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張勛是個瘋子，張勛麾下，也非瘋子不收。李其光是個狠人，唐周也是個狠貨色。短短三個小時，南京第一師，就被唐周敲掉了六百人，比之前好幾天的傷亡加起來都要多。
也是這一次，右翼的猛烈槍聲，讓一個人坐立不安。
南京第一師一團一營長，胡大民。
激烈的槍戰聲，因為被張治中炸掉炮兵而顯得有點稀疏的炮聲，卻正如胡大民此時的心情。就像一條泥鰍在油鍋里煎炸一樣，右邊一滑，左邊一滾，半生不熟。
身後一個背著老式望遠鏡的副官，胡大民的心月復。
‘營長，下決定吧。現在二團那邊的被打得夠嗆，連楊帥那小子都被吸引到二團陣地親自指揮去了。現在我們拿起槍調轉槍頭一打，二營又有李大國內應，黃一鷗還不是乖乖繳械。到時候我們帶著一個團的人馬投過去，少說也能保一個團長的位置，總好過在這里守著鳥氣。’胡大民牙床一鼓，這些天來，要說受氣，倒沒有。楊帥除了兩次例行視察，對胡大民居然似乎毫無戒心。但是胡大民知道，楊帥在自己身後放了一個好幾百人。這都是主力啊，不放到正面戰場上去跟辮子軍死磕，卻擺在自己後面，胡大民還想不通，那他就是頭豬。
楊帥是什麼態度？胡大民拿不準了。說實話要是按照胡大民的想法，楊帥好歹讓自己一營先上，削弱自己。可是現在楊帥竟然讓第一個向楊帥示好的劉榮光上去死拼，而將自己放在不怎麼有交火的左翼。
難不成自己小人之心了？但是楊帥終究是防著自己的啊，胡大民往身後小林子看看了。但是轉念一想，楊帥這麼做，似乎已經是破天了。放了誰身上，只怕都要防著自己。
如此一想，胡大民又有點猶豫了。可是一想到昨天那個李其光的使者，開出來的條件，胡大民貪婪的本性又不可壓制的往上涌。
大洋五萬，快槍三百，團長——胡大民可以想象自己揮手千軍萬馬的場面。
干了。胡大民一咬牙，右手將嘴中的洋煙一捏，煙頭刺刺的響，就滅了。
身後副官大喜，急忙上前一步。胡大民反投辮子軍，不僅僅是胡大民的事情，昨晚那個使者偷偷見了他一面，承若要是說服胡大民轉投辮子軍，副官卻有三千大洋的私人報酬啊。
胡大民‘找王力來。’副官‘營長，我們要不要把後面的炮兵給——’胡大民回頭大喝‘你給我閉嘴，告訴你，別以為身後那幾百人是泥捏的。那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偷偷接見了那個人？哼。’副官大驚，私自接見那個人居然被胡大民知道了，此時嚇得一聲冷汗。急忙跪下‘營長，我——’胡大民一腳踢過去‘好了，滾起來，回頭再收拾你。我們能順利跑過去是我的底線，老子可不想我的人馬跟楊帥這蠢貨拼光了，到時候投過去也是光棍一個，能討什麼好。手里有人有槍才是本錢，要打，李其光自己打，老子不奉陪。’不到兩里之外，一個小戰壕里面，只見胡大民念叨的某個人正在與楊帥貼耳朵。不一會，就見楊帥‘一歐啊，有你的，想不到你動作這麼快。’原來旁邊那人卻是二營的黃一鷗，只見黃一鷗並沒有因為楊帥的夸獎而高興，反而皺眉說道‘昭運，雖然我說降了他，但是要是真打起來，對我援皖軍還是相當不利啊。’說完黃一鷗探出一個頭，指著右側說道‘昭運，你看，右邊一百多米，想要拿回來，但憑我們，已經是不可能了。往後我們要面臨兩面作戰，胡大民雖然被豬油蒙了心眼，但是一營的幾百人都是響當當的漢子，不應該啊。’楊帥大喜，黃一鷗的見識讓楊帥十分的敬佩，這是個有大局觀的人，楊帥甚至覺得，在某些方面，黃一鷗比黃興還要強得多。
楊帥卻低頭呵呵一笑，黃一鷗此時正為戰局和可能的叛亂心煩不已，來與楊帥商議。卻見楊帥低頭發笑，頓時大怒‘昭運，你——’楊帥一看，急忙抓住黃一鷗，黃一鷗臉都青了，楊帥知道自己讓黃一鷗誤會了。急忙低頭沖著耳邊咕嚕了幾句，就見黃一鷗一臉驚訝的望著楊帥。
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你。’但是黃一鷗心中卻對楊帥的手段驚訝不已。
夜幕降臨，即便是瘋狂的唐周，也不得不吹響收兵號角。雙方不過四五百米之間的距離，恢復了難得的寧靜。只有戰場右側一段百來米的地方，辮子軍人影往來。他們正在加緊鞏固白天奪來的陣地，而這一面援皖軍也不得不防備辮子軍連夜攻擊。
相對而言，戰場，卻是安靜了。
就在一團營地的某處，胡大民激動的望著四個連長，其中一個就是從二營跑過來的王力。
只見胡大民‘王力，四連還在不在你手中？’胡大民這一問，仿佛是對王力極大的侮辱。王力一把站起來‘營長，什麼意思？我王力不是沒有把子的爺們，我四連永遠是營長的四連。’胡大民心中一喜，黃一鷗當了二營營長，這個王力在二營，胡大民心中是有點不放心，此時一听王力表態。胡大民急忙借故‘王力，老子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被黃一鷗那黃毛小子壓著，怕你控制不了四連。你我兄弟，我什麼時候懷疑過兄弟的決心。’一听這話，王力坐下，還是氣鼓鼓的。胡大民一看，王力的憤怒，正是胡大民最希望看到的，說明王力還是站在胡大民這邊的。
就在此時，胡大民副官帶著一個人進來。胡大民一看，急忙歡喜的叫著‘哎呀，劉專事，你來了，坐，坐。’其他人也個個獻媚不已，原來，這個人正是李其光的‘使者’只見劉專事卻毫不扭捏，一下，就坐在了原來胡大民的位置上，胡大民眼角一動，很快又呵呵的點上煙。
劉專事‘胡營長，事從急，再晚了，只怕你連湯都喝不到了，今天我們唐帥可是又拿下了一塊陣地啊。’胡大民呵呵直笑‘劉專事，看你說的，我胡某人是真心跟著辯帥干，跟著袁大總統干，這不，請你來就是向你表態的。’胡大民身體一立，回頭對著四個連長‘都有，立正。’然後轉頭對著劉專事‘胡大民誠心向辯帥投誠，請劉專事接納。’劉專事也是大驚，急忙跳起來，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胡大民的手‘胡營長啊，可盼到你了，哈哈哈。放心吧，兄弟們，辯帥一定不會虧待大家的。’劉專事大手一揮，對著五個人表示。
劉專事‘胡營長，今夜你們從這里過，李帥已經派人接應來了，足足四百人。王力連長，你的人馬比較特殊，先讓胡營長過去，你從這里——’胡大民一看，心中歡喜不已，李其光重視自己，絕對重視自己。
不到兩個小時，援皖軍一聲大吼‘楊帥小兒，仗勢欺人，胡某正式月兌離南京第一師，沖啊。’胡大民叛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