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起來全都穿了新衣裳,林曉筠由著雲容幫她扎了頭發,模模身上跟沈家幾個孩子一樣的衣裳,微微低頭忍下眼角的淚水,好些年過年都沒這麼熱鬧溫暖過了。
這一天可是少有去人家串門的,除了村里的孩子們東家串西家跑的,沈惠君和沈承安自然都回了老宅,不管咋說除夕守歲得回家,家里還有娘親呢,想必老爺子也不會非得冷著臉給趕出來不是?
貼對子,打掃屋子,早飯就對付一口,然後全家就都高興地忙活起來了,好生張羅著午後的那頓飯,雖是在午後,可這就是習俗,那頓才算是正經的年夜飯。
這一次是七夕家分出來自個兒過的第一個年,說句實在的,也是頭一個像樣兒的年。
李氏不無心酸地回想去年這個時候,沈家老宅一家人也是熱鬧置辦年貨準備過年,可只有她家孩子連湊上前去吃點兒東西都不敢,瞅瞅這會兒家里啥吃的都備得足足的,孩子們穿著新衣裳,就忍不住有行惚。
「娘,你看這個夠不夠?」雲朵拿著盆過來,余下食材都處理好了,這會兒打算炸些丸子吃,興沖沖問道。
「夠了夠了,今年咱們多炸點兒,回頭當零嘴吃。」李氏一見趕緊把那些心思都拋開了,接過盆子開始炸丸子。
「好 ,那娘炸丸子,我幫我姐去 肉,今兒個我要吃個夠。」雲朵笑嘻嘻道,其實家里伙食好了之後,她早就沒有那麼饞肉了,可還是故意裝成小饞貓的樣子咋呼道,頓時把她娘給逗笑了。
「好,管夠吃,咱家今兒個啥都管夠吃。」李氏笑得臉上都是幸福紋路,看著女兒點頭大聲道。從未有過的底氣足。
豐盛的年夜飯自然少不了七夕的廚藝,雲朵指著菜嘰嘰喳喳地說著那頭在許府里頭,七夕的廚藝讓人家見過世面的大老爺是咋夸的,听得眾人笑個不停。
林啟年更是絕了。直接就說往後可不興再給外頭做了,這都得等著家里開酒樓,到時候要當成招牌菜呢,逗得沈承厚說,家里有了孩子他林叔,管保干啥都能賺得滿盆滿缽的。
熱熱鬧鬧吃了飯後,點心果子啥的都不撤下去,孩子們啥時候餓了想吃了就去吃,接著大人孩子聚在一起打牌,因為人多分了兩桌。多出來幾個小的,七夕就沒上桌,反倒是這人身後躥到那人身後,挨個給人家指點,結果被所有人嫌棄了。
一起說笑著守歲。新年來到之前又吃了餃子,一直熬著到了時辰,沈承厚看著孩子們都困得兩眼發直,這才笑著趕孩子們去睡覺,剩下大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收拾了屋子,這才各自回屋去睡覺。
這晚上七夕家大門口的兩個紅紅的大燈籠一直亮著,院子里個個屋子里也都點著燈。不怕浪費,這一天一定要亮亮堂堂的。
大年初一早上,七夕還沒睡夠的時候就被她大姐給拎起來了,趕緊收拾了去了正房。
長輩們先坐著受了孩子們拜年,等全家一起吃過餃子,林啟年等人不放心鋪子一宿沒人。就先回去了,沈承厚夫妻倆說回頭拜了年也去鎮里,才領著孩子們去老宅,咋說都得去給老人拜年不是?
出門就看在飄小雪,年前兩天小雪一直沒停過。天有些干冷,地上已經是積了不薄的一層雪了,七夕看得很高興,她其實最喜歡這樣的天,最好是外頭鵝毛大雪,她們在暖和的屋子里圍爐而坐,只可惜還要出門。
不過想到家里鋪子一直要到過了正月初十才開門,七夕可樂壞了,她本來就不怎麼勤快,最愛睡懶覺,可家里人每天都早早起來忙活,她當然也不忍心自個兒賴著不起來,這回打算一直到去縣里送倆哥哥之前都多吃多睡。
村里里正還有族老家也得去,可都得等先去了老宅的,一路進村里遇見不少也出門來拜年的,免不了見面都是吉祥話,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哎呦瞅瞅你家幾個丫頭,穿得可真俊,尤其是容丫頭,過個年,容丫頭看著可就是大姑娘了。」村里的媳婦拉著李氏說話,拿眼楮不住往幾個孩子衣裳上頭打量。
「她嬸子瞅你說的,你家霞丫頭可比誰都強,容丫頭咋跟她比?」李氏趕緊謙虛道,就算她心里頭也覺得自家閨女長得最好看,那也不能說。
「瞅你夸的,我家小霞那是大了,要那大閨女還不懂事可不讓人笑話了……」一听夸自家閨女,這馬上就高興了。
七夕抿唇乖巧站著听著,卻忍不住覺得好笑,她大姐也不是一天長大的,說得跟除夕一過立馬成人了似的。
「老三,這過年可總算能歇著了吧,就怕你舍不得錢啊,咋,是不是明兒個就開門做生意啊?」男的就攔住沈承厚,一邊笑著一邊忍不住想著這老沈家三房到底掙了多少,瞅瞅人家的新衣裳。
「五叔過年好。」沈承厚連連抱拳回話,卻不咋接那個話茬。
幾個孩子也都叫過人之後就听話地站在那里,倒是叫人不好多再說啥了。
一路往老宅去,幾乎遇上誰都得站下說幾句,如今七夕家里不比往常,這村里頭誰不說他們家算是起來了,從前待見的不待見的現在都想搭個話,是以這一路走得很是艱難,足足比正常多用了兩倍的功夫。
「外頭這麼冷他們咋就不著急,還站在那兒說個沒完。」臨到了老宅門口,雲朵臉蛋都凍紅了,自個兒伸手揉著嘀嘀咕咕道。
「這不咱爹娘忙著嗎,平時撈不著人影,好不容易逮著了,還不說幾句?」敬晟可心里頭明鏡似的,就笑嘻嘻道。
「胡說個啥,啥逮著了?」敬文拍了弟弟頭一下,這小子說話向來口無遮攔。
敬晟縮了下頭,討好地沖著他哥笑笑,也不回嘴,倒是讓敬文又伸手模了他頭一下,幾個孩子才跟著爹娘進去。
「三哥三嫂,你們來了?」正往外頭瞅人的沈惠君瞧見她們,趕緊笑著過來,接過哥嫂手里的東西,往里迎道,「娘都念叨好幾遍了。」
老宅正房屋里頭暖烘烘的,一進屋子就有股香味,估計是廚房鍋里頭正炖著啥呢,七夕抽抽鼻子仔細聞了聞,應該是肘子肉,瞬間想起來季羨的小廝來。
一家人進了門,先是挨個拜年,屋里人也都趕緊笑著回話,這才在下頭的凳子上一字排開坐下,張氏慈愛地招呼孩子們吃東西,可幾個孩子卻誰都沒過去拿瓜子糖果,過去那麼些年都沒去討人嫌過,現下旁邊還不少人瞪著眼楮看著,好像在說你們都分出去了,憑啥還吃這里的東西,是以誰也不會貪那一口吃食。
張氏看了神色就是一黯,可也沒說啥,她自然知道孩子們為啥不吃,只是瞅著幾個孩子還要笑著安慰她的樣子,心里頭就忍不住一陣一陣的心疼。
沈承厚自然也瞧見了,他不能責怪自家孩子,又瞅著娘那樣心里難受,就忙開口想要問問爹娘身子咋樣,可剛張嘴就看沈雲婉蹭地躥了過來,直擋在前頭道:「三叔,我給你拜年。」
屋里人都被沈雲婉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剛才見面吉祥話就都說完了,這咋又跑過來要說一遍?
「好好好。」沈承厚也沒弄明白是咋回事兒,看旁邊人也都面露詫異,愣了一下只得笑著回道。
「三叔,壓歲錢呢?」哪知說完了沈雲婉還不走開,反倒伸出手笑嘻嘻道。
沈承厚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時就尷尬了,有些無措地抬頭瞅瞅一旁的大哥,瞅見他大哥也是一臉吃驚。
七夕幾個就都寒了臉,當然知道他爹沒準備啥壓歲錢,可這怪不得她爹,沈雲婉這是要干啥,沈家往年給不給壓歲錢他們不知道,反正他們兄妹幾個可是從來都沒拿到過,既然這樣,憑啥就要朝她家要?
「雲朵,你干啥?咱家要啥壓歲錢?」沈惠君在一旁瞅見了,忙給她大嫂使了幾個眼色,讓她把不懂事的佷女拉開,可于氏只顧在一旁看熱鬧,根本連動都不動,氣得只得自個兒過來拉著佷女道。
「就是,雲婉听話啊,咱家可沒那規矩。」姜氏看三房兩口子不好張口,猶豫了一下,也趕緊也笑著過來道。
「咋不能要?」誰想到沈雲婉卻是沒理兩人的好生相勸,發橫道,「我給三叔拜年,要個壓歲錢咋啦?啥規矩不規矩的?誰規定不能要了?還是三叔不想給?」
沈承厚越發的尷尬,面對小佷女的咄咄逼人心里有幾分不自在,可也不能跟個孩子計較,就趕緊往身上模了模,想模出點兒錢來,可早上出來只想著拿著點心啥的,根本就沒帶錢,最後自然啥都沒模著。
就不好意思沖著沈雲婉笑道:「雲婉,三叔今兒個沒帶錢,回頭三叔給你**個紅**,幾個孩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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