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目光一觸,便知道對方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相視一笑,李資開口道︰「理應不是巧合,方才曾說,那目的原就是為了嫁禍,想來想去,也只有他最有理由這麼做。♀」
蔡、林兩家的恩怨從一年前林如海整頓漕幫、奪走蔡航口中的肥肉便開始,其後林楠被罰跪宮中,林如海江南掐斷蔡航的財路,榨干蔡家十多年的積蓄……正如林如海因了林楠之事要與蔡家不死不休一樣,蔡家對林家,何嘗不是恨之入骨?
現想來,有能力運河上動官船的,又豈止林如海一個?蔡航身為漕運總督,這種監守自盜的事做起來豈不是更順手?只是蔡航身為第一責任,李熙出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蔡航罵的狗血噴頭——也是他的受害者姿態擺的太足,李資才會直到此刻才將他同此事聯系起來。
只听林楠輕笑一聲,道︰「或許們不用跑福臨縣那麼遠……殿下前些日子查賬時所涉及的州縣,離此處最近的是何處?」
李資微愣,所謂兵貴神速,此刻正該火速前往福臨縣來個贓並獲才是,貿然去別的地方,豈不是打草驚蛇?
正待說話,門外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林楠和李資知是李旭回來了,起身相迎。
李旭院門利落的下馬,將韁繩馬鞭甩給身後的,快步進門,道︰「出了什麼事?」
李資望向林楠,林楠淡淡一笑,側頭避開他的目光,李資暗嘆一聲,道︰「和阿楠準備去昌樂縣查帳,想問問二哥,是否願意同去。」
李旭眼中閃過不悅之色,但目光落靜立著、微側著頭眼神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恍惚的林楠身上,想到這清逸少年明兒便要灰頭土臉的回去山上,不知怎的就軟了心腸,道︰「三弟這些日子一直為了的事操勞,三弟有事,做哥哥的自然也是當仁不讓。」
……
福臨縣離此足足有近兩日的路程的,但去昌樂縣卻只需個許時辰,幾快馬加鞭,天尚未全黑,便已然到了地方。
兩個皇子,一個揚州頭號物的獨子,便是來的時間再不合時宜,縣官老爺也只有笑臉相迎的份兒,他卻是極坦然的模樣,聞說要查賬,立時讓去拿賬簿。
林楠阻止道︰「今兒們不查賬,們驗銀。」
昌樂縣令不知這位林家的大少爺能否做得了這二位爺的主兒,為難的看了李資李旭一眼,見李資點頭,才賠笑一聲,爽快帶了他們去庫房,拿鑰匙開了庫門,又開了箱子,五十兩一錠的官銀整整齊齊的碼箱子里,昌樂縣令那張帶了不深皺褶的臉笑的如同綻開的花︰「因知道殿下正查著帳,這庫里的銀子,下官一分也沒敢動,便是河道上的開支,下官也先用縣上的銀子支應著……要不要下官再找幾個過來幫忙一同清點?」
自動忽略縣令語氣謙卑中的隱隱得色,林楠隨手拿了一錠銀子起來摩挲,問道︰「這里每錠銀子都是足額?」
縣令笑道︰「這可是官銀,分量自然精準,絕不會多一分,更不會少一分。」
林楠又問︰「這些銀子從何而來?」
縣令看了李資一眼,見他神色淡淡,竟是全由了這半大少年做主的意思,只得回道︰「林公子說笑了,河道上的銀子,自然是工部分派給河道衙門,河道又下發給小縣的,還能有旁的什麼來歷不成?」
林楠點頭道︰「如此甚好。」
淡淡吩咐道︰「取傳家之寶來。」
林全應聲上前,手里捧著一個色澤青蔥的雕花竹筒,林楠望向縣令,再問道︰「這些銀子,果真是河道下發的?」
縣令見林楠反復追問,不知他的用意,道︰「這是自然。」
他臉上依舊帶著笑,語氣仿佛是耐著性子哄小孩的大,林楠不再理他,淡淡吩咐道︰「林全,驗銀!」
林全恭聲應是,一揮手,三個林家從上前,一執銅壺,一捧托盤,一雙袖高挽。
林全將竹筒放案上,執銅壺者上前,向竹筒中注水,另二卻走向銀箱。雙袖高挽之從不同銀箱分別撿了十錠銀子出來,放托盤上,便退一旁,另一將托盤捧至案前。
林楠負手清聲道︰「萬物有靈,只是等肉眼凡胎,無知無覺,林家傳世之寶,注入山中淨泉,能顯萬物靈性。今兒來此,非是查銀,乃是驗銀。若此中銀兩,果如縣令大所言,來歷清白,則水滿不溢,否則,水不能容。」
縣令皺眉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這,這也太……」
這也太胡鬧了吧?不僅縣令如是想法,連李旭都搖頭無語,這小子京城的時候,可沒這麼月兌線啊,怎的到了揚州,像變了個似得……
林楠不理,淡笑道︰「怎麼,不敢?」
縣令看著那刻痕尤新的竹筒,怎的看怎的眼熟,這傳家寶,怎麼和上次他廟會時看見的那個落魄秀才的手藝那麼像呢……
看了李資李旭一眼,見他們皆不說話,無奈道︰「林公子請便。」
罷了罷了,連兩位皇子都由著他胡鬧了,他還能怎麼著?
且哄著玩罷!他也不擔心,且不說靈不靈,即便是靈的,還能拿這個做證據定了他的罪不成?都不用他喊冤,皇上第一個便不會答應。
李資卻搖頭失笑,時隔大半年,再次見到他裝神弄鬼,卻是親切的很。只是這家伙越來越漫不經心了,上次那竹筒好歹是他自個兒刻的,如今直接拿了路邊攤上的貨色來應付,再仔細看看上面的詩詞,更是啞然失笑——這首詩問世才不到十年呢,這傳家寶未免弄得也太敷衍了些兒……
伸手拿了一錠銀子,輕輕放入裝了半筒水的竹筒,果然水滿而不溢,李資微微動容,看了林楠一眼。
林楠笑笑,一旁林全將竹筒中銀子和水一起倒掉,重又注了水,李資又挑了一個扔進去。
那縣令見李資親自上陣,頓時無語,不由感嘆林家勢力之大,居然連兩位皇子都要哄著他玩兒。
卻听李旭忽然輕咦了一聲,道︰「來試試。」
縣令正走神,尚不知出了什麼事,聞聲看去,便見林全將一錠銀子單獨收了一旁,李旭伸手又投了一錠進去,水位漸高,繼而從竹筒邊緣溢了出來,林全將銀子收一旁,李旭再次投下一錠,依舊是滿溢。
縣令撇嘴道︰「水放多了吧……」
此言一出,心里忽然涌起強烈的不安,傳言中林家大爺頑劣是有點,卻絕不是愚鈍蠢笨之徒……他雖幼習孔孟之道,可是格物致知,有些東西他也稍有涉獵,曹沖稱象的故事,更是能倒背如流——這事兒怎麼看都透著古怪啊……
只听耳中傳來林楠散漫的聲音︰「此中有詐,可剖而見之……」
想也不想急聲道︰「且慢!」
見三目光一齊落自己身上,昌樂縣令窒了窒,強笑道︰「這可是官銀,豈能因了這般荒謬的理由……」
話未說完,一道寒光乍現,唬的他一個機靈,剩下的半截話便吞下了肚,耳邊緊接著傳來鏗然一聲脆響,李資將手中短刃收回袖中,淡淡道︰「大心虛了……莫說這是朝廷發派下來修河的銀子,便是即將上繳朝廷的稅銀,有和二哥此,難道還擔當不起不成?」
好鋒利的短劍——昌樂縣令只覺得喉嚨發緊,脊背發寒,干笑一聲,急急看向案上那錠看似依舊完好的銀子,只見一只素白的手從旁輕輕一撥,兩截斷銀歪倒一旁,露出光亮整齊的斷面,昌樂縣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只覺得如被五雷轟頂一般︰那剖開的斷面仿佛是被經驗豐富、刀工出色的大廚一刀切開的熟雞蛋一般,白的黃的,清楚分明……只除了那蛋黃的比例稍大了些……
頓時雙腿戰戰,語無倫次︰「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
卻哪里會有答他?
李旭幾步搶上前,拿起半截銀子,難以置信道︰「這是……這是……」
李資點頭︰「是銅。♀」
李旭眼中難以抑制的涌出狂喜之色,以致手指都輕輕顫抖起來。
這世界變化太快,他苦苦尋了將近一月的東西,竟他已經放棄了的時候,就這樣不可思議出現了他的面前……
他來這里,查的是蔡航侵吞河道銀子一事,但找到的,卻是官船上丟失的贓物,這意味著,事情比他預想中最理想的結果還要好了一百倍……
蔡航完了、皇後完了、老六完了……那座擋他前面的最大的山,現他只需伸出手指頭輕輕一戳,便會轟然倒塌……
他雖這段日子有些得意忘形,卻到底不是真的蠢,快速冷靜下來,深深看了林楠一眼,沉聲道︰「來,火速傳的令回揚州,令揚州知府賀明德即刻將漕運總督蔡航就地拘押,不得有誤。」
「是。」
「將昌樂縣令拿下,爺要連夜審訊,封鎖昌樂縣衙,從現開始,不許任何出入。」
癱倒地上的昌樂縣令如夢初醒,哭號道︰「殿下,下官冤枉啊!這些銀子,真真切切是河道上派發的!下官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啊……下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假犯下欺君之罪啊!」
李旭冷冷道︰「造不造假的且另說,還是先解釋清楚,為何官船上被劫的贓物,會的縣衙里出現吧!」
官船被劫的贓物……官船……贓物……昌樂縣令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眼一翻,軟軟倒地。
李旭厭惡道︰「把他潑醒,帶到堂上去。」舉步出了庫房。
李資林楠同他一道出來,李資道︰「去找于長箋調兵,分派到各縣拿。」如果只是銀子的事兒,他只需如實稟報,等候李熙聖裁便是,但如今事關劫案,便需先將拿下,交于李熙發落。
又對李旭道︰「福臨縣那個地方,二哥可是要親自去一趟?十萬斤黃銅,要運走不易,大多應還藏原地。」
李旭得到李資的暗示,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這是自然。那阿楠……」
林楠笑道︰「福臨縣那麼遠,一來一去兩三日沒了,哪有那工夫?至于于長箋那老小子,上次去們家門口大罵的帳還沒尋他算呢,可懶得去看他的臭臉——回家念書去。」
李資點頭,對李旭道︰「先同阿楠一道回城,這里的事,便勞煩二哥了。」
正說著,只听林全哎喲一聲,拍了拍頭,轉身跑回庫房,等出來時,手里多了個竹筒。
此刻只要不是太傻的,哪還不知道這所謂的傳家寶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竹筒,事先量好水位,剛巧放五十兩銀子能滿而不溢的位置做上記號。銅的比重比銀小,是以同樣重量的銅銀相比,銅的體積更大,只需每次注入的水都恰到好處,若是純銀,自然滿而不溢,若里面是摻了銅的,水自會溢出——測量不規則形狀物體的體積,林楠初中物理算是學的不壞。
封鎖縣衙虛要手,去福臨縣查案也要手,林楠和李資便將從都留給李旭,只帶了林全和成三子回城。
此刻夜已深沉,四處黑沉沉一片,只遠遠近近零星幾個燈籠點亮著小小一片片的空間。
雖是盛夏,但夜風微涼,李資側身擋住幾許涼風,問道︰「可曾夜間騎過馬?」
林楠搖頭,笑道︰「正要體驗一次。」
李資搖頭,吩咐成三子先快馬回京,向于長箋通報此事,又讓林全去尋馬車。
林楠皺眉道︰「殿下有正事身,實無需顧及,大不了這里住一晚就是。」
李資道︰「大勢已定,也不這一早一晚,且之後的事,有于長箋一足矣……若不願走夜路,陪此住一晚也可。」
林楠搖頭。
的確,之後的事,有沒有李資關系不大,但是帳卻不是這麼算的。
睿王李旭有正事做時,還是極為勤勉的,如今好容易案子有了進展,贓物有了下落,待處理完此間的事,他定會連夜趕往福臨縣。
福臨縣近百里路,他尚能連夜上路,李資只是返城卻此留宿,日後傳到李熙的耳朵里,二高下可見。
林楠向來不喜讓自己成了旁的拖累,李資因他改乘馬車已讓他有些不適,更何況是令他李熙心中失分的事?
看見林楠神色中若有若無的疏離,李資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堂堂縣衙,馬車轎子自然不會少,林全不多時便牽了一輛來,道︰「縣尊大原有兩輛馬車,小的想待會二皇子殿下也要動身,他去的遠,便將大的那輛留下了,這輛雖小些,舒適卻還那輛之上。」
林楠點頭,至少刻下他同李旭尚是同盟關系,能顧全的便要顧全。
李資笑道︰「馬倒是不錯。」
林全呵呵干笑,搬了腳蹬過來侍候二上車。
他的確將大車給李旭留下了,卻將欄里最好的馬給牽了來,可比這車值錢——反正過不多時這些東西便成了無主之物,便宜了旁倒不如便宜自個兒。
除了坐船,林楠今世尚未有野外趕夜路的經歷,掀開簾子看了一陣覺得甚是無趣,回頭卻見李資蹲車廂里,拿了紙媒點爐子,便起身去幫忙。
李資揮手示意他別過過,道︰「哪做過這個,仔細別嗆到了。」
林楠頓覺好笑,說的倒像是他做慣了似得。
伸手接了火鉗過來捅了幾下,燃了一張紙便將火爐點燃——想當年,他也好,殷桐也好,可都是一個塑料袋加一把枯草就能將蜂窩煤引燃的強,要點燃這上好的銀絲碳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李資將水壺放上,取水洗了手回到座位,嘆道︰「難怪賀大說林家的,什麼福都享得,什麼罪也都受的……這世上可還有不會的?」
「有啊,」林楠就著他用過的水洗手,笑道︰「生孩子就不會。」
李資搖頭失笑,忽而又有些失神。
若身邊這個,當真是女兒身,他就不會覺得前路茫茫了吧?無論林如海的女兒做皇後還是做王妃,相信李熙都是樂見其成的,只是那樣的林楠,只怕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這個了……所以,還是這樣最好,哪怕走的艱難些。
林楠將水潑了,半蹲著熟練的翻暗格,一面道︰「該尋了地方用了晚飯再上路的,方才有正事不覺得,現下卻是饑腸轆轆……」
說著撈了幾盤糕點出來擺上,道︰「看模樣應該是今兒早上的,權且先填填肚子。咦,居然尚有好酒——這種女兒紅,不埋夠十五年不會挖出來,算是極難得的東西……留著明兒帶回去孝敬父親。」
李資搖頭失笑,他和林全果然不愧是主僕兩個,當著他的面兒中飽私囊。
林楠案上鋪了帕子,隨手倒了一盤糕點上去包好,從小窗遞出去給林全,這才坐回座位道︰「車上備了圍棋,殿下可要來一局?」
李資搖頭道︰「差距太大,皆無趣。」
又道︰「今兒的事做的險了些,成了還好,若是不成,豈不壞了名聲?」
旁或許不知,他卻知道林楠向來怕麻煩,這般裝神弄鬼,可見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需知若直接使切銀驗看,或是言明之後再用竹筒查驗,驗出問題倒也罷了,直接贓並獲,若是沒有問題,那才是真正的打草驚蛇。
林楠淡淡一笑,李資是因信他,才先來昌樂,他自不容有任何意外壞了李資的大事。唯有如此,哪怕驗不出東西,也可幾聲哈哈,掉頭走,旁也只道他少年胡鬧。至于名聲……這種東西,能吃麼?
口中卻道︰「姑且一試罷了。福臨縣太遠,若不先找到鐵證將蔡航羈押,萬一中間他得了消息,來個斷尾保身,只怕就奈何他不得了。」若是蔡航及時丟一個替死鬼出來,信與不信,便全李熙一念之間了,做皇帝的,優先考慮的向來不是什麼是非黑白,也不怪林楠對李熙沒什麼信心。
李資道︰「怎的會想到庫里的銀子竟是假的?」林楠拿出所謂的「傳家寶」之前,他做夢都沒想到,原來銀子也能作假。
林楠道︰「倒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前兒山上的時候,問父親,既然蔡家的錢都被敗光了,那河道上添補的銀子從哪兒來?」
李資道︰「林大怎麼說?」
林楠道︰「父親說——不知。」
李資微楞。
林楠道︰「父親幾乎從不撒謊,他便是要騙,也只說對的話,讓自個兒朝錯的方向上想……」
他說的不著邊際,但是李資卻能听懂。
林如海幾乎從不撒謊,更不會對兒子撒謊,所以林如海說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所以才奇怪。
林如海不是萬能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很正常,但是當時林如海正算計著蔡家的銀子,自然會著盯著這上面兒,若是這樣,還被蔡航眼皮子底下籌了五十萬兩的現銀卻一無所知,那他也未必太無能了些。
比起林如海無能這個結論,他倒是更相信另一個︰根本就不存什麼「添補河道的銀子」,不存,所以「不知」。
李資心中釋然,卻不知比起向來「實話實說」的林如海,他面前的林楠可是謊話張口就來的貨色,他能想到庫銀是假的,三分是因了林如海,七分卻是因了柳湘蓮。
他無聊時也曾同柳湘蓮混過市井,曾見識過一種騙術,騙子用鍍了銀的錫塊冒充白銀,專騙那些愛佔小便宜的商販。
譬如去小本買賣的店里買東西,大大咧咧的丟出一錠銀子︰「喏,這有八兩銀子,找錢!」小本買賣,遇到這種大額的銀子,本該用剪子剪下一塊來,但一稱之下,卻發現那錠銀子竟不是重八兩,而是十兩,若是貪心的,為圖那多出來的二兩銀子,少不得將壓箱底的銀子都拿出來找給他……便是被立馬發現是假銀的商家揪住,他也不怕,反而振振有詞︰那一錠銀子分明就是八兩的,卻拿了十兩的假銀來訛?
若不出林楠所料,柳湘蓮必然也曾帶著某一個或兩個,去看了一出類似的好戲,以至于那兩個,某個關鍵時刻,被提醒又或者靈機一動,才想出了這樣絕妙的主意。
只是這件事,莫說是告訴李資,便是林楠自己,也準備將它從記憶中徹底刪除。
昌樂縣令的馬車的確不錯,雖夜路不平,但馬車上卻感覺不到半點不適,搖搖晃晃的倒是催入眠,林楠自回京之後,沒有一日消停的,如今大事已了,便覺得昏昏沉沉有些睜不開眼,同李資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漸漸便沒了聲音。
李資將挨窗邊沉睡,頭車廂壁上輕輕撞擊的少年扶了過來,卻終究沒敢用更親密些的姿勢,只是伸手輕輕拂去他頰上的亂發,坐低了些,將他的頭枕自己的肩上。閉上眼感受著肩頭傳來溫暖的分量,唇邊卻露出苦笑——一年了,從遙遙相望,到小心接近,再到借酒表白,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原點,卻終究能讓他能自己面前安然入睡,再不是小心應對,這可算是一種進步?
他欣賞他的理智聰慧,但是這種理智聰慧,卻無疑是他情路上最大的障礙。
作者有話要說︰青銅黃銅的問題就不要較真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古代的銅錠應該是什麼模樣的……還有縣名是亂按鍵盤搜狗自動出現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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