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告訴白黎在這個村寨的祭神台上領個舞需要被打扮成一棵聖誕樹。♀
他該謝天謝地自己不用被插電嗎?
伴舞的姑娘們把他拉到梳妝台前,在白黎還來不及進入狀況的時候就把他當成個可隨意擺弄的大型布女圭女圭,開始肆無忌憚地對著他上下其手。
姑娘a笑靨如花︰「來,姐姐給你涂個粉。」
白黎面癱著臉閃躲她的一雙縴縴素手︰「……不用了謝謝。」拍戲要上鏡也就算了,平時一個大男人涂什麼粉啊娘氣爆了好嗎!
姑娘b興致勃勃地拿著兩支銀簪︰「你覺得這支好看還是這支好看?」
白黎起身又被按回椅子上︰「……我是個男的!」
「男的怎麼了。」姑娘c嘖嘖地用指尖劃過白黎作為一個雄性生物確實顯得有點過于細女敕光滑的臉頰,「村長說今晚的領舞者是個男人時我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嘛……」這些個漂亮的姑娘抿著嘴角打量他幾眼,歡快地發出一陣心照不宣的輕笑。
白黎殘念地看著她們,最後當這群熱情過了頭的姑娘們把一套用五彩羽毛以及亮片組合裝點成的女式長裙舉到他面前時,少年感受到在他體內某個地方的忍耐度似乎終于達到了臨界點。
白黎︰「……」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他還記得來這里的路上被一輛狗仔隊的車牢牢尾隨了這件事,雖然這幾天白黎借著散步午睡的名義在村里村外可勁兒轉悠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可保不齊今天晚上就會有一支頂級鏡頭渾水模魚地在人群當中對準了他……穿這種東西的照片萬一被傳出去,那他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白黎啪地一下把頭頂的花簪子拔下來拍在桌上,在眾人略帶茫然的注視下默默站起身走到門口,沒有任何表情地伸手拿下進門時掛在門後的帆布包,取出里面的東西。
是那套他穿越來時就穿在身上的苗裝。
在登機之前那十萬火急的半小時里,他對著那只裝著琳瑯物品的行李箱只猶豫了區區一秒鐘就果斷無視了擺在最上層那一大包悉心包裝的香辣兔頭,轉而拿起它附近隨便用塑料袋套一套就塞進去的這套衣服還有玉笛,一起裝進了帆布包。
做完這一切之後,白黎還有一瞬間的愣神。
——拿這兩件東西出遠門是什麼心態?
不要說吃了,用都不一定用得上好嗎?
而現在,白黎簡直不能更想穿越回去對當時做下這個英明決定的自己五體投地一番以表達自己的感激與欽佩之情。
然而伴舞姑娘們對這套衣服的態度卻是非常奇怪,她們並不關心為什麼白黎會忽然拿出一套如此具有苗家風情的服裝,只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衣服本身的款式和制作上,並且評價為——「雖然漂亮精致,但是感覺有點不對。♀」
感覺不對,多麼蛋疼而微妙的評價。
說著就干脆七手八腳地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在服裝配飾這個幾乎每位苗族姑娘都能無師自通的專業領域里相互爭論探討起來。
一時間白黎立馬被她們排擠在外,插話無果後只好閑得發慌地在房間里找點什麼東西來吃吃,卻在他正準備對里屋桌面上的那兩根甘蔗發動進攻時,姑娘們已經商量完畢,紛紛掉頭把她們自帶舞裙上的過于花哨的配件拆掉,轉而跟白黎所帶苗裝上那些精美也不繁重的銀飾拼扣在一起。
在這些任何一雙都不亞于頂尖設計師的巧手面前,分分鐘就把領舞所用的服飾改造完畢,塞到了白黎懷里,把他推進里屋讓趕緊換上。
介于男孩與男人之間的修長身材被充滿神秘褶皺感的暗紅色布料包裹起來,顯得華麗而不讓人覺得女氣。
原本作為女式長裙的款式設計邪惡地令白黎暴露出他整個健康光滑的脊背和小腿。只及肩部的墨色頭發柔順地散落開來,襯得已經有月余沒見陽光的背部肌膚越發白皙到有些晃眼的地步。
再按照慣例,手腳、腰背及脖頸處都佩掛上精美的銀飾。
將這一切穿戴整齊之後少年昂首推開里屋的大門,正好撞上听說白黎要領舞于是急忙趕來看熱鬧的宋凱文跟齊景昊。
然後不出預料地,受到了某位齊姓二少充滿惡意的出口諷刺︰「你這是要出嫁?」
白黎的回答簡單粗暴︰「嫁你個頭。」
齊景昊︰「我的頭可不想娶你。」
白黎特別真誠︰「當然了你的頭又不具備足以思考娶親這種人生大事的基本思維能力。」
齊景昊︰「……」
眼看火藥味又蔓延起來,其中一位伴舞姑娘忽然對著白黎身上的銀飾喃喃道︰「這些圖案好別致,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差不多的式樣……」
白黎回過頭來,隨手撥弄了一下腕上的銀飾︰「怎麼可能?」
雖然從大樣上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即使是當今時代,任何一個苗族家庭所擁有的銀飾都不會是完全相同的。
花鳥魚蟲,飛禽走獸。
成千上百種不同的紋樣組合造就了苗族銀飾的美觀性和多樣性。而在白黎所處的那遙遠時代里,每家每戶擁有的銀飾圖紋更是大不一樣。
那姑娘顯然也想到這一環,笑了笑說︰「是啊,應該是我記錯了。」
……
入夜後的苗寨不同于白天的寧靜祥和,變得漸漸繁華熱鬧起來。正直妙齡的苗族姑娘和小伙子們將自己裝扮一新地走出大門,喧喧嚷嚷地聚攏在村落中央的廣場上。
廣場周圍插了一圈用于照明的搖曳燃燒著的明亮火把,一條由火把和斑斕彩燈裝點的道路蜿蜒著一路在白黎面前鋪開,順著家家戶戶的門扉一直到村寨盡頭的游方場。
除了少男少女,就連七八歲的孩子也都往頭上插了銀簪,戴著銀鐲腳環叮呤當啷地穿梭在人群與房屋之間,嬉耍打鬧好不快活。
此時此刻,打扮得有點過于惹眼的白黎身著那一身靚麗的紅裝,渾身軟的沒骨頭一樣靠在廣場中央一張五米見方的木制供台邊上,滿臉放空狀態,眼神慢吞吞地在面前一個個路過的村民身上飄來飄去。
供台的四角都被綁上了結實粗壯的毛竹,中央擺了一整只用苗家特殊技藝燻烤過的公牛。周圍堆上鮮花和水果來裝點,只留下一個單人站立的位置,給這場祭神的領舞者。
白黎︰「……」
——在這麼個巴掌大的地方跳上幾個小時。
很好,原先領舞姑娘撂挑子的理由越發充足完善了呢。
大概是擔心連好不容易撞上來的冤大頭白黎都會忍不住不想干,老村長親自過來笑呵呵地向他解說起了今天祭神的活動流程。
「等祭神開始,村里人會抬著這張祭台在村里每家門前走上一圈,最後走到游方場那里去。今晚的祭神主持者邵老板就在那里,他會迎接你走下供台,點燃祭壇上的三個火把,這時候整個祭神就完成了。」
每家每戶走一圈,邵老板,迎接。
機智地捕捉到這幾個關鍵詞的白黎額角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
鬼使神差地腦中一閃而過十多分鐘前齊景昊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出嫁’調侃。
白黎︰「……」
等等,嫁給誰?
邵鈞天?
這個想法一出現直接把少年整個人劈得外焦里女敕差點生活不能自理——玩笑天天有,今天特別逗。
在這冬日嚴寒當中白黎深感自己急需一些來自外界的慰藉,隨手從烤牛身邊的一大堆水果里挑了個外型上渾圓飽滿的黃橙橙的大鴨梨,迎著老村長震驚的目光張開嘴嘎 一聲咬開,汁水四溢。
老村長︰「……!」
干嘛啊。白黎莫名地盯著他,這麼多東西擺在這里我就不信祭神結束你們還能挖個坑把它們都給埋了……最後還不是會被村民分著吃掉,他被折騰了一晚上連口水都沒喝上,吃你們一個早晚要吃的梨怎麼了。
把手上的水果 嚓 嚓幾口啃成個細小的果核,隨手往後一拋,正中村落中心那唯一的一個偌大的垃圾桶。白黎張開嘴打了個不大體面的鴨梨味兒的飽嗝,雙手在毛竹上一撐,以一個矯捷的姿勢沒踫掉任何一點瓜果花瓣地翻上了供台中央。
鈴鈴鈴。
少年輕輕踏了三下腳尖,腳踝處的銀鈴發出幾道悅耳清脆的聲響,跟隨在供台後方的樂隊吹奏起古老悠揚的曲調。
配合著音樂的節奏,白黎柔軟地張開四肢,以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可能由人類做到的後仰動作作為開始,應著或高或低的曲調,少年開始舞動。
他的動作並不激烈,只是簡單地曲折開合自己的身段手腳,從容慵懶到在外人看來甚至有些跟不上奏樂的節奏。
但隨著供台被抬起移動,舞蹈逐步進入□。
圍觀的村民們赫然發現,白黎的動作雖然看起來有些詭異不合節拍,但隨著他的舞動,他身上各處的銀飾開始踫撞出一種激蕩人心的聲響,竟漸漸形成一支**的調子,跟供台下方的奏樂聲完美地融合了起來!
那些原先看到白黎上台而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是有些不屑一顧、幸災樂禍的村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們的目光被白黎深深吸引,為他這種前所未見的舞姿所驚嘆折服。就連前行中的供台速度都明顯放慢了下來。
而這一切站在台上的白黎並不知情。
他的目光由始至終向著前方。
事實上在供台前進到一半的時候他就能看到位于道路盡頭的景象了。原因無非是那里插滿了從數量上就足以令白黎擔憂會不會引起山林火災的耀眼火把。
今天這場活動的主持者,也是待會兒要將他接下供台的高大男人此時正站在那里,背光而立。
白黎看不清邵鈞天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換了一套有別于白天那套,似乎更加隆重筆挺了一些的黑色禮服。腦袋里一閃而過‘難道大爺出門都有隨身帶禮服的習慣’這樣古怪念頭的時候,他同時注意到邵鈞天胸前左領處貌似還佩戴了一朵精致的胸花。
這場景莫名的熟悉。
白黎恍然想起,當初他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暗搓搓躲在碼頭集裝箱後面見到的邵鈞天,就是今天這副樣子。
強悍、銳利、充滿壓迫感。
光憑一個身材輪廓就足以帥他一臉。
當供台穩當地停在男人面前,如此接近的距離終于令少年看清了男人此刻的神情。
白黎微微睜大了眼楮。
——像一只伺機等候在獵物身邊的野獸。一旦獵物露出任何一絲破綻,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咬開它的喉管,肆意地吮吸其中甘美的血液。
但是很可惜。
白黎嘴角微微勾起,坦然地對視上男人那雙能隨時讓人沉溺其中的深邃眼眸——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只可以讓人任人宰割的獵物。
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將手交到供台下方的男人手中。
邵鈞天冷不丁開口︰「你好像很得意?」
白黎︰「對啊。」能讓邵大老板一天當中連續兩次仰視自己,難道不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嗎?
邵鈞天︰「呵。」
呵你姐夫。
邵鈞天︰「宋凱文為你提供的簡歷資料里似乎沒有提到你有這樣杰出的舞蹈天賦。」
白黎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這句夸獎照單全收︰「因為我低調。」
邵鈞天嗤笑︰「但是這種低調很愚蠢。」
白黎︰「……」咱們還能有一次好好說話不相互捅刀的機會嗎邵老板!
在他們倆小聲對話的同時,也沒有耽擱祭神活動的進行。
然而就在邵鈞天按照祭神的標準流程,拉著白黎的手,要將他帶下供台的一瞬間,眾人腳下地面突如其來地大幅抖動了一下。
這一抖,樂隊的大哥大姐們摔了,前面的伴舞姑娘們倒了,周圍的村民一個個接二連三就跟那白黎常玩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倒了一地。
只有邵鈞天跟白黎,即使手拉著手,肩並著肩,距離近到一個人倒下就會立刻掉入另一個人懷中。
卻依然你不動我不動,我不動你也不動地雙雙跟對老木樁子一樣杵在眾人中心,鶴立雞群直到那莫名其妙的震動結束。
然後大家才發現剛才那這只是前戲。
黑夜之中,遠處的山峰之上傳來一陣奇異的轟鳴,繼而山石塌陷,大地繼續發瘋一樣地顫抖,一直持續了近五分鐘才漸漸平息下去。
安分守己了一個晚上的頑固派老村民們終于繃不住,魔怔了一樣大聲怪叫起來︰「祖先顯靈了!祖先顯靈了哈哈哈哈!外來人參加什麼祭神!祖先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黎強忍著彎下腰撿個隻果朝這個大聲嚷嚷的人臉上扔過去的沖動。
顯靈你女乃女乃個腿兒,老子他娘的算個球的外來人?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把祭神寫完了……小伙伴們放心這文不會一路奔著玄幻發展下去的……為了對得起文名白小黎還是會以混娛樂圈為主線劇情的→_→
發現小伙伴們忽然扔了好多雷這文排名一下子從八千漲到六千……(讀作)誠惶誠恐(寫作)屁顛屁顛地來更新哦歐也!
謝謝如此熱情支持我的大家,愛你們=3333=~
然後咱們來打個商量,看在我雖然斷更但是斷的不長,而且很有重回日更潛力……外加更新起來其實不短的份上……改叫我斷更大長腿怎麼樣?o(*▔▽▔*)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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