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楠和賈寶玉便在賈政另派的管事的押送下,老老實實去義學讀書。
如果不提學堂中不時的眉來眼去,酸言酸語,也算是一個讀書的所在。畢竟林楠的身份在這兒,便是有人動了不堪的心思,也不敢來擾他,不過多瞟兩眼罷了。薛蟠因林楠喝了幾次花酒就招來聖旨的事大為驚懼,也不敢再來找他作耍,倒讓他真正過了一段清淨日子。
那日賈代儒有事先回家去了,將學堂交給賈瑞看管。林楠知道如今便是給賈瑞再多的好處,他也必不肯放他先走,便也不動那個念頭,便安靜坐著繪圖。
他在馮紫英的幫忙下,用極低的價格買下了一個宅子和郊外的一塊地皮,那宅子不大,但是住林如海林楠黛玉三人卻盡夠了,而且格局位置都甚好,只需略做整修就能入住。而郊外的那塊地卻很大,且周圍風景極佳,正好拿來建園子。
林楠記憶力超群,又幾乎見遍了江南的名園,且他有前世的經歷,逛的園子、看的圖片不知凡幾,索性也不找人,一面派人給江南去信,讓林如海派人采購花木奇石送來京,一面親手繪制園子的圖紙,一概的假山涼亭、水榭閣樓都親自設計。
他畫的專注,卻仍被身邊越來越大的爭吵聲驚動,只听秦鐘、香憐、玉愛三個,隔著座和一個叫金榮的學生吵了起來。
金榮只一口咬定說︰「方才明明的撞見秦鐘和香憐在後院子里親嘴模,一對一y,撅草根兒抽長短,誰長誰先干……」
後面說的話越發不堪入耳。
林楠皺眉,招手令小廝進來收拾東西,誰想他的小廝還不曾到,賈寶玉的小廝茗煙卻先沖了進來,一把揪住金榮,罵道︰「姓金的,你是什麼東西!我們y不y,與你什麼相干,橫豎沒y你爹去罷了!」
金榮氣黃了臉,說︰「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說。♀」
伸手去抓打秦鐘和賈寶玉。
吵鬧間,不知是誰扔了一方硯台過來相幫金榮,不想卻落在賈菌賈蘭的桌上,砸破一個水壺,濺了一桌的黑水。
賈菌年紀雖小,心氣卻高,如何肯忍,兩手抱起書匣子來,照那邊掄了去,卻因人小力弱,半途落在林楠的案上,筆墨紙硯灑落一桌,茶杯也被打翻,林楠繪了小半的圖紙頓時被浸的面目全非,連衣襟上都濺上了墨汁。
金榮又不知從哪里抓了一根毛竹大板,胡亂揮舞,茗煙不小心就吃了一下,大嚷一聲,跟著寶玉的另三個小廝提著門閂馬鞭子便沖了進來,蜂擁而上,一眾學生跟著起哄,學堂中立時鼎沸起來。
林全亦帶了小廝沖進來,將林楠護在一旁,那邊秦鐘卻被金榮一竹板打在了頭上。
亂了好一陣,場面才終于被跟著寶玉的大僕人李貴帶人控制住,叫停了茗煙幾個。
寶玉拿褂襟子替秦鐘揉額頭,喝道︰「李貴,收書!這還在這里念什麼書!只管給人欺負,連秦鐘的頭都打破了,不如散了罷!」
李貴忙苦勸,秦鐘哭道︰「有金榮,我是不在這里念書的。」
寶玉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有人家來的,咱們倒來不得?我必回明白眾人,攆了金榮去。」
又問李貴︰「金榮是那一房的親戚?」
李貴想了一想道︰「也不用問了。若問起那一房的親戚,更傷了兄弟們的和氣。」
茗煙在窗外道︰「他是東胡同子里璜大女乃女乃的佷兒。♀那是什麼硬正仗腰子的,也來唬我們。璜大女乃女乃是他姑娘。你那姑媽只會打旋磨子,給我們璉二女乃女乃跪著借當頭。我眼里就看不起他那樣的主子女乃女乃!」
李貴忙斷喝不止,說︰「偏你這小狗1日的知道,有這些蛆嚼!」
寶玉冷笑道︰「我只當是誰的親戚,原來是璜嫂子的佷兒,我就去回了太……」
話未說完,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林全!」
他的聲音冷淡之極,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威壓,是以聲音不大,卻讓亂哄哄的眾人為之一靜。
寶玉一愣閉嘴,望向林楠,卻見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神色淡淡的站在一邊,兩個小廝護在一旁,另兩個正幫他收書。
林全上前一步道︰「在。」
林楠淡淡道︰「掌嘴。」
林楠沒有說掌誰的嘴,林全卻應了一聲,徑直走到茗煙跟前,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了上去。
茗煙被打得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又挨了一下,雖然林全下手極有分寸,打的不狠,但是茗煙跟著寶玉,向來橫行慣了,如何受過這樣的氣,立刻暴跳起來,一頭撞了過來。
茗煙年歲還小,林全卻是成人了,且練過拳腳,他如何是對手,被林全一把推開。
林楠的另兩個小廝見茗煙反抗,也不等吩咐,上前一左一右挾住了,林全上前,一掌接一掌的甩下。
清脆的耳光聲一聲接一聲的在課室中響起,那些學生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更不曾見過寶玉手下的人吃虧,一時間驚的大氣都不敢喘,直愣愣的看著。
茗煙掙月兌不開,只能斷斷續續,含糊大罵︰「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來管我,你又不是我們家正經的主子……
李貴喝道︰「茗煙閉嘴!」
茗煙大哭道︰「二爺!二爺……」
賈寶玉到此刻仍然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听見茗煙呼救,見他樣子雙頰紅腫,嘴角流血,樣子好不淒慘,吶吶道︰「林表哥……」
林楠淡淡道︰「怎麼,寶二爺也要問問我是哪一房的親戚,好攆了我出去?」
賈寶玉萬萬想不到這溫和的表哥竟有這樣翻臉無情的一面,一時有些惶惑,道︰「林……」
林楠淡淡一眼掃了過來,賈寶玉清楚看見林楠眼中的冷意,剩下的話便堵在嗓子里說不出來。
李貴上前賠笑道︰「林大爺且消消氣,茗煙無狀,委實該打,回頭小人便回了老爺,打一頓板子攆出去,林大爺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子,否則便是一百個茗煙也賠不起……」
茗煙大怒道︰「李貴你到底是誰家的奴才……」
話未說完,已經被林全一掌打斷,這一掌打的極狠,茗煙一張口,吐了一口血沫,中間帶著一顆大牙,他到了此刻才終于知道了厲害,臉上露出懼意來,不敢再開口。
林楠揮手讓林全等人放了茗煙,對賈寶玉道︰「你的奴才嘴巴太髒,你既然不管,我便讓人替他洗洗。」
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應,帶著人上馬離開。
回到院子沐浴更衣,出來時,黛玉正在外間和幾個丫頭一起看林楠這幾日繪的圖紙,見林楠進來,起身相迎。
林楠坐下,和黛玉閑話幾句,看見紫鵑站在一旁,便問道︰「紫鵑可知道跟著寶玉的人里有一個叫李貴的,是什麼來歷?可是賈家的家生子?」
紫鵑想了想,道︰「大爺說的可是寶二爺的女乃媽李嬤嬤的兒子?」
那就是家生子了。
林楠略有些失望,哦了一聲,忽然想起一事來,道︰「听說前兒寶玉房里攆了一個叫茜雪的,我隱約听見和李嬤嬤似乎有些干系?」
紫鵑回道︰「就是姑娘和寶二爺一同在薛姨太太那里吃酒的那日,寶玉喝多了幾杯,回到院子,因給晴雯留的一碟豆腐皮包子被李嬤嬤拿了去,又喝了他一盞特特留下的茶,是以惱了,罵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門子的女乃女乃,你們這麼孝敬他?不過是仗著我小時候吃過他幾日女乃罷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還大了.如今我又吃不著女乃了,白白的養著祖宗作什麼!’,第二日便攆了茜雪出去。」
林楠皺眉。
林黛玉道︰「哥哥你不知道,那李嬤嬤最是討厭不過……」
林楠聲音一寒,打斷道︰「玉兒!」
黛玉一愣。
林楠冷聲道︰「以後再不許你去寶玉的院子!更不許和他單獨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李嬤嬤在紅樓里是很不討喜的一個人,雖然告老出去了,卻時時出來討人厭一下,比如問寶玉吃了什麼,穿了什麼,什麼時辰睡覺什麼的,讓寶玉和寶玉的丫頭厭煩到極點,但是卻由此可見她是真關心寶玉。尤其是寶玉被魘的那次,以為不行了,李嬤嬤捶床搗枕大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