年後當我們突然被爆出離婚的時候,還是碎了不少粉絲的心,那些所謂再也不相信愛情的留言一時間布滿了微博和各大網站門戶。
因為霍向東公司臨時有點事情耽擱,是以我比他早到了晚宴會場,正當我正準備用美食犒勞一下已經饑腸轆轆的胃的時候,卻見到一群商圈內有頭有臉人物的太太團們朝我而來。
心底哀嚎一聲「美食,我們估計沒緣分了……」後,我忙抬頭揚起高雅大方從容卻不失親切的笑容來。
「秦小姐,真高興在這里見到你,你真人比電視上面漂亮多了!」
「謝謝夸獎,您保養的也很好啊,我記得上回見您是幾年前了吧,一點都沒變,感覺還更年輕了。」我咧嘴昧著良心說道,天曉得這位地產公司老板的原配,年過半百卻依舊喜好穿著幼稚的蓬蓬裙裝,臉上的彩妝用色大膽,估模著蔡小圓童鞋要是在場,會大喊一聲「老妖婆」後逃之夭夭的。
「就是,秦小姐,你今天這身禮服是xx牌子的吧,據說全球限量,各種size也就只有一件。我想讓我老公幫我買的時候,根本就已經沒貨了。」
「是麼?我不知道這件衣服原來您也喜歡,早知道就讓給您好了。」我說的很是誠懇,不過顯然,即便我真有心要讓出這件限量版的禮服來,這位大碼夫人怕也是穿不了的。不過听見我這麼說,那位夫人還是高興的裂開了嘴。
「不過,秦小姐,你今天的伴是誰?總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吧!我記得這個晚宴可沒有向貴圈開放。」此刻開口的是李家的千金,據說芳齡已經不小,但是一直眼高于頂,沒能看上合適的男人。她一身黑色緊身短裙,搭配烈焰紅唇倒別有一番風采,只可惜說話的口氣叫人憋火。
我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覺得腰間一緊,有一只寬厚的手掌攬在了腰間,而後將我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不知道李小姐對我的女伴有什麼意見。」霍向東那廝正用邪魅的眼神看著李家千金,一手漫不經心的為我捋了捋盤起落下的碎發。
「讓你久等了,走吧,先去吃點東西,再帶你去引見一些人。」不等李小姐回答,某人自顧自的帶著我朝另一邊的自助餐走去。
我但笑不語,也不勸阻。換做從前我可能還會聖母瑪利亞一回,會推上一把眼前這個手不老實的男人,然後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這樣開罪生意上往來的人是不對的,就算霍氏企業堅如磐石,而且發展勢頭迅猛,到底不能太孤立。更何況為了我去得罪別人就更不值得了。可現在,我只會欣然的享受這個男人的大男子主義,享受他的霸道,然後心安理得的任由他從眾目睽睽下將我帶走。
當然,在這種場合,霍向東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陪著我的。這邊我一口鮑魚還沒吃下去,那邊他就已經被其他老總請去聊天了。臨走前,霍向東有些無奈的沖我笑了笑,眼神里不知為何竟帶著一絲歉意。
我搖頭,心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怎麼可能會是歉意呢……一開始我就知道這種晚宴,都是男人們談政治和風花雪月,而女人們聚在一起各種攀比的。
可很快,我就知道了,終是我想錯了,那廝對我確實是懷著一絲歉意的。
「你就是秦冰吧……久聞大名,今天終于見面了。」
*****繁華夢燼*****
有人要猜猜看來的人是誰麼?求各種支持,咳咳,好傷感,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