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林子里靜默良久後,原隨雲才終于向回走去。
走到離屋子里不遠處的地方後,原隨雲抬起頭笑了一笑,道︰「蘭兒,來了啊。」
姬蘭看著眼前的人從林子里走回來,身上還沾染上了晨間獨有的露水,不贊同地皺著眉頭道︰「今天怎麼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山間的早晨霧氣很重,你現在正在接受我的治療,以後還是盡量減少早上出去散步,想要在周圍逛一逛,我每天下午陪你出去就是。」
原隨雲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我知道了,今天只是突然一時興起才突然出去逛了一逛,以後不會在早上出去逛了,你放心就是。」
這一天以後,山間不再有任何動靜,姬蘭每天忙碌的就是醫治原隨雲的眼楮,已經到了最後一個階段了,姬蘭是分不得半點心。
大概過了半個月以後,姬蘭為隨雲治療的最後一個療程終于結束。這一天清晨,原隨雲如往常一樣睜開眼楮後,卻突然發現眼前似乎出現了光亮,不斷眨著眼楮,將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楮上,慢慢的,眼前出現一些模模糊糊的光影,不再只是亮色,出現了其他色彩。
這一刻,原隨雲的身上的血液都似乎在奔涌,胸腔跳動著的聲音幾欲噴薄而出,全身處于一種亢奮極了的狀態,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失明多年的眼楮似乎馬上就要重見光明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需要處于那一片令人絕望地黑暗世界,再也不用在意那些人對他的可憐同情以及暗地里的嘲笑。
從此以後,他的人生終于可以不在因為黑暗而永遠*下去,再也不用介意那些曾經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從此以後,他就可以真正的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勾勒了多年,想象了多年的心上人的長相。♀
將藥熬好後,姬蘭如往常一樣往隨雲住的房間走去,剛剛走到屋里,卻發現房子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姬蘭無奈,這是又不配合自己喝藥了,將藥放好在桌子上後,姬蘭出門開始在周圍尋找那個逃避喝藥的人。
將幾個房間都找了一下後,姬蘭仍然沒有發現,婆婆一家人也都沒有看到他哪里了。無法,姬蘭只得馬上出門去尋找,那個人到底去哪里了。
走到屋外,往林子里走去,到了林子深處後,姬蘭一下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姬蘭終于松了一口氣,喚道︰「隨雲,怎麼又跑到林子里來了,快點回來吧,我已經將藥熬好了,再不回來喝藥,我一會兒又得重新加熱它們了。」
只是姬蘭說完這一句話後,那背影卻絲毫沒有動靜,仿佛不曾听到姬蘭所說的話似的。
姬蘭無奈,只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心里卻在思考這次自己到底該想什麼方法勸對方喝藥呢。
站著的人是原隨雲,他在今晨清醒後,眼楮的恢復就一直在進行中,等到終于大概看清楚周圍後,他心中的激動已經稍顯平靜,不再是初始那樣亢奮至極。
仿若已經是對光明千年的等待,在等不及自己完全恢復後,他就馬上離開房間,往外面的世界走去,看著山間里的一切東西,仿佛一切都是熟悉的,仿佛一切又都是陌生的。
那些山水,那些草木,那些鳥禽,他早已經在文字中,在撫模中,對他們的習性,秉性了如指掌,比那些看得到的人還要了解他們的動作,習慣。
所以即使是眼瞎,他在這些正常人的面前面對周圍環境時,仍然擁有比他們更高的認知度,了解度,這是他一直以來卑微的驕傲,痛楚的源頭。
只是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三歲以前的記憶也早就已經不剩下多少,所以那些色彩,那些美麗的事物也從來沒有再他心中留下過什麼值得懷的記憶。
本來他已經不再有憾,沒有記憶反而比較好,總比有對色彩的記憶卻永遠看不到要好得多。
可是如見,當他的世界再次直視這些色彩的時候,當他的世界再次充滿色彩後,他終于明白自己之前一直都是自欺欺人,其實他對這繽紛多彩的世界是如此渴望著,他是如此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重見那些美麗的多彩的事物。
還好,有生之年他終于得償所願,他的人生終于不會因為黑暗而永墜深淵了。
舍不得將眼前的景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原隨雲貪婪地站在這一片山水中間,只為補償自己這麼多年看不到的日子里的遺憾。
听到姬蘭在自己身後喚自己的聲音後,原隨雲身子不由得一僵,其實本質上他最想先看見的人就是姬蘭,可是當所有機會都成立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似乎就是那種近鄉情怯。
這些年里,他一直在腦海里勾勒著對方的長相,可是卻總是將想象出來的打亂又從新描繪,從來都不曾滿意過。
他曾想過她是不是一個清冷的女子,有著一副清冷出塵般的的面容,可是他明明從她那里感受到了那麼多的關懷,怎麼會是清冷的樣子呢。
他曾想過她也許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子,也許有著一雙靈動的大眼楮,還有一口甜蜜嬌媚的嗓音,可是她語聲本就優美動人,令人心神俱醉,又有著一種清雅的魅力,又怎麼能是那種一般女子的嬌媚可比。
他也曾想過她也許有一副溫婉柔和的面容,總是帶著淡淡的溫柔,讓人如沐春風,可是她又明明那麼強勢,對待自己的生活,對待他的眼疾,從來是不假辭色。
他也曾想過她是一個爽朗艷麗的女子,性格大膽而直接,可是她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委婉含蓄,只有少數時候才會因為自己的不配合而發火。
……
可是他始終知道,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佳人。
感覺到姬蘭越來越靠近自己後,原隨雲終于鼓起勇氣,將身子轉過來,慢慢將視線移向那一個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
眼前首先看到是一個修長的白衣身影,她走路的姿態也沒有什麼特別,但卻令人覺得她風神之美,世上簡直沒有任何言語所能形容。她身上穿的是純白色的,一塵不染的輕紗,令人覺得她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原隨雲一直都知道他的蘭兒是美麗的,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朵桃花被她招惹到,可是如今看到這一種風姿後,他突然覺得也許不僅僅只是美麗,更是驚心動魄。他突然有些不敢去直視那一張臉了,仿佛會讓自己產生一種自己其實配不上他的感覺,可是他還是抬起頭了,因為世上也只有他,才配擁有她的美麗。
緩緩將視線往上抬起,那一張臉終于映入到了原隨雲的腦海里,只是那一刻,他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他知道自己無法想象得出蘭兒的美麗,但等他見到了的那一刻,他還是想象不出,蘭兒的美麗竟已經不是令人能夠想象的,因為她的美麗,已全部佔據了人們的想像力。有很多人常用「星眸」來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這雙眼楮的明亮與溫柔。有很多人都常用「春山」來形容美女的眉,但縱是霧里蒙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約。
她就那麼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溫柔,眉目帶著一絲說不清楚的無奈,而那唇角的微微翹起,帶著說不出的寵溺。
這一刻,原隨雲無法形容自己的震撼,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會傾心于蘭兒,就連那個一心記掛著自己抱負與使命的無花,就連那個迷倒天下女子的楚留香,都無法幸免。
他又突然慶幸起來,因為到最後,還是自己才有了那麼一份機會,永遠的擁有了她。
不論怎樣,他已經明白,幸運已經落入到了自己的懷里,自己只要永遠霸佔著這一份幸運,不給其他人任何機會就行了。
自信一笑,原隨雲開口道︰「蘭兒,不用再喝藥了。」
姬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無奈著道︰「隨雲,都到最後關頭了,你可一定要听從我的安排,這樣眼楮肯定在不久之內就會恢復的,說吧,這一次喝藥你想提出什麼要求,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看著眼前的女子那無奈的面容,听著那縱容的口氣,原隨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軟了,不由自主地輕聲語道︰「蘭兒,從此以後都不用再喝藥了,你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好好休息了。」
不贊同地回道︰「怎麼可以不用喝藥了,等等……把你剛剛的話重說一遍,我沒有听清楚。」
到隨後,姬蘭的語氣滿是顫抖,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又帶著一絲緊張的期待。
原隨雲溫柔地走向前來,一把將姬蘭摟進懷里,然後再姬蘭耳邊輕語道︰「蘭兒,我的眼楮好了,是真的好了,剛剛我終于見到你了,這一刻我真是期待了好多年。」
……
那一天過去後,兩個人滿是激動,一起在山間里,到各處走著,見識著各種原隨雲從來不曾見識過的東西,一直夕陽西下,兩個人才終于回到屋子里。
兩天後,兩個人終于啟程離開寨子里,待了這麼久了,眼楮也治好了,是時候離開這里了。
等半個月回到鎮子上後,姬蘭和原隨雲兩個人卻得到消息,江湖上的四大高手突然一夕之間斃命,而且是據說死于神水宮的天一神水,最重要的是這一件事情突然牽連到了無花。
事關無花,姬蘭沒有辦法只得和原隨雲一起盡快往中原趕回。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對石觀音的外貌描寫自己寫不出來,所以用了原文幾句話。特此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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