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見到一品妃子大多是不敢說話的她卻還將喜怒都寫在臉上」寧貴嬪挽一挽輕紗似是不經意道「瞧見她倒讓我想起呂才人了一下涌進這麼多新寵只怕要皇上再記起她來都難了」
接下來兩日天子果然寵幸了麗常在新人進宮本該是輪流侍寢然而那女子的美卻為她贏得了帝王的青睞一時間奕涼宮亦成為一處極熱鬧的所在玉衍坐山觀虎斗的同時並不忘著人暗中留意她們倚靠的分別是宮中哪位主子
時間一長舊人們難免被陸陸續續地冷落下來也便只有玉衍的翎璽堂與宸妃的凌仙宮尚能時常見到天子身影然而因新人們住的較遠平日玉衍亦不與她們過多來往這日得了閑她正伏在樟木案前繡一幅百子圖忽見白羽匆匆跑來面帶焦色道︰「小主不好了順常在似是出事了剛剛奴婢經過重涎宮見寧貴嬪也被皇上請了去」
玉衍心頭一震立時放下手中針線只怕是順常在此胎不保的消息漏了出去皇上如今要拿人是問這樣一想便更是焦急忙支腰站起身來她方要開口吩咐卻見蘇鄂已進了屋一面上前扶她道︰「小主還是別去了剛奴婢派小福子去打探竟听說宸妃和皇後亦在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
新人進宮後眾妃嬪皆是絞盡腦汁為博天子一笑宮中已是許久沒有生要帝後與三妃之首同在的大事了然而玉衍知道體內流著回紇族野狼之血的那個女子從來便不是柔弱之人她所做出的事極有能是驚天之舉對于她的孩子她有決絕的信念單單是想到這一點玉衍便已坐立難安于是顧不得韻面梳妝便道︰」寧貴嬪與順常在若真出了什麼事我也難逃其咎與其坐等他人傳話還不如親自走上一趟」
蘇鄂拗不過她便只好陪同前往這一路上她二人雖設想了晉元殿內種種情形然而真正到時仍是被那異樣陰沉詭秘的氣氛驚了一驚
大殿內寧貴嬪與宸妃並跪兩側只有順常在因有孕被允許站在殿上皇後一手支頤坐在瓖金碧玉的鸞座之上額前垂下的蕊紅流蘇遮住了她一雙上挑的桃花眼裕灝立于常在身前表情與其說是悲痛毋寧說是震驚他目中有一層逼人的陰蟄之色然而那異樣的薄怒卻又被一種難以言說的絕望感籠罩著
殿內下人無一例外皆被屏退出去就連皇後貼身服侍的桂嬤嬤亦不在其中玉衍進來時無人通報便感知到了殿內的非比尋常然而直到她開口打破這詭異的寂靜時裕灝才訝然抬首︰「你怎麼來了」
玉衍示意蘇鄂退下這才行禮道︰「嬪妾听說順常在似乎不妙……常在本是嬪妾引薦若有何……」
「不關你事」裕灝不待她說完已然背過身去「你回去罷」
玉衍微微有些怔她何曾見過裕灝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然而尚不待她再次開口皇後已然抬起臉龐口氣中不覺含了一絲辛酸之意︰「告訴婕妤又何妨皇上此事總要盡人皆知的」她一束目光冷冷射向順常在幾乎克制不住內心翻騰的怒意︰「瞧瞧你所舉薦之人作出的好事吧」
「皇後」裕灝音色沉冷略含不耐煩道「她懷著身孕呢」
不祥之感愈濃重起來玉衍只覺得大殿似透不進日光那般寒涼于是緩緩屈下雙膝跪在寧貴嬪身邊道︰「嬪妾若哪里有錯還請皇上和皇後明示」
裕灝見她如此亦知勸不住微微思忖見卻已听得秦氏清冷的嗓音一遍遍回蕩在大殿的廊柱之間那晦澀之意不禁充滿了每一個細小的角落︰「呂才人沒了她才那麼年輕……這一切你知拜誰所賜」
那一剎玉衍幾乎止不住地打了一個冷戰她遽然看向順常在目光中有抑制不住的陰寒
「皇後方才沒听臣妾所言麼呂才人她是自己撞到石柱上的」宸妃冷冷抬頭愈按捺不住怒意「皇後一口咬住順常在不放是意在說明一同在場的本宮有縱容之嫌麼」
順常在听到此亦聲淚俱下地哭訴道︰「嬪妾听說呂才人毒咒嬪妾孩兒一時傷心啼哭被宸妃娘娘看到才攜嬪妾一同前去討個公道的何況我們到時那木偶女圭女圭還握在才人手里是真真切切抵賴不得的此事都怪嬪妾年輕沉不住氣才與呂才人動起手來不成想……」
玉衍這才注意到那女子身邊撇著一個拿朱砂寫了回紇二字的木偶人月復中央一根三寸來場的銀針看得人心驚肉跳然而這種東西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準她二人一口咬定如此便也許真是這樣罷了而且宸妃與她素無交情若真出了何事也不必包庇于她這其中錯綜復雜怕是她人一時難以想明的
玉衍抬頭見裕灝沉冷的臉色微微躊躇道︰「順常在本懷胎見不得血嬪妾也願相信這也許真是一宗意外……」
「她是有著身子」天子一眼掃向那女子目光中卻並沒有身為夫君所該有的溫柔與關懷「有身子的人又怎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一把便將呂才人推向石柱上撞得頭破血流」
那該是多麼血性怖的場景玉衍幾乎忍不住胃里翻滾的惡心之意順常在聞言亦是面色驚恐︰「嬪妾也不想呂才人竟一點防備沒有……」
「她許是故意撞上去想借機陷害我二人也說不定」宸妃聲音清冷而尖銳她回憶起那鮮血淋灕的場面眉目間竟仿佛是有幾分笑意的「只是沒想到這一跟頭栽得那樣狠罷了」
「宸妃呂才人已去你又何苦這般詆毀她」
「皇後又何必維護那樣一人」宸妃抬臉看她由髻垂向眉心的細碎金珠微微一震她整個人卻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呂才人之前下毒害賢妃一事難道你忘了如今若不是順常在現得早恐怕她的孩子也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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