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由想起來當初她家也住在老宅的時候了,簡直比寄人籬下還要過得憋屈,不過好歹人家老沈頭想要攆他們還算能開口,他們家也自個兒分出來自己掙口糧食了,這大房就復雜得多了,都不知道憋屈到最後會咋樣了。
沈承安聞言訝然,倒是沒有想到七夕會這麼說,不過想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任是誰怕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心里頭的那道坎也過不去吧,畢竟嚴氏背井離鄉帶著女兒跟著丈夫過來,現在看看得到了啥,饒是他跟大伯是血親,將心比心,也沒法站在他這頭說話。
「你剛才說你理解你大女乃女乃那麼想?」沈承安就跟著也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突然又問道,「她想啥了?」
七夕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個兒剛才口誤了,趕忙補救道︰「沒啥,我就是說看出來,那不是看著大女乃女乃一臉不高興嗎,誰都能看出來了。」
她可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都已經答應了嚴氏忘了那天的事兒,就半點兒馬腳也不能露出來才是。
沈承安也沒多問,若不是知情人,相信誰都想不到嚴氏會私下來去找了七夕,當然就更不會想到七夕曾經拒絕了什麼樣的利誘或者威脅,只是嚴氏也沒有說出口過。
沈家大宅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幾人被迎進門的時候七夕一路都在不著痕跡打量著,精致奢華的府邸她也算見過幾個了,這次看得這麼仔細是為了彌補她二姐不能親眼來瞧瞧的遺憾,當然她絕對不會承認她是要回去故意逗她二姐的。
還沒等進主院。沈遠德就迎了出來。當然還有這院子的主人。
只是沈遠齡在不稀奇。可七夕沒有想到的,嚴氏竟然也在,姿態從容地跟在沈遠齡的旁邊,就像是尋常的女主人一樣。
七夕瞄了對面幾人一眼,什麼話都沒說,本來這就是沈家大房的宅子,只要人家夫妻倆都沒有意見,管他是幾個人迎接出來呢。
若果真是大戶人家。有外男的時候女眷自然要避開,只是老沈家畢竟是鄉下人,再加上來的就是村里的里正,刻意避開反倒顯得不好,是以進屋的時候,所有人就都在正廳落座,嚴氏就穩穩地坐在上首女主人的位置。
七夕瞧見老沈頭不滿意地看過去一眼,頓時覺得尤為好笑,不管咋說嚴氏都是大房的當家主母,老沈頭在人家屋里子待著。憑啥還有不滿的,難不成人家家里還得給他讓了位置讓他喧賓奪主不成?
「咳……」眾人落座寒暄了幾句之後。沈遠齡就朝著沈遠德看過去一眼,老沈頭接著就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等所有人的視線都看過來,這才笑著沖著里正道︰「三哥,今兒個又麻煩你了。」
里正一開始進來多少有些不自在,畢竟這不是小百里村,那是他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不管去了哪家他都有底氣,不像是在這寬敞的大宅院里,他瞅見就連剛才送水進來的下人,那身上的衣料子都不比他的差。
不過很快也就想通了,不過就是換了個地兒而已,再說不都是小百里村的人嗎,是以听老沈頭這麼一問,就打了個哈哈,擺了擺手道︰「說啥客氣話,還是那句老話,樹大分枝,這是好事兒,好事兒啊哈哈。」
老沈頭聞言臉色不由變了一下,說實話他一直對里正的態度很不滿意,只是無奈形勢比人強,不管再說他都不能跟里正對著干,原本因為他大哥回來,他心里已經覺得不必像是從前那樣顧忌著里正,只是轉頭看了一眼一直不吭聲的七夕一眼,這次的事兒他還是不敢折騰。
不甘心也只能放下,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早晚要讓這老頭跟他服軟,打從那個孽障一家分家,就處處跟他作對,他非得爭回來這口氣不可。
「是,三哥說得是,我大孫子敬博都要娶媳婦了,家里地方也實在騰挪不開,要再不分家,只怕家里屋兒住不開了啊。」旁人沒有人插話,老沈頭又不能發走,只能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了台階下。
「是啊。」里正笑著言不由衷地附和了一聲。
老沈頭心里頭在罵里正,里正何嘗不是在暗地里嘀咕,還什麼孫子娶媳婦騰挪不開,有能耐你先把你兒子的親事給辦了啊,有這麼當爹的嗎,瞪倆眼珠子光瞧著誰家有利了,那當初生那老多兒子干啥,整個小百里村他就沒見過活得這麼糊涂的老東西。
不咸不淡地說了兩句,好在都算是場面人,尤其是里正這個身份,等閑不會撕破臉皮,哪怕上次鬧得挺不愉快的,下一次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會盡量模糊處理的。
老沈頭也看出氣氛尷尬,是以也不想著再寒暄幾句了,主動開口問向沈承安︰「老五,你跟爹說說,你提出要分出去單過,那你想是咋個分法?」
說著話還看了里正一眼,這一屋子的人其實早就清楚是咋回事兒,唯有里正是後請來的,就算老沈頭想要盡量不那麼刻意,可他的心思還是讓眾人看得清楚,剛才那一句話中關于沈承安主動提出來幾個字,咬字咬得格外清楚。
「爹,上次我就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從家里分出去就行,東西我啥都不要。」沈承安馬上回道。
他平時學做生意很機靈,但跟家里人相處很實在,盡管面對的是滿肚子算計的親爹,他也是有啥說啥。
不過這顯然不會讓老沈頭高興,沈承安話一出口,老沈頭臉色就又變了,瞅著那樣子被這直白的話氣得夠嗆,不知道啥話就要沖口而出,不過還是忍住了,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老五,你可想好了,今兒個當著你守正叔的面兒,有啥話你就說,家里幾個孩子我都一樣對待,當初你三哥分出去我該給的都給了,今兒個你分出去我也不會虧待了。」
七夕低著頭輕輕敲著椅子扶手,心里頭覺得挺可樂的,老沈頭這是裝什麼大方呢,當初她家是咋分出來的,後來又是咋回事兒,這屋里哪個不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而且身為親爹還要兒子在一個外人面前把話說得這麼明白,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兒,難為他還能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的,可見還真不是一路人,早分早好啊。
「不用。」沈承安心意已決,再說他如何分辨不出他爹話里的意思,當即苦笑一聲,堅定地搖了搖頭。
老沈頭聞言眯著眼看著沈承安一眼,說實話這幾個孩子里頭,打從小時候起,他還真就是對這個小兒子更稀罕一些,只可惜這孩子不爭氣,念書不行,後頭更是跟那個孽障一樣學得忤逆,這樣的兒子他也不指望著能孝順。
「好。」也不知道就那麼定定地盯著沈承安多久,老沈頭終于慢慢地開了口,隨即才轉頭看向里正,「那就麻煩三哥了,我這個小兒子有志氣,知道家里如今過得艱難,他大佷子也要成親了,不要就不要了吧,我也不勉強,就當他做叔叔的一番心意,給佷子的賀禮了。」
到現在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也不知道說給誰听呢,里正只是笑著點頭︰「好說好說。」
沈承安這頭是早就想好了放棄該分的一份家產,老沈頭原本不想讓小兒子分出去,一方面是不甘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借著他跟三房的關系謀劃些什麼,只是現在不得不妥協,當然也就不再廢話,早點兒分得利索了也省得他心里頭火氣更大了。
沈家分家不是第一次,該怎麼寫文書都清楚得很,尤其這次還不涉及到家產啥的,文書更是簡單,里正親自執筆寫了,沒多會兒就寫完了。
「行了,既然都沒有二話,簽字畫押吧。」里正寫完就沖著眾人一招手,巴不得趕緊完事兒早早走人了,這大宅院瞅著是挺好,可待著是真不自在啊,這椅子坐著也是拔涼拔涼的,還不抵他家熱炕頭坐著舒坦呢。
眾人都沒有吱聲,依次上前提筆寫字,隨後又按了手印,說起來也就三個人,里正老沈頭沈承安,七夕雖然來了,可她就是來督促著這件事兒順利完成的,還用不著她跟著在分家文書上頭寫啥。
老老實實坐在一邊小口喝茶,七夕表情和心情都很淡定,然後等看到一份份的文書真的弄好了,還是沒有控制住臉上有些愕然的神情,她還真是沒有想到,難不成說事情的順利程度都是會傳染的嗎?先頭嚴氏那里莫名其妙的邀約極為痛快地解決了,分家這事兒雖中間小小波折了一下,可今兒個老沈頭也格外好說話。
好吧,其實光看態度的話,老沈頭還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架勢,但卻絕對沒有故意找事兒,她還以為經過昨兒個一早一晚溜了她兩次,今兒個不說大打出手也得需要唇槍舌戰一次,為此早上出門之前她還特意喝了保護嗓子的茶水,沒成想打從進門就沒需要她吱聲,實在是順利得不像話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