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媽媽無話可說,正如小姐所說,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她剛才之所以那麼說,也不過是想要找個說辭,可其實說出來她自個兒都不信。
「沒關系,誰叫我生不出兒子呢。」嚴氏臉上笑容依舊,配著她保養得宜的一張臉,將平時的幾分凌厲都緩和下來,倒是難得顯出幾分柔美來,「……何況我也不允許他納小。」
這話一說嚴媽媽臉色就又變了,沒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小姐沒有生個兒子出來,而且小姐不是個能容人的性子,她怎麼可能讓丈夫娶個小的回來,再生個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兒子,然後這嚴家的產業百年之後要給個跟她全無骨血關系的人?
當初家中老爺過世的時候,小姐發過誓要守住嚴家的家業,夫婿是入贅的,只有女兒沒有兒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一定要守住家業。
「老爺真是個……不知感恩的人。」嚴媽媽話到嘴邊才臨時換了詞,但其實她心里想要罵得更狠,終于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傳宗接代?若不是有小姐那般待他,若不是有咱們嚴家,他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呢,偏就能為了那野種這樣對小姐,簡直……簡直……」
嚴媽媽氣得說不下去,其實抱怨來抱怨去也不過還是為了這個,偏偏她就憋著這口氣出不去。
「誰知道呢……」嚴氏交疊的雙手換了個動作,輕聲嘆了口氣,被嚴媽媽的話一帶。似乎想起了當初兩人剛剛成親的日子。不由笑了。可很快就慢慢收斂了笑意,幽幽道,「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想要讓嚴家成為沈家吧?」
「那怎麼成?」嚴媽媽一听就尖叫一聲,聲音顯得有幾分淒厲,「嚴家的家底都是老太爺和老爺一點點兒攢下來的,姓沈的憑什麼?」
她是嚴家的家奴,生在嚴家長在嚴家。伺候了老爺小姐小小姐,骨子里早就融進了嚴家,哪里能容許旁人覬覦嚴家的東西。
「所以,媽媽你說我還有退路嗎?」嚴氏搖了搖頭,眼楮看向前頭不知名的一點,心里頭覺得像是這北方冬天的風吹過一樣,空空蕩蕩又冷冷清清。
「小姐……」嚴媽媽眼框濕了,是沒有退路了,原本以為老爺會是小姐的依靠,誰料小姐千辛萬苦跟著回來。到頭來卻是換來這樣的對待。
嚴氏收回視線,慢慢看向嚴媽媽。嚴媽媽從自家小姐的眼中看到了堅定,慢慢地,也染上了幾分狠厲,最後道︰「別想了,歇著吧,總會有個結果的。」
起身往里頭走去,走了幾步,腳步突然頓了頓,忽而輕聲道︰「或者茹兒她們從來就不該姓沈。」
「嚴家的孩子,自然該姓嚴。」嚴媽媽一頓,隨即肅起聲音說道。
七夕晚上睡得早,睡得太舒服了,早上雲容等人起來看她她睡得還香也沒叫她,結果等她起來的時候,家里人大多都去了鋪子,只有她娘還等著她。
吃過給她留的早飯,在家又等了一會兒,可沒等到小叔讓人來遞個消息,七夕就轉頭瞅瞅她娘︰「娘,你去鋪子吧,我這就去那頭瞅瞅,這也不早了。」
原本這事兒說什麼都該有大人跟著,可既然說定了,連沈承厚都沒有專門為了這事兒回來,七夕自然也不會讓她娘跟著去攙和。
「夕兒,娘跟你一起去吧?」李氏其實心里早就認同了小閨女能處理好這些,雖說她還是個孩子,可到底是當娘的,怎麼都有點兒不放心。
「哎呀,娘你快去鋪子,待會兒客人就多了。」七夕湊過去拉著她娘站起來來,就輕輕把人往外頭推,「你去干啥?今兒個這又不是啥大事兒,你放心,我保證一會兒就能解決了。」
李氏被小閨女推出去,沒法子只得回頭叮囑︰「那記得,有事兒告訴娘一聲,要不娘不放心。」
她也不知道丈夫和小叔子是咋想的,這事兒竟然交給小閨女來辦,還是小叔子分家這樣的大的事兒,這話說出去給誰听都不帶信的,可偏偏大家又都知道,跟老爺子打交道的時候,就只有七夕才最有把握,這孩子油鹽不進。
加上小閨女固執,說不讓她去她還真沒法子留下來,就連雲容雲朵想要陪著她都說不用。
七夕擺擺手︰「放心吧,娘我心里頭有數,你快去吧,我這也就走了。」
娘倆出了門就分開,一個去了鎮上,七夕就溜溜達達往老宅走去。
一路遇上不少人,馬上秋收的時候,家家戶戶都不免開始忙活起來,時常要去地里轉轉,不眼瞅著自家的糧食好像就心里不踏實一樣。
沈承厚也是這樣的,要不他也不會老鎮上縣里兩頭跑了,誰叫兩頭都有田莊,哪個不瞅兩眼都不會放心。
七夕倒是能當甩手掌櫃的,一來她對自家糧食有信心,當然其實是對空間水有信心,她就算沒指望用這個一夜巨富或者干些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兒,最起碼種啥像啥應該能給她做到吧?再說真要讓她去地里看,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她爹這種老莊稼把式懂得多呢。
出于這種自知之明,她只管自個兒擅長的,像是把握著澆水,有這個就有了保證了,剩下就是積極賺銀子,這樣回頭才能開更多的酒樓買更多的田莊。
一路美滋滋惦記著,進村的路上也沒遇上啥人,主要這時候也沒誰像是她這麼閑著,等走到老宅門口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了,這院子里也太安靜了,連點兒聲音都沒有。
探頭往里瞅了瞅,七夕還是進去了,咋說都得看看是咋回事兒不是?
結果剛走沒兩步,就見西廂房的門開了,沈雲歡端著盆水走了出來,一看七夕過來了,馬上露出笑容。
可還沒等說話,馬上就又收起笑容,隨即把盆往地上一放,就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跑到七夕跟前瞅了瞅,就拉著七夕往後院去。
「雲歡姐?這是咋啦?」七夕被沈雲歡拉著,一臉莫名其妙地跟著走,不過倒是也沒有掙扎。
沈雲歡伸手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只顧著拉著七夕走,而且還有些躡手躡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在自己家里頭做賊。
七夕只好也閉了嘴,雖然心里還是在以後她這是在鬧哪一出。
等兩人到了屋後,空蕩蕩的後院一個人都沒有,沈雲歡還是探頭探腦往前院瞅瞅,見沒有聲音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現在能說了吧?你這是干啥啊?那麼小心?」七夕好笑地看著她。
沈雲歡聞言一臉痛苦的表情,看著七夕說道︰「我拉你來這里是為了說話方便,在前院是真不行啊,有一點兒動靜你就等著吧,摔摔打打就跟日子不過了似的,我是真受夠了,你說她們啥時候搬家啊?她再不搬我們都過不下去來了。」
七夕一听就樂了,馬上明白她這說的是王懷玉,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就听她抱怨過王懷玉的跋扈,看來這些日子有增無減啊,原來不過是吵嚷幾句,現在都已經發展到一聲都不能听,听了就要摔東西了?王懷玉這農家媳到少女乃女乃的轉變看來很適應啊。
不過這跟她有啥關系,她又不怕王懷玉,至于躲到這里嗎?
沈雲歡像是看出來她的不以為然,馬上做了個可怕的表情,這才道︰「你別不當回事兒,那摔東西的動靜可嚇人,她也不怕嚇著孩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七夕看沈雲歡是真被王懷玉的行徑給嚇怕了,也不跟她爭辯,忙點了頭表示認同,這才道,「那你拉我來要跟我說啥,我要去上房找咱爺呢。」
「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沈雲歡一听才想起來本來要說啥,忙看著她道,「咱爺沒在家,一早就進鎮里去了,咱女乃也沒在家,上房這會兒沒人。」
要不是怕七夕進去看沒人會喊人,那動靜再惹得王懷玉發作,她也不至于見面拉著人就跑。
「沒在家?」這下七夕真是詫異了,忍不住就揚高了聲音,不是早就約好了嗎,馬上又問道,「那那小叔呢,小叔也不在?」
不在家小叔怎麼都會給她個消息不是?怎麼會讓她白跑一趟,老沈頭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就是小叔讓我等你來告訴你的。」沈雲歡嚴肅著一張小臉,接著道,「早上小叔跟咱爺不知道為啥吵吵了幾句,隨後咱爺就氣沖沖說要去鎮上,小叔攆出來,讓我留話給你,說分家的事兒晚上說。」
沈承安要分出來的事兒在老沈家也不是啥秘密了,連孩子們都知道了,先頭嘮嗑的時候七夕提過沈雲蘭和沈雲歡幾句,要不沈承安也不會讓她來七夕傳話。
「吵架了?」七夕聞言挑挑眉,這老沈頭又要出啥ど蛾子?
「嗯,咱爺挺生氣的,不過我沒听見說的是啥。」沈雲歡盡職盡責把自個兒知道的都說了,可惜有用的消息不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