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開學第一周,真的沒什麼事,去教室領了這學期的書,課表。♀每門課的第一節課像是帶課老師唯一能自由發揮的一節課,統一的自我介紹,外加往屆學生學習情況,衍生出這門課的前景……
英語專業本不在她最初選擇的範圍。教室里人不多,有認真听的,有睡覺的,有低頭玩兒的。教室的窗戶太高,看不到外面,她低著頭在書上瞎寫瞎畫。她的美工不錯。在書的扉頁上涂小人兒,後排的女生一直在染指甲,指甲油的味道燻得她頭疼,她回頭看,那女生正舉著刷子在指甲上涂,都一節課了,整整一節課,她都在涂那一個指甲!她轉身過來時,那個女生看見她書上的一群小人兒,新奇的問︰「你畫的?」
景域沒回頭其實開學第一周,真的沒什麼事,去教室領了這學期的書,課表。每門課的第一節課像是帶課老師唯一能自由發揮的一節課,統一的自我介紹,外加往屆學生學習情況,衍生出這門課的前景……
英語專業本不在她最初選擇的範圍。選修課教室里人不多,有認真听的,有睡覺的,有低頭玩兒的。教室的窗戶太高,看不到外面,她低著頭在書上瞎寫瞎畫。她的美工不錯。在書的扉頁上涂小人兒,後排的女生一直在染指甲,指甲油的味道燻得她頭疼,她回頭看,那女生正舉著刷子在指甲上涂,都一節課了,整整一節課,她都在涂那一個指甲!她轉身過來時,那個女生看見她書上的一群小人兒,新奇的問︰「你畫的?」
景域沒回頭但是點頭算是回應了。那個女生立刻收了指甲油伸長脖子看景域的書,問景域︰「我叫嚴厲,你叫什麼名字?」
「景域,風景的景,地域的域。」
「好特別的名字,我是本市人,我是八中的,你呢?」
自來熟確實是一種技能。
景域頓了頓,沒接話。這時講台上做自我介紹的老師,問︰「你們有什麼想說問的現在自由時間,可以隨便問。」。嚴厲立刻轉移了注意力,跟著全班起哄。
景域卻因為嚴厲的話心里翻騰。對啊,她是八中的,那她呢?她不是自命不凡嗎,不是當初看不上八中嗎?現在不照樣和八中的學生在一起,自己恐怕都不如八中的學生。這里有八中的學生就會有三中的學生,總會有人認識她知道她的。她心里是真切的恐懼。是從沒有過的恐懼。她還是沒學會看淡,沒學會無視。也許她永學不會看淡,因為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輕易地被擊敗。心里像蟄伏著一只獸,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伺機而動,也可能會被反噬。她自己都對自己感到陌生。大概全市都知道今年本市的熱點事件。只要她說是景騰平的女兒,保管全校都能認識她。
景域還在自顧自的沉默時,老師已經結束自由提問時間又開始回顧往昔了,嚴厲探著身體問景域︰「你剛還沒說你是哪的?」
「三中,也是本市人。♀」
「三中的?」,嚴厲驚訝。重點高中啊。
下一秒她想起另一個可以聊的,「我們八中初中的千年第一就去了三中。叫葉煦,你認識嗎?」
景域想起葉煦,原來他是這樣的。
「听說過。很厲害。」
嚴厲听到景域夸葉煦,感覺比夸她自己都要高興,立刻說︰「是啊是啊,初中的時候,他不怎麼和人說話,但是絕不是那種人緣不好的人,一半女生都喜歡他。」
景域被嚴厲說的有些不耐,她沒有和人八卦的習慣,從前不會,現在更沒有心情。但是她不會承認,其實那只是她不敢和別人比較。不敢和優秀的同桌比較。
開學後所有社團開始納新,景域被邀請過幾次,都拒絕了。自軍訓結束後,再沒見過藺青青,宿舍里就景域和彭恰恰兩個人。像單身公寓似的。彭恰恰已經大四了,這學期結束就會去實習。明年就她和藺青青。整個學校因為加入的新生,感覺亂哄哄的。嚴厲還真是自來熟,時不時的來景域宿舍,但是基本都是從頭到尾的在和人打電話,景域一次在她電話里听到了王少安的名字。她有些驚訝,不用她問,嚴厲就開始和她講這里面串聯又並聯的復雜關系。
她喜歡的男生喜歡的女生的閨蜜喜歡王少安。
景域到底都沒搞清楚這里的關系,她听到的關鍵詞是,嚴厲喜歡的男生喜歡的女生的爸爸,是現任的市辦公室主任。是繼今年景騰平事件中一並免職的一批人,之後新上任的市辦公室主任。嚴厲還在講這里面的彎彎曲曲,景域卻已經在想今年新上任的一眾到底是不是王宏斌提攜的。
人總會有一種敏銳的感官,能在不相干的事中捕捉到的幾個詞匯就聯絡起另一件事情的框架,前提是,心有執念。
快新年的時候,系里組織元旦晚會,景域沒課和不想上課的就一直在家,在學校呆的時間不多,彭恰恰一個月前找到實習的單位,已經辦了手續離校了。藺青青意外的最近一直住在學校。景域雖然和她住一起但是能聊的很少。
中午在校園遇見許久不見的嚴厲,她離得老遠就沖景域大喊︰「景域,等會兒我去找你,請你幫個忙。」
離得不近,她身邊男男女女的有一幫人,景域也沒回話。嚴厲有時候是個很奇特的人,要說她天真,她能把她暗戀的人分析的頭頭是道,沒有一點天真的樣子。但是要說成熟,像剛才的情形,她總可以自動忽略別人眼里的情緒,只管說她自己的。
藺青青出門時嚴厲進來,嚴厲只管找景域,藺青青卻回頭注視了她幾秒,之後才出門。嚴厲找她想讓她幫她們設計這次元旦晚會設計宣傳的展板,景域本想拒絕的,嚴厲說完還沒等景域開口,她又有電話進來,景域等著她電話講完,和她說。♀
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本校的,嚴厲並不避諱她,和對方討論的很投入。
「王少安會不會回來我不知道,但是林語一定會去這我知道。林語他爸都是王少安他爸提上去的,給上司過生日,自然要去的。林語能不抓住這次機會?」
景域又听懂了她的話。
「好了,我等會兒和你說,一會兒一塊兒吃飯,我再和你細說。」
嚴厲掛了電話,又開始和景域說︰「我們一起的一個男生要追我暗戀那人喜歡的……哎呀,反正,就是看上王少安的那個女生。」
「王少安你認識吧?就是市委書記家的兒子,確實很帥。哎,也是你們學校的,你肯定認識。」
景域無意識的點頭,又微微搖頭,心里翻騰的厲害。
嚴厲繼續說︰「那是市委書記家的兒子,又不是平民老百姓,不過她爸和書記的關系,還是有可能的。我這個男同學他爸今年好像也升遷了,據听說是老板行賄,被逮。他爸才上去的。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景域現在才知道她接觸的是什麼人。她像個旁觀者一樣听別人三言兩語說著景騰平的事,別人嘴里閑話兩句的八卦,卻是她們家的災難。
王宏斌現在當真是風光無限,人人巴結的王書記。
景域心里發狠,我總會叫你不得好過的,王宏斌。
至于能不能真的讓他不得好過,她不知道。但是此刻的恨意是真切的。
嚴厲停了她的八卦消息,景域卻也改了主意,「你們什麼時候要,你要和我說一下具體格式。」
嚴厲停了她的八卦消息,景域卻也改了主意,「你們什麼時候要,你要和我說一下具體格式。」
嚴厲確定景域幫忙後,倒不忙了,
「那個不急的,還有一個月才到新年,不急的。」
景域也不關心,嚴厲約她,「等會兒一起吃飯吧。」
景域沒有拒絕。
等她們兩個到餐廳時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
嚴厲走近給景域介紹,「這是我初中同學,孫堯,就剛才打電話的人。」
男生沖景域點點頭,頭發短短的看起來很陽光。他給嚴厲和景域介紹身邊的同學。
一行人有六人,在餐廳坐下,嚴厲坐下就開始說︰「你要追就快點,等王少安回來就沒你什麼事了。」
孫堯被嚴厲當面這樣抖落有些下不來台。同行的其他幾個同學立刻起哄,一個女生追問︰「會長,不是听說有人倒追會長的呀,還千里迢迢的飛回來給會長過生日的,難不成只是你的狂熱追求者?」
其它兩個男生拍他肩,一副張口喝彩狀,景域沒有一點興趣听他們的,她心里總想著怎麼認識那些人,才能接觸到和她爸爸案子有關的人。那種渴望越來越強烈。每听到一次王宏斌的名字,恨意就會增加一分。
她等不及了,等不及爸爸出獄,一刻都不想等了。
一幫人吃過飯,顯然孫堯還有話和嚴厲說,他同學走後他們三個去了操場,嚴厲邊走邊說︰「我估計你追不到林語,,撇開她和王少安一個學校不提,人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可不是咱們這種三流學校能比的。」
孫堯臉上有點難堪,畢竟這種差距拿在明面上說對他不光彩,但還是吶吶的說︰「我知道,她從高中開始就喜歡王少安,現在她爸升了,更別說了。」
嚴厲點點頭,「這就對了,我給你分析透徹了,你再看要怎麼追吧。」
說完轉頭看景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景域只在听他們說的關系,對于他們聊的問題,她自然不懂。但也應景的點點頭。
嚴厲又指指遠處的幾個女生,「你看,那個就是差別,三流學校,人也三流,你看那種女生,恨不得在身上貼上價格。」
景域看遠處的女生,個個艷麗耀眼。
孫堯似是在想他的大事,又問嚴厲︰「要不,我就等她這次回來和她說?」
嚴厲停下腳步一臉不成器的沖他說︰「她要是這次回來了,就證明是因為書記生日回來的。那代表什麼?代表她爸贊同!他爸也希望她追王少安,你挑這時候表白腦子抽啊!」
景域听嚴厲說話,根本不像個十八歲的孩子,至少和她不一樣,比她通透老練的多。
孫堯被嚴厲打擊的神色都耷拉了,嚴厲卻不管他,像個家長一樣繼續教訓孫堯,「現在真不是你情我願的事,她爸要坐穩這個位置,就必須擁戴書記,她女兒看上書記的兒子他能不促成?你想過這些嗎?」
「你們從小羨慕我,羨慕我爸職位穩,為什麼穩?因為他不管事,因為他一直就是個空架子,置身事外。所以他能一直在這個位置到退休,要不然今年的變動他就在走人的那一批里了。」
景域听的驚駭!她從不知也不懂這些,甚至聞所未聞。可是同是這個年紀的嚴厲卻看的清清楚楚!老練的樣子听的景域頭皮發麻。
景域問嚴厲,「你爸是做什麼的?」
嚴厲咯咯笑起來,「我爸,是宣傳部的。」
景域不知道,就算見過也肯定不記得了。
到操場後,孫堯很頹廢的說︰「我大概知道我沒戲了。」
嚴厲沒接話。孫堯有接著說︰「嚴厲,我最討厭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尤其你每次一本正經的時候偏偏說的還都對。」
嚴厲微微笑起來,但是不真切,甚至看不出來笑意,「誰想活的這麼明白,誰叫我這麼聰明呢!我很苦惱的好不好!」
景域心里佩服,她真的活的很明白。
操場上有來往的男生認識孫堯,離得老遠大喊︰「會長!不打球就陪嫂子散步啊!」
孫堯笑罵,「瞎說什麼呢!」
嚴厲示意他,「去吧,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去打球吧。」
說完拉著景域就往回走。
看著景域不說話她又說︰「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像個拆散別人的老妖婆?」
景域笑起來,「沒有,覺得你很厲害。」
嚴厲半天沒說話,「你說我拿家勢打擊他?厲害什麼呀,那可不是本事,算耳濡目染吧,我從小連童話都不信,這樣的小孩子可一點兒也不可愛。」
景域想,她到了高中都在看漫畫,真是天壤之別。
「景域,我喜歡的人,單單家勢就比我高了不止一截。我從小就清楚,沒有灰姑娘嫁王子的童話。門當戶對雖說封建,可是刻進骨子里的傳統,人人都遵守的。尤其……」
說著她停了,看景域,「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的眼楮,和他的眼楮很像很像,沉寂的不像十幾歲的人。」
「我爸爸從小就告訴我,要學會自保,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凡貪圖一點就會有代價。大概時間久了就刻進我腦子里了。
你喜歡過別人嗎?」
景域啞然,下意識的搖搖頭。她是按照景騰平的教育成長的。她听過的道理和嚴厲說的天差地別。就好比她是听天道酬勤長大的,而嚴厲卻是從小就練習利弊權衡的,所以她把人情世故看的清清楚楚,而她卻在困惑,失措。虛浮的不懂人情的規則,還試圖妄想的去報復。當真是景騰平把她保護的太好,還是她原本就一副高姿態,事事不能入眼。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孫堯這樣,讓我很難過,我們一起長大。而且我也這麼掙扎過,等你遇到喜歡的人,就明白了。」
說完收起那副神色,立刻變得歡快。
景域卻心里堵的慌。直到晚上都心情低落。
晚上藺青青不經意的問她,「你之前認識嚴厲?」
「不認識,一塊上選修課認識的。」
「她們那一幫人好像是政府子弟。」
景域停下翻書的手,「這個我不清楚。」
我從前也是政府子弟,現在不是了。
藺青青再沒問。
景域半夜被自己的夢嚇醒了,她夢見王少安,嚴厲,孫堯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圍著她,嚴厲冷冷的看著她,用一種看透人的眼神看著她說︰原來你是景騰平的女兒!然後她的聲音在她耳朵里一直不停的回音,不停的說,圍著她的人的臉不停在她面前晃,她嚇得渾身一抖。
半夜一個人沒來由的想爸爸。他是不是也會做噩夢,是不是也會害怕……
一個人想,忍不住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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