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家怨 第肆拾柒章 舊事經年 4

作者 ︰ 月靨

見太後挑眉,安言只覺一股殺意鋪天蓋地襲來。♀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那婦人雖為一介女流之輩,卻有股振人心智龐大氣勢。若是常人見此,恐怕早已嚇得不能言語,偏偏她骨子里一股子剛毅倔強,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泰然安之。

「回太後,臣妾不過是後宮妃嬪。懂得何為牝雞司晨,何為大逆不道。臣妾既嫁與皇上,便只知相夫教子,不問他事。至于胞弟做了什麼大事,臣妾自是一概不知。亦請太後放寬心,皇上自有明鑒,姑且輪不到後宮來參與。」

「放肆!你這是和太後娘娘說話麼!」邢嫣見太後臉色發青,自听得出這番言論乃是指桑罵槐,便搶先起身怒斥道。

半跪女子緩緩抬眼看向氣焰沖天邢嫣。那一瞬,本氣勢凌人邢昭儀只覺身上一寒,竟生生起了一層毛刺。她從未見過如此幽深眸光,那一眼直入瞳孔深處,而女子深不見底冥黑眼眸中,竟充滿了妖異詭譎,讓人不由膽寒。

邢嫣後退兩步,跌坐木椅之上。

「本宮答太後話,尚輪不到你來插嘴。」

「夠了,」經剛才一眼,太後亦覺一陣惡寒,然而香茗熱氣使她迅速清醒過來。「昭儀也不過是替哀家出頭,你這般氣焰,又怎把哀家放眼中。」

安言冷清清地笑道︰「臣妾並無此意。只是昭儀一時忘了規矩,臣妾略微提點罷了。♀」

「好,那哀家也提點提點你,好讓你記住誰是這宮中正主!」

太後一聲令下,幾個挽著袖口,身材粗壯嬤嬤便似早有準備一般,撲上前來按住瑾妃雙肩。跪了這般長時間,她本就覺得頭暈發漲,再加上這猛烈一抓,一股奇異惡感漫上胸口。那巴掌還未落下,她便是一陣劇烈干嘔。一口氣提不上來竟險些暈了過去。她畢竟是正宮主子,又有皇上庇佑,那下人們一時也慌了神,都望向太後。

太後只當她故作病態,狠狠道︰「哀家倒要看看她生是什麼病,不偏不倚發作這個時候。給我宣太醫,若是裝模作樣,就算皇上來也別想帶走她!」

立時便有人拖了安言到一旁,強灌了幾口茶水。女子緩上氣來,卻仍覺得陣陣惡心,只用手捂著胸口,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這會功夫,太醫已小步跑了進來。進殿後少了不了一通行禮,隨即匆匆給瑾妃號脈。殿內一時靜若無人,都等著太醫宣布後結果,看太後欲要如何處置。

那太醫先是凝神把脈,似是察覺了什麼,臉色變了幾變。復又往上掐了兩寸手腕處,待確認後,一個步子跨到殿中央,高聲道︰「恭賀太後,瑾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太後一怔,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太醫可曾確認無疑?」

「以老臣三十年行醫經驗來看,娘娘確是喜脈。」

眾人一時間皆是啞然。♀太後手握杯盞,臉上青黑一片,趁著眾人慌亂,瑾妃貼身侍女已她示意下溜出殿門,向著乾清宮跑去。

此時無論妃嬪們各懷著何種心思,都少不了恭賀一番。太醫略囑咐了些簡單事宜,約莫半盞茶功夫,便見一抹明黃由遠及近,步履生風,似是恨不得一步便跨入殿中。他身後董公公一手捧拂塵,尾隨天子一路小跑,想必是得了信便匆匆下了早朝,一刻沒有耽誤。

那峻拔身影剛一踏入殿門,眾人便忙不迭地盈盈下拜。然而此時此刻,少年眼中哪容得下旁人,連太後都未拂一眼便徑直走到梨花椅前,將虛弱女子攔腰抱起,呢喃道︰「阿瑾,朕來了。」

安言仰起臉,看著他寵溺神情嫣然一笑,伸手拂去了他額前汗珠。被心愛之人抱懷中,一時只覺心安無比,疲憊之感襲來,她便枕著天子寬厚結實肩膀徐徐閉上了眼楮。少年見她困倦至此,心中再無其他,就這樣抱著她眾人欣羨嫉妒目光中走出了福壽宮。甚至忘記了遙遙站紅階之上,怒不可遏太後。

皇帝這一系列旁若無人舉動于太後看來,正如晴天霹靂,劈她勃勃野心之上。震得她身形猛然一動,竟止不住地向後趔趄兩步,面如死灰。若說從前她還抱有半點僥幸,今日終于明白,皇帝眼里根本沒有她這個母後!那個女人他心中地位甚至遠遠高于這個母親,因此無論她怎樣離間這二人,瑾妃終是會伴君左右,豐滿他羽翼,開拓他江山。

秦家,決不能敗這樣一個女子手上!

然而她亦明白,愛越深,便越容易心灰意冷。她需要冷靜,只要扣住那個女子死穴,便可一招致死。她是大魏國太後,有著無與倫比尊貴,這世上一切本就該匍匐于自己腳下。

妃嬪們亦是暗自咬碎銀牙,眾人深知,瑾妃孩子如若出世,從此這宮中便再無她們立足之地。太後一天不除掉這妖女,她們便要一天置身冷宮之中。饒是如此,臉上依舊擠出恰到好處笑容,挑著說了些賀喜軟話便再無心逗留。

太後端坐紫檀木荻花椅上,半晌說不出話,只是一味地品著涼茶。她十指甲套嵌入掌心,竟也渾然不覺。只是臉上忽冷忽熱,心魂甫定。作為一個掌權者,她遠比那些毫無見識宮婦們清楚這一胎意味著什麼。東宮正主之位尚自懸空,這一胎若是率先誕下龍種,皇後之位便非她莫屬,加上這幾年她輔佐皇帝亦培養了不少黨羽,有權力與威望抗衡秦家。而太子一立,自己便是半點踫不得朝政,屆時大權疏落,自己便是那落了水鳳凰,任人將身上翎毛一根一根拔淨。

忽然一陣惡寒流遍全身,先太皇太後慘死模樣激得她陡然站立起來。不行,絕不能讓一直以來辛苦毀于婦人之手!她復又沉靜下來,眼中密布血絲,煞是猙獰可怕。太後回過神來,見大殿之上人有一女子亭亭而立,正笑靨如花,便開口道︰「邢嫣,你還留這里做什麼。」

方才太後毒辣神情被她收眼底,邢嫣心中便徒增了幾分自信,說話也是字字清亮,婉轉動听。「臣妾深知太後娘娘您心地慈善,但瑾妃這一胎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太後不置可否地看著她。那女子便主動上前,一步一句道︰「瑾妃是這保皇派幕後黑手,以他胞弟御史大夫為首官僚聯合晚節不保太子冼馬霍亂朝綱,妄圖引導皇上誤入歧途,一笑天下。試想,瑾妃如今懷得龍種,定會覬覦皇後之位,依她狼子野心,即便誕下是公主,她也會不惜狸貓換太子。」

見太後微微眯起雙眼,她便愈發道︰「屆時這妖女禍亂天下不說,怕是江山都要就此易主。況且臣妾一早听聞她年少便于二皇子裕臣王爺有染,想那王爺不要封地,不納美姬,為還不是長留她身邊。這樣人,太後您……怎麼能留呢。」

太後見她青蕩水眸之中閃過一絲幽藍光,朱唇微啟,笑竟是妖嬈無比。便接下她話道︰「那依嫣兒之見,有何妙計呢。」

「臣妾斗膽。」女子俯首上前,太後耳旁低語幾句,便見那美婦臉色瞬間突變,眼中精光乍現。

「這可是軍機大事,前方本就吃緊,若真出了岔子……」

見太後仍神色有異,邢昭儀索性挑明道︰「素月是您干佷女,他父親驃勇大將軍亦有秦家一半血統。此事若是做成,您不但除了這妖女,還能再豎威。若不幸失敗了,除去也是心懷不軌裕臣王爺,順勢還能提拔將軍為右丞相。皇上如何挑得出您不是?況且若皇上左膀右臂都是自家人,那還有什麼不放心呢。太後,俗話說兵行險招。」

太後聞言並不答復,只是深深地望著女子那美艷無比臉龐,直盯得她心里暗自打鼓,怯怯地低下頭去。良久,太後低沉嗓音才如洪鐘般響起。

「比起你父親,你當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呵。」

這便是默允了。邢嫣躬身退出大殿,那回身一剎那,有如地獄羅剎附身一般,露出了詭譎而危險笑容。

素月啊素月,這次借你手除了障礙,便姑且叫你活一陣。然你願望達成之際,也必將是你一世失寵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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