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從來沒有腦子反應這麼快過,一下子就明白小佷女的打算,這要是坐下了他爹糊涂的口實,這樣做是有些不孝,可卻是能讓他爹以後別想再委屈他小妹,真要是再有一次,他們也能借著這次的事兒找里正做主了,再說他爹也是真的糊涂。{*~*學ww.}
想到小妹滿臉淚的樣子,沈承安就咬了咬牙趕緊跑過去,跟沈承厚一人一邊扶著他爹就往小屋走去。
「你們……你們……」老爺子一開始還有些不懂,可等被倆兒子不由分說架著進屋,他就知道七夕的打算了,這死丫崽子……她是要干啥,要干啥?心里頭恨得要噴出火來,可越急越是說不出來話。
里正也看了過來,瞅瞅沈遠德氣粗顫抖的樣子,就搖頭道︰「沈老弟,你也別氣了,身子要緊,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做老人的,我看往後還是亮亮眼楮吧。」
沈家的事兒這村里頭都傳開了,村里頭說啥的都有,有說沈遠德狠心賣女的,可也有說沈惠君不孝的,在一些人看來,女兒養大了親事本來就該由父母做主,還講啥自個兒願意不願意的。
這也是里正為啥明知道沈家鬧得厲害卻沒過問的原因,更何況沈遠德聰明就聰明在,他鬧歸鬧,卻沒有關著沈惠君,沒有打沒有罵,還口口聲聲是為了孩子好,可就這樣還是讓他小閨女妥協了。
但現在咋樣,他口中那啥美滿得不行的親事。先前還到處去跟人說啥孩子主意正不听勸,不懂老人的心,其實戳破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這人老了不服老是不行,這要真是听他的,瞅瞅老趙家人今天的做派,那沈惠君不就是跳進了火坑了?
老沈頭一听里正這話就知道那死丫頭的打算如願了,「啊」地叫了一聲。只覺得慪得一口氣上不來,小屋的門剛一關上,里頭就傳來沈承厚擔心的聲音︰「爹,爹你這是咋的了?」
老沈頭厥過去好半天才醒過來,外人只當他是被老趙家給氣的,心里頭嘆這老爺子可真是糊涂,差一點兒啊,親閨女的一輩子就要被他給毀了。
七夕松了口氣,看著老爺子被她爹和小叔給扶著去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大半了,接下來就是趕緊送走趙家這幫煞星。
「你們想干什麼,放開我。給我放手听見沒?」趙金趙銀兩兄弟掙扎著要過去他爹那頭。王天林幾個也沒攔著,用力往前一聳,就把趙家兄弟倆給推了過去,屋里屋外趙家的人都聚到了一起,站成一堆跟沈家和小百里村的人對峙著。
趙源就站在中間沒動,可七夕跑去了他身邊。三房幾個孩子都圍在一旁,明顯是在護著他,讓趙家人想動手也不行。
趙有吉到底是老謀深算,瞅瞅腳下站的是人家的地方,再看看對方虎視眈眈的一幫子青壯年。知道今兒個是別想討了好了,可他的面子也不能弱了。
「趙源。好好好,你好樣的。」趙有吉徹底不裝了,親事結不成他還顧忌啥,滿臉陰狠地看著趙源道,「你當這是在別人的地方我就拿你沒法子是吧?你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了就不用怕了是吧?除非你不回趙家村,要不咱們就走著瞧!」
「你給我等著,我要是讓你能在趙家村住下去我就是你養的,看我不整死你的!」趙銀一腳踹翻了凳子,恨不得上去揍死趙源那個該死的,可他爹偏不讓,就只能是踹凳子泄憤。
「你跟誰耍橫呢,摔打誰呢?」王天林幾個一看就要沖上去打他,卻是被里正給攔住了,這麼會兒功夫,里正的怒火也消了不少。
趙家人是惡霸不假,但別看叫囂得厲害,可也就是逞逞嘴上的痛快,還知道看看形勢。
只要他們不敢在小百里村動手,里正有里正的考慮,今兒個他們要是真把人給打了,那只怕真是沒法子善了了,說不得就會成兩個村子的矛盾。
做人凡事留一線,再說本來這事兒也是老沈頭一開始自願的,他才不信老沈頭是個無辜的,現在這樣讓人家踢個凳子出出氣還不行了?
轉頭瞅瞅趙源就是站在那里,對趙家人的威脅一點兒反應也不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怕還是不怕,里正就搖了搖頭,那樣的人家是咋養出這樣的孩子的,要不是這孩子心性不壞,沈家的閨女可咋整?
「趙有吉,今天的事兒鬧成這樣誰也不想,你們趙家的事兒我管不著,可這是在小百里村,當著我的面,就不能由著你想干啥就干啥,你就是想咋的,也得離了我這地界再說。」里正想了想就開口道,把話說得很明白。
「干啥?你嚇唬誰呢,你們村子咋啦,當我怕你啊?」趙銀一听呼地就蹦起來,「我告訴你,你們最好都給我滾遠點兒,誰護著這個畜生我就揍誰!」
「你讓誰滾,再說我削死你!」王天林也不是好惹的,一看他對自己爹出口不遜,過去就給了他一杵子,身後幾個小百里村的後生立刻架勢擺出來,趙銀要是敢動手就豁出去跟他干一架,揍不死他。
「你們干啥?咋還動手……」許氏一看小兒子吃虧就不干了,這拍著大腿就開始連哭帶嚎的,「老天爺啊,這可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啊,我們這是好心沒好報啊,上趕著掏心掏肺的還讓人給算計了一把,老天爺你開開眼,劈死這個狼心狗肺的吧……」
「你給我閉嘴。」卻沒想到趙有吉不耐煩地回頭呵斥了妻子一句,這個死老娘們,也不看看是啥時候,還當這一套能有用?竟整些沒用的。
許氏的干打雷不下雨被這一喝嚇得戛然而止,不明白丈夫往前不是讓她隨便鬧,這咋還胳膊肘往外拐了,臉上一時表情扭曲,顯得很是滑稽。
趙有吉沒稀得搭理她,早就一把扯回來二兒子省得他再吃虧,卻是沒暴怒,反而是眯眼盯著里正看了半天,冷笑道︰「好,既然里正開口了,今兒個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可我把話撂在這兒,過了今兒個,你們要是敢再插手我老趙家收拾孽障,我管你是誰,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里的陰狠之意讓幾個人都不由得心驚,都轉頭去看趙源,這趙源算是跟趙家結下仇了。
「好。」里正沒有猶豫就痛快點頭。
本來也不關小百里村的事兒,里正能做到讓趙源在這里沒事兒就已經算仁至義盡了,要不就是讓他們現在把人帶走也沒人能說啥。
趙家人得了這話,不管再咋不甘心也只能就此罷休,要不還想在小百里村大打出手是咋的?
「好,這話我記住了。」趙有吉就又轉頭去看低著頭的趙源道,「趙源,咱們的帳往後算,我們走。」
「你個小王八羔子,你最好一輩子縮在小百里村不出門,出來我就弄死你!」趙銀被他爹拽著,臨走伸手指著趙源狠狠道。
「我老趙家咋養出來你這麼個白眼狼,早晚老天爺劈死你,我告訴你你不得好死!」許氏撒潑地對著趙源罵個不停,這才轉頭攆上已經出門的丈夫。
許家的倆兒媳婦也跟著罵罵咧咧,好在那也潑辣得厲害的閨女沒來,不然罵得只怕更難听,這幾個在趙家村那是根本就沒人敢惹的,要不能堵著門罵得你連門都不敢出,誰敢惹?
里正看著搖了搖頭,這一家子可真是夠嗆,老的囂張小的跋扈,好在今兒個是在自個兒村子里,要不這樣的人你連道理都沒法跟他們講。
一頓飯還沒等吃就不歡而散了,趙家的人拂袖而去,里正看看屋里剩下的沈家的人。
沈惠君一直被雲容雲朵按著在那屋不讓出來,這是七夕的意思,她一個還沒成親的姑娘家,今兒個事情鬧成這樣,她不管再說啥話指定名聲有損,倒不如就老老實實待著,自然會有人替她出頭,等回頭再找人說說帶動帶動,對她的也就都變成同情了。「這事兒鬧的,人也走了,你們也趕緊收拾收拾吧。」里正瞅瞅滿屋子的狼藉,看了一圈,卻是只能跟七夕個小丫頭囑咐了一句,沈家人能主事兒的都在照顧老爺子老太太,剩下的,不提也罷。
「三爺爺放心,這家里這麼多人,指定沒事兒的,多謝三爺爺替我們做主。」七夕乖巧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正面應下里正的話,她得是多閑得晃才幫她們收拾東西啊。
送走了里正和族老等人,七夕扭頭就進屋去看老爺子,小屋里擠滿了人。
厥過去也就是一會兒的事兒,老爺子早就醒過來了,只是先前身子被他自己糟踐得不行,今兒個也是全憑著一股子勁頭支撐著,如今那股勁兒沒了,人還不是一下子就塌下來了?
老爺子躺在那里半闔著眼,心里頭涼透了,听著外頭的動靜,知道這就算是大勢已去,啥臉面不臉面的,現在是丟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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