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事出有妖
「噠、噠、噠」,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就如被刻意安排的樂譜音章,有節奏地落在地面之上，打出清脆的調子。
「……」穆雪沒有出聲,而是同雨念對望了眼。
不過從那交換的眼神之中,兩人都是一副早就心知肚明的模樣。對那假意踩著高聲步調，其實只是單單為了嚇某人的舉動，表示了毫無壓力。緣因著明晰了來人的身份，所以兩人倒是此刻倒是都不驚不懼。
而這,可是有些苦了清風，清水芙蓉的臉帶著點煞白。只因為，對于穿越黨的她來說,如此危及生命的遭遇以前是不曾有過的。
二二芳華，本是人生最好的時光,但是對于從小便為單親家庭的清風來說，卻早已經背負上了來自生活的壓力。也許是因為天生樂觀之緒，又或許只是因為不想讓單身母親為自己過度憂心操勞，所以清風希望能在如此緊繃的社會生活里苦中作樂，活出屬于自己的一番瀟灑，而她，也靠著強大的心理安慰能力與隨意搞怪的個性，即便早年便進入了社會這個大圈子，也是頗為游刃有余。
小日子在她的精心安排下倒也過得有聲有色。
俗話說，人無完人，事近無暇必有妖。而在看似輕松搞笑的清風身上，也有著令其頭疼的事情，那便是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一直與她共事的上司。
在兩年暗戀加一年坦白愛意的征途後，上司居然在她還被蒙鼓里的情況下結了婚，即便她是在愛上之後，才發現原來佳人早已心有所屬，但這似乎並不妨礙她的痴情，因為情難分解，不可自控。所以先前從來都是乖乖孩的她，忍不住心中之痛，在未有任何同伴的相陪下，獨自一人夙夜醉酒。本意是借此醉酒、了卻此情，卻未想到，穿越這般滿地跑的狗血劇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而來到莽蒼大陸的她，既未有傳說中的金手指，也沒有意中人踏著七色彩雲懸世而來相救于她。只是一個官宦之家的後代身份讓其衣食無憂，卻也因著世氏家族人情單薄。但幸運的是，臨安遇見了她，見其頗有修仙天賦便使了些法子將其帶回清臨宮。至此，她才算真正地過上了屬于自己的生活，源于此，她的性子倒也是在一日日的修煉與搞怪捉弄中變得更為乖張。
于是她在莽蒼的人生信條便是尋一個相愛之人，同與樂游天下。這倒不是說不可行，本來以清風的源力等級，在莽蒼也是難尋對手，不過，世事難料，誰讓她遇見了被譽為「清臨鬼才」的臨絕，打不過也罵不過。至少因為這次經歷，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清風，沒事的。」穆雪望著身邊變了臉色的師妹，拍著後背安撫道。
「」清風感受著背上的力道，點了點頭，向穆雪示意自己應為無事。
站在一旁的雨念，雖然對清風的突然出現想表達強烈的不滿，但是以如今之勢看來，這也是在情理之中，加之先前而起的□已然消退，所以她對還心有余悸的師叔清風，怨念倒也不如之前深重了。
終于，在姍姍來遲中，本想以前聲之勢嚇唬清風的臨絕，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還是那副骷髏模樣，不過原先在肩上的披風此刻不知被其甩在了何方，所以，如今，白骨森森，再加上那雙詭異跳動的焰眸，倒真心是有些怖人。
當然，在三人打量臨絕的同時，臨絕也發現眼前這方寬大的空間里多出了意料之外的雨念和穆雪。
焰眸晃動了會，臨絕對此表示滿意，終于，不再是只有那個會逃跑的人兒了。
相互打量，終于地，過了幾許時間，臨絕開始發話。
「噶，，穆雪小兒，我想你應該是，，噶，，知道我來的目的吧。」倒也不拐彎抹角，骷髏對著也許能給自己答案的穆雪，直奔著主題說道。
「臨絕，如今你已經不是清臨宮的弟子，所以無權知曉本門之事。請恕穆雪無法相告。」默冷的語調，表達著佳人不願將此事詳說的心情。
「噶，，你可別敬酒不吃，，噶，吃罰酒。」有些失了耐心的臨絕，語氣森然地說道。
「我相信，師傅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如今你這副苟延的樣子，一定會心痛不已、悔不當初。」對于本是同門的臨絕，原不想再尋事端的穆雪被其咄咄逼人的勢態也磨去了僅存的敬意。
「你！」正想出手教訓不識相的穆雪與清風，臨絕卻在眼角之余望見了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雨念。
其實在一開始進入此地時，她便知曉有雨念的存在，但先前觀其與穆雪的關系，似乎頗有深重的矛盾，于是它猜測，兩人應該也為敵手。不過，以雨念如今不斷靠近穆雪的勢態看來，它似乎錯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而這樣一思索，便讓它停下了手中快要捏好的「煉骨術」。
正被臨絕注目的雨念，此刻已來到了穆雪身邊，自然地牽起佳人的藕腕，並與之相握。
默默凝視了番，看著神態明顯親昵的兩人，臨絕略帶著絲嘲諷地說道︰「原來，這是你的小情人？」其實對于女子相戀，早先他也有耳聞，但如今倒是第一次親眼相見，不免心底已經有看輕之意。
「既然頂著一副骷髏架子，就應該有點自覺，去那墳墓乖乖呆著就好，何必在此攪言聒噪，令人生厭。」犀利的話語，直指臨絕。而今的雨念，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能任人欺負的角色。
龍有逆麟，觸之必亡。對于雨念而言，穆雪就是她的逆麟，雖然現今兩人對彼此的關系點而不破，但是她已然將穆雪納入自己的維護範圍之中。她是自己的心上的寶，所以，怎麼能任之受外人的語言欺侮？
「你這小兒，噶，，倒是牙尖嘴厲。」盡管臨絕曾經自負狂傲，但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已經將他的稜角磨平。♀因此，在他模不清雨念實力的前提下，倒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哼，知道就好。」直視臨絕，雨念並不因為其態度軟化就語氣平和了。
在一旁的清風，見此情景，嘴巴略略張大︰有些驚訝于蘇醒後的雨念有如此強硬的態度。因為先前見到雨念時，她已陷入沉睡，而從那種睡姿中，肯定是無法看出什麼變化的，因此清風對雨念的印象，也就一直停留在當初那個軟軟萌萌的形象中。
但還未等清風再做深入的思考，突然地面傳來震動，轉而不久，洞口外便傳來一陣廝打之聲，並且細听其動靜，似乎是有不少人的樣子？
同穆雪對望一眼，雨念也從那雙美眸看到了些許疑惑。按理說，鬼闕已經被她們收服，臨絕如今也在面前，那麼這種時候，又怎麼會出現奇怪的打斗？
眉頭微微皺起，佳人低頭思索。腦海中一閃而過在之前來千絕的路上，似乎他們有被人追蹤的嫌疑，恍然而悟。看來當時是因為太過擔心雨念之事，她就未曾在意與關注那些神神秘秘的尾隨者，現在看來，難道是終于而忍不住冒頭了？
將自己的猜測暗語傳遞給在場的其他兩人，穆雪心念既然雨念已經蘇醒過來，那麼應是盡快解決了尾隨者，她們也好趕回清臨宮。雖然對青蓮的實力有著足夠的自信，但不知為何，心下總有些惴惴不安，像是將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
看著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臨絕消失在轉角口，穆雪這才輕啟朱唇，說道︰「清風，念兒，我們也出去看看。最好是能踫上至今還與我們走散的莫殤、擎天他們。」
「嗯」兩人一同應答，聲音倒是出奇的一致。
穆雪當先出了這方密室，清風則緊隨其上，而落到最後的雨念，此時卻側轉身，撇了眼依舊靜靜懸浮在空中的秘碑，眼眸里一抹精光瞬間消失不見。其實對于那突然消失的冥瀾天，雖然穆雪並沒有問起其中緣由，但是她知道，佳人心里是懷著擔憂的。
不過，對于此，雨念無法立刻就做出解釋。因為她的猜測也只停留在冥瀾天的神識可能被困于這塊神秘的墓碑中。雖然吸收接納了一部分屬于冥瀾天的意識，但對于千絕的認識還頗為淺顯的她，對于是否要去詢問鬼闕，並不能如此快地就做出決定。誰會知，那些話語里，其中的真實性究竟會有多少？
所以，先解決了現下發生的爭斗，她再來研究這塊墓碑好了。
如此打算的雨念加快腳步，跟上了已經遠去的穆雪與清風。但卻未曾注意到，就在她離開時，墓碑之上閃過一道詭艷的暗紅色光芒。
待到雨念從暗道口出來，場外已經形成了對峙的局勢。
挑挑眉，這兩方還真的都是熟人呢。一邊，自然是方才被提及的莫殤與辰風，而現今已經多出了穆雪與清風的站隊；另外一邊，則是不知緣何因果，將她重傷的銀面男子，而骷髏臨絕，則是召喚了一批骨架，立于附近好整以暇地觀望局勢。大致分析眼下的局勢，順便感受了番隱秘在暗處的鬼闕，雨念嘴角隱隱上揚，看來，這會是個好時機，以期來敲打敲打那不知進退的僕人呢。
一臉閑淡地踱步走至穆雪身邊，駐足，不過這回她並未像先前那樣直接牽上佳人的藕婉。畢竟穆雪現在還承擔著清臨宮宮主之職，雖然她不怕世人的指責，但是卻不希望自己的心愛之人也承受那種不堪的辱罵。
「來了。」穆雪望向剛剛在身邊站定的雨念，輕聲而道。
「嗯，雪在哪兒，念兒就會在哪兒。」有情者之間總是少不了的蜜語甜言。雨念眸角帶著明媚的笑意，仿若呢喃地回道。
听著此番言語的穆雪，只回頭嗔了那人一眼，倒也不做其它的回應。轉而，將注意力放至依舊劍拔弩張的兩方，不，準確來說，現今已然分成了三派。
方才同清風從暗道出來，莫殤、辰風已經與同屬銀面男子的那方陷入交戰，兩人對戰五人，不用想，情勢堪危。但未曾料到，還沒等她出手，本帶著余悸的清風一馬當先地沖進交戰之地，解了兩人之圍。看來自家師妹對徒弟還真是關心致至啊。
「莫殤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語氣有些急迫。因著有師姐坐鎮，清風倒也不心急，回轉身詢問方才差點陷入險境的弟子，說完，還想著上前親自檢驗。
「我沒事。給辰風看看吧，他之前就受了些傷。」看著有餓虎撲食態勢的清風，莫殤頭疼地後退幾步，冷漠道。
有點驚訝于莫殤對自己的態度，先前的擔心此刻也宛若青煙隨風消散，清風只靜靜凝視了莫殤一會兒，轉而才道︰「好。」
這人不是她的徒弟。似是有感應地，清風在面對莫殤的這番冷漠後，心底有個聲音對她說道。若是放到以前，莫殤一定會紅了臉，雖然也沉默不語，卻不會用如此生硬的語氣同她說話。但，望向那人玉臂上捆縛的「琉璃七色珠」，在沒有自己的授意下，是不可能被私自地解開，那麼也就是說，這人是她徒弟，又不是她徒弟？
有著魂穿經驗的清風，難得地皺了眉頭，思索著應該如何解開這個謎團。
氣氛一度沉默了下來，清風幫著辰風療傷，莫殤只如雕塑般注視著銀面男子一伙，不再作它言，而穆雪和雨念則對視了眼，皆從對方眼眸中看到了打算。
而此刻，處于對立面的銀面男子，在望向雨念的神色中充滿了憤恨。沒想到藍雨念竟然如此命大，到現在還沒有死，當時差點被他打殘致死，如今看這樣子，好像沒事人一般。冷冷地哼了聲，銀面男子捏碎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物什，靜默地等待援手的到來。
至于臨絕，則是端著看好戲的模樣，自然也是默不出聲了。在被困守千絕的這些年，寂寞無聊，而他似乎是在很久之前，才看到如今天的這般熱鬧了。
場面一下子被寂靜包圍，但早已打算盡快解決此事的穆雪，心底的不安卻是越來越重，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念兒」喚了聲身邊之人，穆雪眼望對面的銀面男子一伙。
僅有五人，但觀其實力，卻個個都是仙師以上，更有甚者，那個銀面男子身懷一級仙靈的實力。難怪身為清臨宮與仙劍神都年輕一代領頭人的莫殤與辰風也會出現不敵之境。
「在呢」雨念如心有靈犀般，知道穆雪已經有動手的打算了。
「嗯，一起上。」
當先，兩人聯手，以勢如破竹之勢向著敵手而去。而察覺到雨念和穆雪動作的銀面男子，面具之下的臉孔更加扭曲，還沒有等到援手的他們，自然不會是其對手。
殊死一搏，仍舊不敵。在掙扎了一番的情況下，果然同之前所想，五人被擒。
稍稍活動了身子的雨念，擎著笑意來到銀面男子之前，「現在怎麼辦才好，該如何將之前你施予我的那些疼痛還加于你呢？」
「哼，你最好現在就動手，不然等下可就沒有機會了。」雖是狠話，可從那強硬撐住的語氣中可以透露出男子的不安。
「喔~」被刻意拉長的尾調，顯示了難得雨念的好耐心，「既然如此，我還真想拭目以待呢？但是現在，我卻非常好奇在這張面具之下，究竟是隱藏了怎麼樣的神秀之姿，才不敢顯容于人前？」
嘲諷反說，雨念對其極盡心理壓迫之能事，因為誰讓這人要裝神弄鬼呢？
「你！你，別過來。」眼角余光掃向一旁安靜駐足的穆雪，男子掙扎得更為激烈。
雨念自然不會听曾經威脅過自己的人話語，素手輕抬，一招仙術招呼著向男子而去。
「嘩~」面具揚起，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充滿不安與恐懼的臉。而那蒼白的肌膚，不知是被雨念嚇的，還是因為長期帶著面具而導致。
「是你？！」給人療完傷的清風，走上前來，正好那個角度，是最先可以看到男子相貌的，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于是語氣頗為驚奇地出聲說道。
「嗯？清風，你認識。」一直關注著形勢發展的穆雪，听見身邊人驚訝的語氣，隨後跟問道。
清風向著雨念點了點頭，接著眸光望向雨念，說道︰「雨念，你應該也有印象的吧，這個當初在清決大賽上與你對戰的人。」
「嗯，怕是化成灰燼都記得。」十年之前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雨念目瞪著這張于她小時候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容，緩緩沉著語氣說道。
而這番凝重的話語，倒是引起了穆雪的關注，挑眉向身邊的清風示意，她，現在需要一個解釋。
「師姐，這是當初在清訣大賽第一輪與雨念比試的人。」
穆雪微微點頭，這個她已經回憶起來，畢竟當時她也在場。但是後來這人不是變得痴呆，遂並未追究他意欲謀害同門之罪嗎？
「嗯，還有一點我很是疑惑。」
「何事？」
「師姐，還記得在你成為宮主之後的第二年里，清臨宮執法堂失火一事嗎？」清風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還是將心中的話語道出。
「這趙成，就是那失火生亡的其中一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