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告訴你……」
白薇最後一個字氣音突然弱下來,她眉尖若蹙,唰地轉頭看窗外。♀
鐵甲相撞擊的瑯瑯聲入耳,她和楚歌對視一眼。
「是禁軍。」他的表情很平靜。
她眉眼安然,彈了彈衣衫上點點梅紅,宛轉一笑。因為她看見半透明的面板又彈了出來,芝士的虛影在面板的一個角落對她可愛地眨巴眼。
觸發式提問禁軍要將飛賊抓走,你準備對飛賊說什麼?
a︰你快走!我沒事!
b︰我幫你。
c︰別怕,我不會出賣你,讓我和你一起度過難關。
白薇彈了芝士一腦門,見它抱額傲氣的瞪視模樣,笑收回視線。縴白的手指在對方不經意的情況下點了點,最終選了b。
她對上他平靜的神色,微微一笑︰「我幫你。」
飛賊猛地一怔,詫異須臾,難以克制地翹起了唇角。
真奇怪,明明她的口吻那樣平淡,甚至前一秒他們還在針鋒相對。然而她只是用不憂不懼地神態說出這句話,他便覺得她可以信賴。
盡管憑他的本事,飛窗遁走即可,但他仍然留了下來。
禁軍首領帶隊到此是為執行任務,但是顧忌皇上暗地的囑咐,不敢強行做什麼。他皺皺眉,想起剛剛隱約听見的男人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再一看見緊閉的門扉,覺得有點難辦。
但再難辦還是得辦。
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楚妃娘娘,皇宮內突現刺客,卑職受令搜查捉捕,不知可否將門打開,容我們一查。」
「倒有些不方便。」白薇清澈如水的聲線流出,攜著一股子倦懶之意,「橫豎我這里也沒有什麼刺客,你不必看了。」
這強硬的態度叫禁軍首領頗有些傻眼,這到哪兒也沒見這麼說話的啊。
後妃都是一群女人,當然不喜歡他們這些大男人跑到閨閣里去搜查,這舉動本身的意味也叫人不舒服。但皇宮進刺客是大事,是關乎聖上安危的,就是舒妃,那也會編個理由搪塞他。
自然,他絕不會拿著這個理由去糊弄皇上,仍舊查看了一番。
所以楚妃這里——
「娘娘,刺客之事關乎聖上安危,卑職斗膽……」他心里到底對剛剛隱約听見的,仿佛是男人的聲音還有些疑惑、躊躇。
「知道自己只一斗的膽子,還敢顯擺到娘娘跟前兒來,哼!」太監那捏著嗓子的娘娘腔聲音忽而自屋中出現。獨屬于太監的不屑、犀利和韻味皆是十足,好像眼前活生生立了個捏著蘭花指的人。
禁軍首領寒毛一豎,覺得天兒一下子就陰寒下來了。
「娘娘歇午覺兒呢,你們一群大老粗在外頭嚷嚷,擾了娘娘的覺,看皇上不削你們。」他訓禁軍像訓小太監似的,還上癮了,「還是回去稱量稱量,有個十斗膽兒再來罷。」
「你!」
禁軍首領慍怒,可是這火還沒發出來,就听楚妃又開了口。
「小楚子無理。還不給大人道歉!」
「娘娘……哎,咱們娘娘就是善良好性兒……」「小楚子」不情不願地一嘆,復佯作誠懇地對外說,「大人勿怪,咱家陰陽不調和,難免怪氣,您千萬別和咱家一般計較。」
這話叫禁軍諸人一時憋笑。
陰陽不調和,這話說得極對,只虧得這位公公肯這麼埋汰自己。♀
禁軍首領的火也是一下就泄了,哭笑不得。但到底沒了對楚妃二人的惡感,想了想,倒覺得剛剛听見的聲音,大約就是這個小太監發出來的。
還沒想出個大概,他腦袋里正琢磨著的楚妃倒是體貼起來。
「罷了,這位大人領著聖旨皇差也不容易,小楚子把門開了,叫人查查罷。」
「這……多謝娘娘恩準。」首領也不矯情,立刻道了謝。
等門「吱呀」開了,禁軍首領便恍然大悟楚妃所說的「不方便」是什麼,對方身前一碟兒楊梅紅果,衣襟上點點梅漬,立時映入眼簾。
這確實有些不方便,倒不是推托之詞。這樣看來,楚妃為人卻比別的妃嬪直率。
他瞧著瞧著,就被旁邊伺候著的「小楚子」公公白了一眼,他這才收斂了目光。
他見幾個得力的下屬一番輕手輕腳地查看,最後俱是搖頭後,立刻告了個罪。
白薇不置可否地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大人何須在意。你替皇上辦事,我就不會為難你。」
這話叫一開始因對方推月兌而疑慮甚重的禁軍首領訕訕。
但是他為君辦事,面皮兒再薄,輕重還是分得清。他面容凝肅,沒再說什麼話,行了個禮方帶著下屬退下去。
然而退到殿閣外,他仍在兀自思量。
那位小楚子公公相貌清奇,神氣十足,縱然自己一身銀冑,銀光森然,也沒見他有過半點怯意,丟白眼丟的毫不猶豫。
這算得上是半個奇人了,有些可疑……
不過他暗自凝神,仔仔細細揣摩過那位的神態舉動,連著一開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嗓音也掰開想了一通,比起一般的公公,除了膽大不懼人、犀利詼諧外,實在尋不出什麼疑點,才真正收兵退出瑤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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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愛慕值上升15%。
白薇瞅了一眼面板,覺得稀罕,看來這等觸發式問答題的獎勵很豐盛。
不過想必與當前的情景也有關系,上回有關皇帝的那個選擇數值就沒有那麼夸張。
「先抑後揚,果然叫他飄飄然。什麼禁軍,不過是一群廢物。」楚歌「哼」地一笑,話是嘲諷,手下倒茶地動作半點不慢,他瞟她一眼,戲謔笑道,「請娘娘用茶。」
太監服還是白薇給他的那身,不過方才尖潤的嗓子不復,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怪異。
經剛剛禁軍一鬧,他也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與他這般默契的小黃鸝居然是那個昏君的女人……
他心底深處涌上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看不出你還挺有當太監的天賦嘛。」
白薇在他身上溜了一眼,說出的話讓他得意的面色頓僵。
「你既然喊我一聲娘娘,就該懂宮里的規矩。」她斜簽著身兒,全不理會衣衫上嫣紅的漬跡,端的是一副深宮娘娘的姿態,「須得你先試了有無毒,才能供給我喝。」
飛賊眉眼間的躍躍欲試淡了下來,有些狐疑地看著她,不知她是當真發現了他私底下的動作,還是單純地玩笑。雖然覺得女人一向都沒什麼本事——
但面前的這個女人一連幾次推翻自己的設想,讓他不敢大意。
白薇勾了勾手。
他俯傾耳過去。
「小楚子,指甲里的白粉末還沒擦干淨呢。」說完,見他下意識地低頭,她狡黠地輕笑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被騙了,大為懊惱!
這個女人!
從來只有他戲耍別人的份!可是一遇上她,先是被她言語制住帶她摘梅子,甚至輕信了她單純無辜的外表,偽裝的驚叫,而後是好不容易趁皇帝出游盜來的密令被偷,如今又是下迷藥被她發現。被發現不說,竟還信了她的話,被她誆了出來!
真是枉費他天生一雙看盡所有細微處的利眼,和下功夫苦練的一番演技。
「你不要羞惱……」她不知何時又將令牌拿出來,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阿延平時看著聰明,其實也很笨,你說他昏君一點都沒錯。他一見著我,嘻,腦袋就是昏的。」
楚歌無語,半晌咬牙,「好不要臉……」
這根本就是說她自己美色迷人心智,使人昏庸。美色,她有這個?
「你才不要臉。」她不甘示弱地駁回去,還振振有詞地道,「先是戴著一張面具不敢示人,現在月兌了面具用的還是別人的臉,哼,也不知自己的臉是有多丑呢,好不要臉!」
「……怎麼發現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還是那樣的笑容,很純稚,很惡劣。
楚歌默然。
他陡然覺得自己遭遇了一生中最強勁的敵手。
無論是神秘莫測、狡詐、還是言辭,全都比不過人家。最可悲的是,對方是個女人,他要是做得出格,說不準還要落下個欺負女人的名聲。
見鬼!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拋開了風度,無聲咒罵了一句。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備劈手奪下她手上把玩的東西。
可是——
令牌順利到手,他尚未月兌身,再次詭異地被她一把抱住了。
說是詭異,是依他練過輕功的身形,絕不可能被人輕易踫到。她能整個抱住他,可見動作不慢……
「身為皇帝的女人,居然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就不怕那個昏君怪罪。」他撇開疑惑,挑著眉低頭笑得一臉雲淡風輕,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該死,誰能告訴他怎麼回事!
好好地沒病沒災,心髒亂跳什麼!?
難道是——
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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