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貴嘴巴張大到了極致,卻沒能吐出任何一個音節。♀
所有人臉色瞬間煞白,像是被人用無形的繩索勒緊了脖子,無法呼吸,無法言語。
李磐松開手,萬貴向側面慢慢歪了下去,他還沒有死,腿蹬了兩下,眼楮瞪得極大,似乎體內有什麼東西要將眼珠子擠出眼眶一樣,嘴巴張合著,似乎想說什麼,但吐出的卻只有血沫。
血腥味兒伴著尿騷味一起彌漫開來。
林楠的神色終于凝重起來,他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沒有想到,這個單純別扭的孩子,居然會有這樣的狠勁兒。
他想恢復李磐的自信,才袖手旁觀,讓他自己處理此事,卻不想事情卻超出他的預想,向著另一個他更不願意看見的方向發展。
李磐抬頭,狼一樣的目光緩緩移到四喜身上,原本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四喜,像觸電似的驚跳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撲向裕興︰「殿下饒命,奴才這就去,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和方才恍如唱戲般的深情並茂的四個字不同,此刻的「殿下饒命」,終于帶上了該有的驚恐畏懼。
不止是他,剛才還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太監宮女們,立刻活了過來,終于不用李磐將同樣的命令再說第四次,蜂擁而上,將同樣兩股站站的裕興拖了下去。
轉眼之間,諾大的書房中就只剩了李磐、林楠、茶香和三名侍衛。
片刻後,外面傳來裕興的第一聲慘叫,似乎這一板子下去才將裕興的神智喚醒,才知道掙扎叫喊︰「你們敢!你們知不知道皇……唔!唔……」
卻是嘴巴不知被誰堵了起來,此刻沒有一個願意听到「皇後」二字,仿佛听不到這兩個字,便可以假裝不知道自己打殺的是皇後的親信一般。
林楠听著外面的動靜,微微皺眉,向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茶香,你出去告訴他們,若是皇孫殿下一盞茶喝完,裕興還活著,那他們就去死。還有,若是有不肯下死力氣的,等裕興死了,下一個就是他!」
茶香臉色蒼白,強忍著不適應了一聲出去了。
林楠站起身,對余遠山抱拳道︰「能否請幾位大哥幫忙將尸體處理一下?」
余遠山點頭,揮手,身後二人抬了萬貴的尸體出去。
林楠看著門簾在兩人身後合上,望向余遠山,道︰「若小弟記得不錯,萬貴尸體上這把刀,似乎是余侍衛的?」
余遠山盯著他,道︰「林侍講想說什麼?」
林楠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只是隨口問一句罷了。」
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林楠見余遠山仍看著他,似乎沒有告辭的意思,微微思忖了一下,從袖子里掏出一大錠銀子出來,遞到余遠山面前︰「今日的事,多虧了幾位大哥幫忙,這點銀子,請幾位喝茶。」
余遠山無動于衷,淡淡道︰「林侍講這個時候還故意激怒余某,不怕功虧一簣嗎?」
林楠微微一笑,道︰「余侍衛是聰明人,該做什麼說什麼,自有章法,又豈會受情緒影響?」
「余某是個武人,」余遠山淡淡道︰「武人一厭受人利用,二厭拐彎抹角。」
林楠揉了揉額角,道︰「皇孫殿下院子里的奴才有作亂之態,余大人身為當值侍衛,前來鎮壓乃是分內之事,談何利用?」
余遠山淡淡道︰「在下不和文人斗嘴,告辭。」
不等林楠說話,轉身離去。
林楠氣到仰倒,卻又松了口氣。
書房中終于只剩了林楠和李磐二人,林楠看著臉上猙獰已經褪去,正呆呆站著的李磐,知道今天接連發生的事,對這個十來歲,且之前一直生活在溫室中的孩子沖擊太大,遲疑了一下,沒去打擾他,而是彎下腰開始拾地上的碎玉。♀
他觀察力很強,動作也很敏捷,所以拾得的很快很仔細,等他將最後一塊碎玉包拾起來,放在帕子里的時候,門外茶香急急叫了一聲︰「誠王殿下……」
林楠迅速收起帕子,剛站起身來,便看見簾子掀開,李資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擋住陽光。
李資進門,入目的便是一灘刺目的鮮血,視線迅速抬起,目光在林楠、李磐身上轉了一圈,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楠卻沒看他,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身上,那小太監或許被外面的情景嚇壞了,兩條腿抖的厲害,臉色蒼白如死人。
李資順著林楠的目光看了小太監一眼,冷然道︰「下去!」
小太監如蒙大赦,連連應是,飛一樣的奔了出去。
林楠等小太監跑的遠了,才轉向李資,苦笑道︰「今兒的事恐怕要驚動陛下了,殿下可知聖駕現在何處?」
李資淡淡道︰「父皇招了幾位老臣,在御書房議事。」
林楠哦了一聲,道︰「此處凌亂,不是說話的地方,殿下可否先去花廳小坐片刻,我稍作收拾,片刻便來。」
李資看了神智有些恍惚的李磐一眼,轉身出門。
林楠走到呆立的李磐身前,道︰「手伸出來給我。」
李磐伸出右手,忽然手上一痛,李磐輕呼一聲回神,便看見指尖上淌血的傷口。
林楠將手上沾了血的,尖利的碎玉放回帕子包好,放在李磐手心,道︰「抓緊,別丟了。」
李磐下意思的握緊,目光下垂處,看見地上的鮮血,微微一僵,便听外面茶香稟道︰「殿下,林侍講,裕公公斷氣了。」
林楠淡淡道︰「知道了。」
外面沒了聲息。
李磐卻終于恢復清醒,猛地抓住林楠的袖子,目露惶恐︰「先生……我不想你出事,我不想去苗疆……先生你教教我……」
林楠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這個十來歲便親手殺人的孩子,起碼還是個正常的人,像所有人一樣,第一次殺人之後,會呆滯,會後怕。
想必,也就這第一次吧,以後,很快就會冷漠,會麻木,會習慣,甚至會喜歡。
口中淡淡道︰「你問我有什麼用?我能有什麼法子?」
李磐被林楠冷淡的口氣嚇住了,喃喃道︰「先生……」
林楠嘆了口氣,從李磐的發髻中,扯了幾根頭發出來,讓它們從李磐頰邊散落下來,又輕輕將它們別到他耳後,柔聲道︰「如果害怕,就去找你爺爺吧!」
「……爺爺?」
「嗯。」林楠聲調緩慢,帶著某種誘拐的味道︰「你沒了父親,沒了母親,沒了女乃女乃,可是你還有爺爺……」
「……你也只有爺爺了,除了他,還會有誰會幫你呢?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是你最親的人,只有他最疼你,只有他能幫你,會幫你……不管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他,不管什麼事,他都會幫你,不管什麼事……去告訴他。」
「……」
……
林楠站在窗口,看著李磐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在林楠看來,李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裕興是一個誘因,李熙才應該承擔最大的責任。
突然失去父母的打擊,對小孩子來說是致命的,在這樣絕望灰暗的時候,沒有一個長輩出來撫慰關懷,沒有一個人來代替他突然失去的父母讓他依靠……反而將他從出生起就和父母一同居住的地方攆了出來,將他身邊熟悉的人撤換殆盡,將他從隔代皇位繼承人,變成了最沒有機會坐那個位置的皇孫,受下人的冷眼甚至欺壓……
對一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孩子來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長輩的漠視,地位的落差,下人的欺壓……這一切,在心中越積越深,李磐怎能不孤僻不偏激?
這些,就算不是李熙所為,也是他的縱容導致,所以這個爛攤子,當然要讓他來收拾。♀
他應該開始慢慢知道,縱容的後果。
他應該知道,他的嫡長孫,被人逼到了什麼地步。
要處心積慮,親自下手,謀殺一個原該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太監……
要親手摔碎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摔碎父親的遺物,去嫁禍自己的奴才……
要找侍衛壓陣,要下手殺人,才能使喚得動他院子的人……
林楠直到看見李資的兩個手下追在李磐身後去了,才出門前往小花廳,剛掀開簾子,不及說話,便見李資目光一凝︰「你受傷了?」
林楠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一頓,目光順著李資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搖頭道︰「別人的血。」
去角落的水盆將手洗淨,轉回身時李資已經坐下,給他斟了杯茶,道︰「坐下說話。」
林楠沒有推辭,在李資對面坐下,捧起茶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楠微微頓了頓,搖頭︰「我不太清楚。」
低頭喝了一口熱茶,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抬眼卻見李資正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幽深的眼眸卻散發著某種危險的味道。
感覺到對面的人的不快,林楠低頭看著茶杯,淡淡道︰「磐兒的事,殿下何不問他自己?」這院子發生的事情,想必李資早就問清楚了,至于假山的事,要說,也該李磐自己來說。
李資道︰「他的事不能說,那你的呢?」
林楠道︰「殿下想知道什麼?」
「你剛剛和磐兒說了什麼?」
林楠低頭沉吟片刻,道︰「我勸殿下去向陛下請罪。」
李資又道︰「剛才磐兒沖出去,是去了御書房?」
林楠手指在茶杯上來回滑動︰「磐兒殺了人,總要善後。」
李資沉默片刻,道︰「皇後娘娘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朝皇室子弟,貶謫的的確不少,卻大多是殘民以逞,或謀刺兄弟的大罪,絕不會因這點小事大動干戈……磐兒沒事,你自然也不會有事。」
林楠嗯了一聲,不說話。
這個道理,林楠是懂的。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將裕興的威脅放在心上。
別說是皇室,便是普通百姓,哪有不重視子嗣的,高祖的確賜死隱王,卻並未冒子嗣斷絕之險,當時除有太子遺月復子尚在,隱王諸子亦囚而不殺,且好生教養,以防萬一。
而十多年前李熙之所以能繼位,更非是先皇不欲立親子,而是因二王爭位,嘉王被安王暗殺,當時先皇病危,朝政被嘉王母妃即先太後把持,她怎肯讓害死自己兒子的安王繼位?這才讓李熙撿了個大便宜。
李熙之所以定下令不得出于後宮的鐵律,更多是擔心舊事重演。
是以林楠想的更多的是,為何李資會知道裕興對他們說了什麼?想來原因無非有二,若不是裕興在和他們說話時有人偷听,便是李資在皇後身邊有耳朵。若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是後者……那此人說話似乎太不小心了。
李資皺了眉,手指輕敲桌面,眼前這個人,總會讓他有種無力感。不管是他願意說話的時候,還是不願意說話的時候。
耳中傳來林楠淡淡的聲音︰「瘋狗會咬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總不能讓陛下以為磐兒是前者。」殺一個奴才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皇孫來說,李熙的感觀卻絕對是大事。
李資神色稍緩,話音一轉道︰「我方才帶回來的小太監,你是認得的吧?」
林楠道︰「我之前在書房見過他。」但是當他片刻後再從書房向外看時,便不見了此人人影,想也知道是做什麼去了。林楠非是沒有料到會有人偷偷出去報信,而是他既無力阻止,也懶得阻止,只能逼人下手快些。
李資道︰「我在外面看見他慌慌張張離開,便攔住了問話,並帶了回來……不過,此刻似乎又不見了。」
兩個人都是一點就透的人,林楠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想必磐兒不會這麼早回來,天色不早,而且似乎又要下雨,下臣先告辭了。」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被皇後,或者是皇後的人堵在李磐的院子了。
李資皺眉︰「可是腿又疼了?」
林楠愣了愣,才想到自己「刮風下雨就該疼」的腿疾,不置可否,道︰「下臣告退。」
李資皺眉看了他一陣,道︰「我派人送你。」
林楠道了一聲多謝,轉身出門。
……
當李跪在李熙膝前,泣不成聲的時候,林楠正坐在時府喝茶,對著時博文苦笑︰「先生,我剛剛做了一件蠢事。」
時博文好整以暇︰「有多蠢?」
林楠沒有被時博文突然冒出來的冷笑話逗笑,揉著額頭,努力形容道︰「就是那種,可能做一輩子的聰明事都收拾不了爛攤子的蠢事……」若是萬一李磐真的因為今日之事,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那他今日所為,豈止是一個蠢字能形容的?
時博文收拾起輕松的表情,問道︰「皇孫殿下出事了?」
林楠並不隱瞞,將下午的事細細講了一遍,時博文是故太子的師傅,對太子傾注了幾十年心血,對李磐亦愛屋及烏,關懷備至,是以林楠對他沒什麼好瞞的。
林楠講完,揉著額頭道︰「我一開始,就該直接告訴磐兒怎麼做,讓他去找陛下請罪,陛下定會第一時間處死裕興,磐兒頂多被罰幾日禁足。」
時博文嘆道︰「以磐兒的身份,平庸安分的過一輩子,是對他最好的選擇……若是讓權勢的**在他心里生根發芽,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林楠道︰「我原本只是想讓他學會自保……是我思慮不周。」
時博文搖頭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磐兒果真有野心,觸發是遲早的事,若是沒有野心,這件事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不必想的太多。」
林楠心情卻好不起來,苦笑道︰「到底是因我而起。」
他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李磐殺裕興最大的原因?若非如此,他怎會這般盡心為李磐善後?連讓他在李熙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都不肯?
又道︰「我實在不懂,陛下真的不知道皇後娘娘是什麼樣的人嗎?怎會由著她……」說到底,皇後才是一切的根源。
時博文沉吟片刻,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林楠一愣。
時博文徐徐道︰「自古以來做皇帝的,便是明君,只怕也七成心力放在朝政,三成放在後宮。但是我們陛下不同,他九成九的精力都在朝政上……這些,雖主要原因在于陛下于上並不上心,但皇後娘娘也功不可沒,她給了皇帝陛下一個最省心的後宮,一個是非最少,爭斗最少的後宮。」
「至于皇子……百姓們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那陛下呢?」見林楠陷入沉思,時博文淡淡道︰「皇上登基之時,正妻之位空缺,只有兩位側室,分別是現在的皇後,和穎妃。穎妃是太後娘娘的外甥女兒,陛下登基,亦有她幾分原因。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肯立她為後,而是立了現在的皇後,且將三皇子誠王記在皇後名下。為平衡前朝後宮,又立了勢力甚大的張氏之女為貴妃,並旦下四皇子。而後極力縱容皇後,卻又保全穎妃和張貴妃,于是後宮得以安寧。」
「皇上登基時,僅有三子。太子當時十多歲,自皇上登基開始,便安排他一同上朝,幫忙處理朝政,太子也一直做的很好。而睿王有穎妃看護,誠王及其余分位不高的妃嬪所出皇子,都記在皇後名下。皇後無子,自不會薄待他們,而等皇後產子時,太子殿下的地位早已穩如泰山,皇後娘娘爭無可爭,也不會對他們如何。」
時博文頓了頓,又道︰「陛下是皇上,你不能指望他會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時刻關注每個孩子的成長,誰受了委屈,誰開始叛逆……陛下親自替他們挑選名師,並且為每一個都考慮周到,將他們放在能平安長大的位置,也會關心他們的課業……作為一個帝王,陛下已經做得夠好了。至于皇後對他們時不時的敲打或懲戒,陛下也就一笑置之,畢竟,人總要有挫折才會長大。」
林楠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熙是皇帝,也許他不該拿一個普通的父親的標準去衡量他。
「而且皇後也一直沒有做過超出陛下底線的事情,這也是陛下能夠容忍她的原因。不說別的,便是上次你的事,還有這次磐兒的事,其實皇後娘娘做的並不算錯。如果你是一個普通的侍講,沒有一個做御史的爹,沒有陛下的青眼,皇後娘娘抓住你的錯處,別說罰跪,便是一頓板子直接打殘打死,也不過做了她份內的事,陛下連問都不會問一聲。而磐兒是皇孫,管教他同樣是皇後份內的事,以磐兒做的事情,皇後娘娘只在言語上敲打一二,有什麼不當?」
林楠沉吟片刻,起身躬身一禮,道︰「弟子明白了。」
他一直以為他已經足夠適應這個社會了,原來不是。
他似乎有些忘了這是皇權至上的時代,他以常人的心態去衡量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後,這本身就是一個錯。因為在這個世界,人和人,根本就是不對等的。
正如時博文所說,若不是他有個做御史的爹,若不是李熙對他青眼,皇後娘娘打死他都是應該的。
這句話是實話,但是直到此刻才有人肯對他說,他很慶幸,林如海不在身邊,還有人願意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當然不會因此,就甘心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打死打殘,但是行事當更加謹慎。
時博文擺手讓他坐下,回歸正題道︰「此事若撇開對磐兒性情的影響,對他來說,卻是絕對的好事,而且來的正是時候。需知若是陛下有十成的愛子之心,其中九成都在太子身上,現在太子剛去不久,這九成的舐犢之情既未消散,也未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林楠呻1吟一聲,道︰「先生您別說了,越說我越頭大。」
時博文搖頭失笑。
林楠道︰「先生可否幫我一個忙?」
時博文道︰「拐了這麼大的圈子,終于肯說明來意了?」
林楠沉吟道︰「出了這樣的事,我想陛下也不願我再呆在磐兒身邊,我自己卻沒有立場說這些,陛下也需要一個台階。」
時博文是李磐父親的師傅,也是他的師傅,這些話只有他能說。
時博文看著他道︰「是陛下不想,還是你不想?」
林楠沉吟片刻,向後倚上椅背,語聲輕淡道︰「雖此事因弟子而起,但是弟子自認為已經做得夠多。若是磐兒沒有野心,今日之後,他的日子會比之前好過百倍,若是磐兒有野心,我也扶他站上了起跑線……」
他握了握扶手,繼續道︰「作為磐兒為我沖動一次的報答,我認為已經足夠。」
他一直走的很小心,小心翼翼避過周圍所有陷阱,是以,面前就算是他親手挖的坑,也休想他老老實實跳進去。
時博文看著他良久,道︰「可還記得你腿傷之時,我對你說過的話?」
林楠起身長揖︰「多謝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