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趙天寶所說,這蘆筍如今成了府城縣城酒樓的新好,宋家必然不會不知道,會惦記上也正常,可宋柯然一定不知道前些日子林家過來跟她家重新簽訂了一份契約。
因為蘆筍賣得好,給林家帶來了大筆的收益,越是掙大錢的人眼光就越是不會那麼狹隘,所以即便七夕家里並不知道他們那些縣里府城的酒樓火到什麼程度,林家卻是主動過來,在要求增加蘆筍數量的同時,價格也是提了不少,是以如今家里頭的收入一下子就又翻倍了。
七夕對跟林家的生意很是看重,不只因為這是家里目前收入最多的一塊,還因為跟趙家兄妹的關系,是以這會兒听到宋柯然這麼說,心里就有些不喜。
「宋公子,多謝你能瞧得上我家的蘆筍。」沈承厚心下了然,忙說了一句。
只是也不好多說,總要宋柯然說了具體的來意他才好拒絕不是,想著就不由得看了一旁的小閨女一眼,這孩子還真是啥都料到了。
「沈伯父,我听說林家買了府上的蘆筍?」有些事即便是心知肚明的,可放到明面上來說就不一樣了,好比宋柯然這會兒的說辭,溫文笑道,「上次在縣里咱們遇見,沈伯父該知道我家里也是開酒樓的,就不知府上的蘆筍是種了多少?」
「不瞞沈公子,家里地方小,暖房也就一個,能種出來的蘆筍不多,現在供著林家都是勉強,真是對不住了。」上門來的生意人,不管有沒有使手段,咋都得禮遇,沈承厚就說道。
說出來也就心里頭舒坦多了,要不坐在這兒東拉西扯的,尤其對面的小公子看起來氣勢不凡,說實話沈承厚真覺得有些不自在。
「沈伯父誤會了。」誰知沈承厚心剛放下。宋柯然就馬上笑道,「我知道沈伯父府上忙不過來,與林家約定又在先,是以雖也想要買蘆筍。卻也只能作罷了。」
「那這是要……」沈承厚不解了,不是要買蘆筍?那干啥還說是為了蘆筍來的。
「是這樣的,知道府上怕是沒法分心再多種蘆筍,我自然也不會讓伯父為難。」宋柯然欠了欠身道,「是以我想著,可否請伯父將種蘆筍的方子告之,伯父放心,我必然會誠意相購。」
沈承厚夫妻倆聞言一時都有些懵,宋柯然說話不夠直白,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這是要花錢買他家的方子?
七夕也跟著訝然,她一直只以為宋柯然想要從她家買了蘆筍好跟林家分庭抗禮,不想他的野心更大,竟然是想要斷了林家的財路,這人……真是比她以為的要狠啊。
「真是抱歉。宋公子,我家的……」沈承厚這一會兒的功夫也明白過來了,可其實買蘆筍和買方子對他來說區別不大,他都是不會賣的,就笑著開口道。
「五千兩。」就在沈承厚還沒說完自個兒意思的時候,一直盯著沈家人神色的宋柯然察覺了他們的態度,忙在之前搶著開口道。只是神態依舊從容,淡淡笑著道,「若是府上同意,我願意用五千兩來買這種蘆筍的方子。」
宋柯然說完依舊保持著笑容,來回瞧著沈家人的神色。
蘆筍種子不難尋,要是真花了心思想要種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可他讓人打听過,沈家就只有後院的一個暖房,卻是能供得起林家那麼大的用量,不必說他也猜得到,沈家一定有什麼秘方。他就是奔著這個秘方來的。
沈承厚到了嘴邊兒的話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五千兩?他們家的蘆筍方子竟然有人要用五千兩來買?
當真是好驚人的數目,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家里會有這麼多錢,可眼下就有了這麼個機會,只要他一點頭,五千兩銀子就到手了,誰能想到,反正今兒個之前他是絕對想不到的。
可這震驚也不過就是一瞬,沈承厚馬上就定了下來,不知咋的突然笑了一下,他這是在想啥,淨想些沒用的,五千一萬兩的跟他家有啥關系,不是早就跟妻兒商量過了,他們家做事兒該咋地就咋地,還有啥好想的。
想到此,剛才還驚訝得說不出話的沈承厚,終于重新鎮定下來,看著宋柯然搖頭道︰「宋公子見諒,我家的方子不賣。」
「伯父客氣了,沈小姐的意思呢?」沈承厚的話讓宋柯然覺得意外,卻是並沒有著急,反倒是挑了挑眉,轉頭看向七夕問道。
「宋公子倒是直白。」七夕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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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皺了一下,手無意識摩挲了一下茶杯的邊緣,這才看著宋柯然笑道,「不過我覺得宋公子完全沒有問我的必要,我的意思自然跟我爹是一樣的。」
她這話比宋柯然還更要直白幾分,她知道應該是當日在縣城的表現,讓宋柯然覺得只要說服了她這事兒就有可能,可這樣未免太不把她爹放在眼里了,也太小瞧她了,她的「識時務」可不是表現在這兒的。
一開口就是五千兩,對她們家這樣的鄉下人家來說簡直就是個天價數字,換了旁人只怕早就迫不及待接受了,可惜宋柯然找錯了人,她家人一直忙著掙錢不假,但原則比誰都強,還有就是,她不傻。
五千兩听著是很多,可只要有心算一筆賬就不難發現,如今她家里的蘆筍才剛剛開始賣不到兩個月,鎮上「仙客來」的要少一些,可提價之後到現在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更何況林家那里本來就入賬不少,最近提價提量之後更是猛漲,到現在這蘆筍上頭入賬就已經有一千多兩了。
說句不好听的,這五千兩七夕還真是沒有放在眼里,她何苦著眼于眼前的小利而放了生財之道呢,不過七夕都能算明白,不信宋柯然這樣自小對生意經耳濡目染的會不明白。
「沈小姐不必那麼快拒絕,許是我話沒有說清楚,我說花五千兩買種蘆筍的方子,並非是要獨佔什麼,只是想著種了供著自家的酒樓罷了,府上自個兒還是可以繼續種,並不耽誤你們如今的生意。」宋柯然听了七夕不客氣的話並沒有生氣,依舊語氣很是溫和地道,像是在勸說,也像是利誘,竟然一再地說出叫沈家人想不到的意圖來。
其實一開始他的打算自然是出了大筆的銀子,將這方子徹徹底底買下來,有這樣的好事兒當然誰都不願意分旁人一杯羹,可如今瞅見沈家的態度,他不得不打消那個念頭,退了一步來說。
這樣總該可以了吧,他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他家種了蘆筍也並不往出賣,僅僅是供著自家酒樓而已,沈家什麼損失都沒有,以後想要賣給誰家都隨意,還白白得了五千兩的銀子,誰會把這樣的好事兒拒之門外?
就算這一家子瞧著形式做派不像是一般眼淺的鄉下人,可這樣一件對雙方都有利的事兒換了誰都不會拒絕。
可就像是宋柯然今兒個的話一再讓沈家覺得意外的同時,沈家的態度也一次次讓他吃驚,在他覺得胸有成竹的時候,卻是見得七夕仍然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道︰「多謝沈公子,只是這五千兩家中無福消受,我們就是尋常的莊稼人,掙錢還是想一步一步慢慢來,即便今日宋公子出了更高的價也一樣,而且這方子從沒打算要往出賣,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宋柯然下意識重復了一下七夕最後一句話,小姑娘的聲音不大,可卻是意外的堅定,如同她看過來的眼神一樣,話已至此,一下子就讓宋柯然知道,今兒個這事兒……成不了了。
「沈小姐當真是果決之人,讓宋某自嘆不如。」只略微怔了一下,宋柯然就又溫和笑道,倒是顯得很是灑月兌,就不知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可這話其實說得有幾分真意,他看看自始至終都顯得很是鎮定的小姑娘,想起自個兒像是她這麼大的時候,應該是不如她的,哪怕他自幼就被家中長輩寄予厚望。
「宋公子謬贊,多謝宋公子體諒。」七夕自然是笑著搖頭道。
宋柯然的驕傲不允許他再糾纏,能親自上門來就已經是做到的最大底線了,幾次變了說法也是一再的退讓,即便是生意人,可到底是大家公子,做不來尋常人那樣死纏爛打,只求達成目的。
七夕也是看準了這一點兒,才不給他多說的機會。
接下來的一會兒七夕沒有再開口了,沈承厚將話接了過去,他性子本就憨厚,就算是知道宋家這要求不算厚道,可一再拒絕人家還是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可正是這樣一直說著「對不住宋家的好意」,也算是給宋柯然挽回了幾分顏面,加上宋柯然算得城府極深之人,「買賣不成仁義在」至少表面上他都做得到,是以氣氛並不僵。
直到將宋柯然送出門,沈承厚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突然說了一句︰「多虧了是跟林家做生意,要不咱怕是拒絕不了。」
「是呀。」七夕深表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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