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爹娘因為這頭的事兒都留在縣里不能回去,家里那頭無論是餃子攤還是鋪子就都不能開,不說別的,他們都不回去,包餃子要用的魚都沒人去撈,甚至連各處供著的菜都要耽誤一次,要知道這一耽誤可就是幾百兩銀子啊。
七夕覺得問題實在太嚴重了,是以林啟年過來的第二天,就正式坐下來商量了這個問題,幾人各自說了意見,最後商量出個大概來。
「這樣,村里那頭我回去就雇人撈魚吧,要不也實在忙不過來,至于這里,我也趕緊去把那家人的身契拿到手。」沈承厚先把干力氣活的人定下來。
林啟年是生意人,比起沈承厚臉皮薄總是不好意思麻煩人,他卻知道一定要好好用手里的人脈,是以馬上接著道︰「至于咱們酒樓雇工的事兒,明兒個我找趙家管事聊聊,剛開始,少不得借助他們,等回頭熟悉了咱就能自個兒找了。」
「林叔,這頭怕是要你先坐鎮了。」七夕就笑道,畢竟家里目前的人中唯有他能擔此責任,她倒是也都懂,但畢竟有些事兒不方便出面。
同時嘆氣,還是可用的人太少啊,從前家里事情少,有自家人干活兒就成了,就算開了鋪子有林啟年他們也盡夠了,可現在不同了,就是這酒樓,她爹不懂經營酒樓,顯然掌櫃的得另外找,如果留下她或者也可以把林啟年給調過來都行,但想想這還是第一家酒樓,以後要是有了更多呢,是以培養自個兒的人真是應該早早開始了,越多越好。
林啟年听了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們若是信得過我,酒樓前頭的籌備我應該能做到,只是,我想往後咱們這里還是得雇個掌櫃的。畢竟我對這縣里並不算熟悉,怕會影響了生意,不如也請趙家管事幫著介紹一下可好?」
七夕愣了一下,隨即就知道林啟年在顧忌什麼了。
明著是說酒樓掌櫃的最好是本地人。這樣各方面人馬都能招呼好,只是七夕知道,他是介意他跟從前主家的恩怨,怕若是遇見熟人會給七夕家里帶來麻煩,畢竟從前在鎮里不引人注目,可要是在縣里,尤其要是家里酒樓真的火起來了,林啟年想要不叫人注意都難。
她知道林啟年是怕給她家惹麻煩,否則好好的有本事的人,怎麼會甘心在一家小鋪子里縮手縮腳的。
「也好。林叔問問吧,有合適的人叫過來咱們見見,要是能早日找到擔事的人自然是好。」七夕想了想,就點了頭笑道。
林啟年沒想到她會應得這麼痛快,一時心里有些內疚。畢竟這是沈家對他的信任,他卻沒法貢獻全力,只得苦笑搖搖頭︰「是我的不是……」
「林叔千萬別這麼說。」七夕忙開口打斷,抿唇一笑,小酒窩閃現,「原本我也只是想林叔暫時管著這酒樓,等事兒順了走上正軌。到時候就要合適的人接手,往後林叔要忙的更多,家里的莊子魚塘酒樓鋪子,以後,怕是旁人也要叫林叔一聲林總管了。」
七夕說得很是認真,至于說林啟年從前有怨的主家。她還真是沒放在眼里,當初調查的時候就知道了,那並非是什麼達官貴人,也不過跟他們家一樣的生意人,之所以能那麼跋扈。不過是看著林啟年這人厚道仁義,所以才會搶了先機罷了。
而林啟年,經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確實是有能力又穩妥的人,心胸寬闊眼界也高,由他來幫著爹爹管著家里的一攤子事兒,放心不說,她爹還能跟著學到不少東西,沈家的總管非他莫屬。
一旁的沈承厚也笑了,對上林啟年不敢置信看過來的視線,肯定地點了點頭︰「旁的不用想,咱們一起呢,只是以後就辛苦你了,少不得咱們得鎮上縣里兩頭跑了。」
林啟年這才明白,原來沈家早就替他打算好了,也知道他在顧慮什麼,頓時就忍不住眼眶有些泛酸,不由低下頭去,好半天才抬頭,微微紅著眼楮,開口鄭重應道︰「好。」
幾人就相視一笑,既要掙錢又要舒心,最重要是一起努力的人要心思在一處才是,日子就要這樣過才有意思。
正月里動工的人極少,是以他們家找工匠還是挺順利的,而且這伙干活兒的人還是隔壁的福伯給介紹的,凌兒後來真的過來邀了她們,秦昭雪听說她家準備重新裝修酒樓,而且正在找干活兒的人,就想起這些人來,便叫了福伯來。
據聞先前給秦家修過後頭的屋子,倒是挺讓人信得過的。
七夕見那領頭的人看著精明干練,再說她沒來由地挺相信秦昭雪的話,回頭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請這伙人試試,只是事先說好了,不管是不是有人介紹的,一律都要按著她的要求來,工錢一定不是問題,但丑話說在前頭,要是應下卻是有做不到的,一律辭退,且不會給工錢。
那領頭的原本還覺得這條件苛刻,只是一來也被激起了幾分脾氣,二來看了圖紙之後頓時有了興趣,這可夠新鮮的,就咬著牙把這個給應下了。
七夕隨後幾天儼然成了他們中的一員,供飯的事兒由她娘和姐姐們負責,她就每天拿著圖紙跟工頭商量,樓上樓下地跑,整個圖紙都是她畫的,再沒有人比她更為清楚要怎麼弄了,不管問啥都說得頭頭是道,而且有些工頭實施起來他們沒做過覺得有幾分棘手的地方,七夕想過之後還能給出不少建議。
幾天下來,江工頭對七夕這丫頭已經挺喜歡了,再沒有一開始板著臉的架勢,甚至吃飯的時候跟沈承厚說︰「沈老弟,不瞞你說,你家這丫頭真是讓我覺得慚愧啊,我自問干了這麼些年了,可有些地方還不如個孩子懂得多,這趟活兒干得值啊,我跟你家丫頭可學了不少東西。」
「江大哥客氣了,這孩子就是愛瞎琢磨,來來來,喝酒。」沈承厚臉上的笑掩飾都掩飾不住,夸他閨女比夸他還覺得高興,只是嘴上還是要客氣道,忙給人倒酒。
「哎?」江工頭一擺手,表示他剛才可不是客氣話,「這可不是瞎琢磨就能琢磨出來的,我瞧著這孩子是有巧思的。」
七夕見他看過來,忙笑笑不接話,適當表現出來一些害羞的意思,心道自個兒別跟著謙虛啥了,要不說不定還要引出更多的話,她不接口任人說幾句也就過去了。
有了江工頭的服氣,加上七夕把圖紙解釋得極為清楚,怎麼做都有章程,接下來的活兒干得就更為順利了。
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學堂放了假,敬文敬晟回來了,還把李家三個孩子一起帶過來過十五,至于沈敬鴻和沈敬海卻是沒跟著過來,說老爺子還留在縣里,沈敬博念書的學堂找好了,打算過了十五就回去村里。
沈承厚夫妻倆買了點心啥的送過去,只是沒進門討不自在。
十五過後,酒樓里頭有林啟年林啟年跟江工頭商量著,施工有條不紊進行,七夕瞅了這幾天,見他們干活兒實在也挺放心的,李氏就要帶著幾個孩子回家,畢竟那里那頭也放不下。
因為沈承厚沒回來,七夕到家里的當天晚上就跟她娘去找了里正,要雇村里的人干活兒,如今她想明白了,最好還是要經過里正,一來里正覺得有臉面,沈家三房就算是日子過起來了,也還是把里正放在眼里的,二來,若是以後有什麼牽扯,有里正在她家都吃不了啥虧。
瞅著里正臉上帶著笑,七夕看看她娘不善言辭,干脆自個兒開口笑道︰「三爺爺,不瞞你說,我爹娘在家總說,就算是往後家里再辛苦能掙多少錢,可根兒還是在村里,更何況三爺爺對我家照顧了多少,我們不說心里頭都記著。要是有了好處的時候不能不想著村里,所以不管是包餃子還是鎮上的鋪子,只要是用人我們都先可著咱村里的人。」
里正听了臉上笑容越發大了,這三房一家是懂事的,如今在村里誰不說一聲仁義,得了她家好處的可不只是一家,他這個里正臉上也有光,畢竟是自個兒村子里的。
七夕一邊說一邊看著里正的神色,接著又放低了聲音︰「只是我們也有擔心,喜嬸的事兒之後想起來就心里打怵,三爺爺,我們是信得過村里的人,畢竟有三爺爺管著,咱們村風氣一向好,可到底還是有個別的人……」
點到即止,七夕猶猶豫豫說到這里就不說了,有些為難地看著里正。
里正也正了神色,細細品著七夕話里的意思,深吸了一口煙袋,伴著吐出的眼圈,好半天都在沉思。
七夕也不催著,遞給她娘一個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屋里坐了好幾個人,孩子們都沒在,這些話孩子听了難免會往外傳,是以都不叫留下,唯有七夕在,里正妻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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