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家怨 第玖章 深宮風雲 5

作者 ︰ 月靨

等女子拖著傷痕累累身軀,孑然一人到朝鳳宮請安時已過酉時。♀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冬日太陽落得格外早,黑茫茫宮殿群被萬千燈火照得透徹明亮,壁上琉璃華光四溢,她便依著這光步履蹣跚地挨到了宮門口。

皇後剛剛用完晚膳,看樣子皇帝方才來過,她心情極好。因此也沒有過多刁難青鸞便叫人先帶她下去休息,她本是那樣高高上主子,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她滿是傷痕身軀。

為她引路是朝鳳宮掌事姑姑,雖被人如此恭敬稱呼,其實年齡也不過三十出頭,是風華正茂之時。那女子身著銀色翔雲繪紋宮服,身份雖不同于她這樣卑微下人,眼中卻沒有高傲戾氣。青鸞剛欲行禮,那女子卻用手止住,壓低聲音道︰「我叫蘇鄂。」

蘇鄂說著,已順勢將什麼塞入她手中。青鸞低頭看去,見是一帕用方巾包裹藥盒,一時之間似有什麼東西心頭暖暖化開。她欲要開口道謝,那女子卻已走了自己身前,步伐平穩,身姿端正,輕盈如同行走雲中,一時恍惚了人眼。

「姑娘只管安心這里住下,我先去復命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雖出手相助,蘇鄂卻不過分親昵,只是完好做了主子交代事,不過分寒暄便出了屋子。

青鸞對著她背影深深一福,這才轉過身來打量自己住處。好自己居所還算寬敞,也被打掃得干干淨淨。一個銅質小獸香爐,一方木桌,勉強能容下一人床榻便已幾乎是全部,尚還留有一方空地也可以閑余之時隨意走動。青鸞燃起爐子,細細收拾了一番,發現這里也算窗明幾淨,心情頓時明朗許多。

由于入冬,宮人歇息比往常都要早許多,想要沐浴值得自己燒水。且不說青鸞剛受過皮肉之苦,就算是一個普通女子想要頂著寒風將兩大桶水運回房內也不是件易事。朝鳳宮不比一般宮房,主子歇下後一點聲音都出不得,她又此人生地不熟,故而柴房燒了水,再費九牛二虎之力運到回廊時已過了半個時辰。

深夜漫天飛雪,寒風卷著枝杈青石板上劃出沙沙聲響。青鸞卻覺得身上似有火灼燒一般,不用想也知是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口而發了燒,她覺得身體虛弱無力,卻強弩著走了許久。就她放下木桶倚廊柱間,用袖口拭去額頭汗珠,正不及細細喘息,忽听得一個沉穩有力聲音身後響起。

「這麼晚了,你做什麼。」

青鸞回過神,借著微弱宮燈依稀將來者看了清楚。

白衣翻飛,儒雅而不失剛毅,透出微微書卷氣質。男子俊朗輪廓月色襯托下有種飄然虛幻之感,這樣惡劣天氣里他卻只簡單披了件銀裘大衣,眉目間夜色氤氳正濃。

「你,你怎麼敢擅入後宮。」因不知來者身份,青鸞面對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時自是多了一分警覺。

「下是皇上御用琴師,方才從皇上那里助興而歸,驚擾到姑娘真是抱歉。」

那人開口卻是彬彬有禮,倒有幾分像是皇上身邊人。青鸞雖凌仙宮當過一段時間差,但宸妃機警得很,從不讓有姿色宮女見到皇上,因此她雖離天子寢宮不遠,卻甚少見得外面人,倒不如粗使丫頭見識得多。

乾清宮本就是通往朝鳳宮,眼下天色已晚,人煙稀少,琴師想抄近路也情理之中。這樣想著她便覺得放心很多,略一點頭作為回禮,不料側身讓路時牽動了傷口,不由地低呼出聲。

男子似是看出了她不便之處,只單手接過水桶道︰「這等重物本不該由姑娘來提,既然順路,下便幫姑娘一程吧。」

雖然和他並不熟絡,但考慮到硬是自己來話恐怕未到房內水便會涼了大半,青鸞便乖乖任他將水桶接去,莞爾一笑,道了聲謝謝。

她不是男子,自不會領略到這迷蒙冬夜里,她那驚為天人一笑琉璃燈火中有一種怎樣不可方物美。仿若流風回雪,又似燈火闌珊,那種干淨眸光給人舒展疲憊之感。青鸞不知,正是這樣一次次不經意,以極其微妙偏差改變著她命運。彼時,她只是安靜地走前面,不扭捏不造作。

到了房前,著白衣琴師輕輕放下重物,向她謙和一笑。「下就此告辭。」

若說方才僅看了個大致輪廓,那麼此時借助屋內油燈光芒,青鸞總算將這俊秀之姿收眼底。他不同于天子眉宇間隱透霸氣,琴師英氣是柔和而不過分銳利,仰望他時會有一瞬間不由自主地陷進那片太過迷離眸光內。星光掩映下,男子唇邊一抹笑竟有些微微妖異。

這宮中果然是不乏美人,竟連琴師也生得如此省心悅目——那是青鸞突然生出想法。待發現自己正不拘禮節地掃量琴師時,她忙訕訕地收回了視線。「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下子臣,」男子一拱手,去意明顯,「就此拜別姑娘。」

是個謙和有禮人,進退有度,也不過分狎昵。青鸞含笑回應,只是待他走了許久後,方才想起自己並未告知姓名。

罷了。

半個身子浸浴桶里女子小心翼翼搓洗著身上傷痕,好皇上口諭及時趕到,才只受了一些皮外苦。可憐明日還要去給主子請安而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也不知朝鳳宮宮人好不好相與。

這樣想著倦意已是一波一波涌來,青鸞上了藥,懷著忐忑不安心吹滅了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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