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肅擦淨手上的泥土,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滑干淨,如同他的樣貌一般十足十的好看。♀也同樣具有欺騙性,畢竟誰能想象這樣一雙毫無瑕疵的手上沾過多少血呢?
「喝了。」
這時時千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景肅看了好久了,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反射性的端起早放在小桌上的藥就喝了下去。
也難怪時千的動作這麼干脆,這些日子來他喝的各種古怪味道的藥早就能裝個好幾缸了,這叫習慣成自然,盡管他還是喜歡不起來。
時千不清楚為什麼明明在可以將靈藥煉成丹藥的情況下景肅卻花費更多的精力來將它們熬成藥汁,難道是為了折磨他?不過在產生這個想法的下一秒時千便將它否決了,景肅應該不會是這麼無聊的人。
時千猜對了,景肅的確不是這麼無聊的人,但他的確是有意的。目的很簡單,他喜歡看時千變臉,每次看到少年因為古怪的藥味皺眉的樣子都格外有趣。
喝完藥時千臉色慘白,後背幾乎都被汗濕了,憤憤的將藥碗放下,那股說不出古怪的惡心味道還在口中久散不去,狠狠吸了口氣,卻感覺那股味道似乎跟著喉道布滿了腦袋,一時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眶里迅速聚集。
景肅的注意力一直在時千身上,看著少年淚光閃閃的眼楮,想到先前在浴室中看到的場景,景肅心里微微一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因為那道念頭實在太快,想抓住而無從抓起。
就在時千竭力控制嘔吐欲時,一只手伸到時千面前,寬大的掌心放了一顆……糖。♀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漫開,終于將那股怪味壓了下去,時千眯著眼愜意的朝景肅道謝︰「謝謝師尊。」至于為什麼景肅這種看起來絕對不會吃糖的人身上會存在這種東西就不在時千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景肅看著這樣的時千,突然想起前幾日去靈市時看到的場景,鬼使神差的伸手模了模少年的發頂,果然很軟,難怪會有人喜歡這麼做。
「……」
時千愣住了,倒不是對景肅的觸踫有排斥,相反,景肅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很容易讓人產生安全感。時千驚愕的是自己竟然像小貓一樣順勢蹭了蹭景肅的掌心,還沒有任何不自然。
這不對勁。
之前他雖然不排斥景肅的接觸,卻也不會想親昵的感覺,那麼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時千不知道,在他糾結的時候景肅也同樣驚訝,收回放在時千頭上的手,軟軟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面。克制住想要再次模上去的,神思莫名的看了眼那個空了的藥碗,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恢復靈根的一系列方法都是由上古傳下來,景肅五百年前從一處秘境中得到的,回憶了當時的場景,景肅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他記得在拿到那塊玉簡的時候還有另一塊玉簡在邊上,那是一個單獨的藥方,奇怪的是上面並沒有記錄藥方的名稱以及作用,他看了一眼就順手收了起來。
之後不知怎,那塊單獨的玉簡不見了蹤影,因著沒什麼用處,他也便沒有尋過。現在想來,那塊玉簡里的藥方是跑到另一塊玉簡里來了。難怪他會覺得最後一個藥方那麼熟悉,刁鑽怪異得和先前的藥方完全不同,更奇怪的是還需要他的血,該死的,他當時怎麼沒有反應過來!
思及曾有一段時間自家師尊借了他的納虛戒,再聯系在那之後時不時朝他詭笑的行為,景肅臉霎時間變得更黑了,身上的冷氣不要命的放,周圍的藥田似乎都已結冰。
「師尊?」對于景肅的突然極端性的變臉,剛才還在糾結中的時千猛地驚醒。
「無事。」在心里狠狠給那位早就飛升的家伙記上一筆。
仙界,一俊美青年狠狠打了個噴嚏,疑惑的眨了眨眼,心道又是哪個愛慕者想念他了,隨即笑眯眯的召來飛劍準備去找人分享這個喜悅了。
雖心中不悅,景肅卻少有的失去了為難時千的打算,「如今你靈根已完全恢復,便開始修煉吧。」拋出一塊白玉玉簡,「有何疑問盡可詢問斷玉。」
「是,師尊。」時千接過景肅遞過來的玉簡,「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去罷。」
回到住處,時千還是有些疑惑景肅的態度,經過將近一月的相處,雖說他不能說完全清楚景肅的性格,卻是再明白不過那人內里的狠辣果決,而且他愛好作弄人的性格簡直和時千自己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所以如今被這麼簡單的放過,不是時千愛好被虐,但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
關好門,清空多余的思想,時千拿出方才景肅給他的玉簡開始看了起來。
玉簡內刻印的功法名為《玄冰決》,不若時千前世奪得的那些分階段的記載,這里是從練氣到飛升所有階段的一整套功法。果真是修者第一人,雖然脾氣古怪了些,可拿出的東西總是好的,難怪那麼多人想拜他為師。
時千卻不知,這《玄冰訣》並非景肅從天靈宗拿出來的,而是從他多年珍藏中翻出的功法,相較于天靈宗的上品功法還要更高一層,恰好適合冰系天靈根使用。他本人修煉的功法則是與此功法一套的《玄雷訣》。
對于景肅沒有給他任何丹藥的作法而是讓他憑借本身資質修習的作法時千很是贊同,初期的確是應該踏實修煉,築好根基。雖然有築基丹的存在,可以一舉讓人突破進入築基,但用築基丹突破的人可能終其一生也只能到那個境界了,揠苗助長實非智者所為。
不過時千覺得他還是應該收集一點這些提升修為的丹藥才是,效果更好的為上,畢竟,他不用還有人願意用呢,現在那個姓藍的主角應該快十歲了吧,過不了幾年就會拜入天靈宗了。他記得藍田道號是元連,比塵字輩小兩輩,想到前世的仇人叫自己師叔祖的樣子,時千突然覺得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百年內有驚無險修到融合期嗎?想到最後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身影,似乎其中還有他那個親愛的‘好妹妹’的功勞呢。那麼這次,既然入了一宗之門,那作為‘長輩’,他自然會‘好好照顧’小輩的。
天靈根果真是修界難得一見的道體,再加上上好的功法,時千僅僅花了四個月便突破了練氣十層進入了築基期,又花了兩個月進入了築基巔峰,只差臨門一腳便可升到結丹期,順暢得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時千卻是不知,早在景肅的一系列千百年的靈藥丹藥澆灌下,他雖未成傳說中的藥人,卻也相差不遠,通體經脈完全開拓穩固,只要真元跟得上,直到元嬰期以前都不會有任何瓶頸存在。
要知道,除了三大宗之外的修界,一個元嬰期修者便可以撐起一個小門派,饒是鼎鼎有名的五大門派也頂多有一位化神期修者坐鎮,修真世家修為最高的修者也不會超過元嬰,這也是為何那麼多散修妄圖進入三大宗的緣故。
不過三大宗雖然招收弟子的標準各不相同,有一點卻是十分明確︰不收散修。也就是說凡是在十四歲之前修習過功法的人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就算未曾修習過功法,通過了入門測試之後也只是外門弟子,進入內門必須等築基期之後,成為真傳弟子更是不易。
所以在景肅當初發出聲明之時才會有那麼多人願意冒險一試,成為景肅的真傳弟子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不過除了時千從未有人成功罷了。
沒有急著繼續修煉,時千神清氣爽的出了門,同時還感嘆著修真和修魔就是不一樣,自己前世時不時會出現的戾氣都不見了,就連心境都平和了一點。
「師弟。」看到時千出關,斷玉聲音依然沒有任何驚訝,「恭喜師弟築基。」
「師兄,你這是?」看著斷玉手中的托盤,時千有些疑惑,進入築基便闢谷了,想來斷玉不是來給他送食的,那麼……
果然,「外面听說有人通過了師尊的測驗,又有人來挑戰了。」斷玉看了眼托盤中的清淡食物,「我去給他們送午餐,師尊在落星崖等你。」
「師兄慢走。」
忽略掉心里在听到又有人來挑戰時的怪異感,時千看了看自己被踩在腳下的影子,朝落星崖走去。
落星崖正是那條懸崖小道的盡頭,那里有一大片平地,地形倒是和前世時千被算計的那個懸崖相似,也正是在那里,時千被景肅正式收為弟子。師尊在那里干什麼?難道在等他的新弟子?想到這個可能,時千心里突然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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