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不以為然︰「我怎麼錯了?錯的明明是桂蓮。♀」
方仲秋搖搖頭︰「初一那日,就跟靈犀說過,桂蓮是玉容的娘,玉容的事還是她來定,我們只能從旁規勸。」
靈犀大聲道︰「你以為我沒勸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不管用啊,我這也是無奈之舉,玉容一哭,我心里難受,我也是為了小家伙舒服些。」
方仲秋嘆口氣︰「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任何時候,都要分得清親疏,那些事能管,那些事不能管,有時候你自以為是好心,旁人卻不領情,很有可能惹禍上身。」
靈犀嗤笑一聲︰「瞧你說的,桂蓮能將我怎樣?再說了,你既能勸得動桂蓮,初一那日怎麼不說?非得等到今日。」
方仲秋本就被玉容腳底的血肉模糊攪得有些心煩,也有些自責,壓著耐心道︰「今日情勢所逼,我不能不管,我只能起誓,要知道,這一起誓……」
說到起誓,靈犀擺擺手打斷他︰「旁的先不說,你可真是,我又沒答應,你怎麼拿著我的性命起誓?」
方仲秋聲音大了些︰「你不明白?我拿自己的性命起誓,桂蓮不答應,非讓我拿你的性命起誓,你不明白是為何?」
靈犀搖頭︰「不明白,我只明白,我沒答應,你憑什麼拿我的性命起誓?」
方仲秋心里一冷,今日為了不讓桂蓮恨她,被迫起誓,自己這一起誓,將來萬一身處困境,只能先顧著玉容,不能顧著她和兒女了,她怎麼就不明白?看來她終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想不了這麼多,言語間也冰冷起來︰「行了,跟你也說不清楚,睡覺。」
本來二人今日蕩舟,高高興興的,方仲秋陪她逛到下午,又陪著她回來,靈犀心中十分歡喜。♀這會兒瞧他冷冰冰的,心里也老大不悅。
夫妻二人各自睡下,後背相對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方仲秋早飯都沒吃,騎馬走了,靈犀在廚房听到馬嘶聲,委屈得咬住了唇角,桂蓮在一旁笑了笑,如月叫聲二嫂︰「二哥早飯也不吃,身體可吃得消嗎?」
靈犀氣道︰「他吃與不吃,不關我的事。」
如月笑道︰「听听二嫂說的,明明恩愛得羨煞旁人,偏說這樣的話,怎麼二哥二嫂昨日置氣了?」
桂蓮在旁閑閑笑道︰「如月有所不知,靈犀嫁到我們家之前,有一位心上人,可惜天不作美,你二哥呀,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他累死累活,你二嫂才不管呢。」
靈犀訝異看向桂蓮,她竟會說如此刻薄的話?桂蓮笑笑︰「多嘴了,打嘴。」
如月笑道︰「桂蓮這話不通,依我看來,二哥二嫂十分恩愛。」
桂蓮咧一下嘴︰「興許吧。」
靈犀听桂蓮說到累死累活,心中微微一擰,再怎麼氣,也該讓他吃過早飯再走才是,平安州不比桐城,騎馬也得一個多時辰。
又想到他一夜帶著氣,也不知睡好沒有,明明在心里發過誓,每日都讓他高高興興出門的,昨日要不是自己多事,去平安州找他,他也不用來回奔忙,心里恨極自己,早忘了昨夜的不快,心里滿滿的,全是想他。打定了主意,再想他也要忍著,不能再去給他添亂,實在忍不住了,就遠遠望著那兩棵桃樹。
桃花開到最盛,漸漸掉落,枝椏見長出女敕綠女敕綠的葉子來,算著有十多日了,不見方仲秋回來。
靈犀悵然著,隔著廚房的窗戶,看外面天色昏暗下來,如月進來說道︰「剛剛看了,天空沒有星星,看樣子是要下雨了,春生怎麼還不回來?
正說著就听到有馬嘶聲傳來,如月欣喜迎了出去,靈犀嘆口氣,既是要下雨,今夜定是不會回來了。怏怏用過晚飯收拾了回到屋中,洗漱過在榻上歪著,出了一會兒神,打著哈欠剛睡下,屋外響起一聲悶雷,靈犀心里一慌,將被子往上扯蒙住了頭。
靈犀蜷縮在被子里,緊緊捂住了耳朵,有心去叫玉容過來,想起桂蓮這些日子陰陽怪氣的,玉容見了她都不敢跟她說話,只敢偷偷跟她做鬼臉,也只好作罷,窗外驚雷一聲大似一聲,炸響在屋頂上,靈犀起身點亮了燈燭,兩手抱膝縮在床角,只盼著這春雷趕快過去。
雷聲中起了疾風,不大一會兒, 里啪啦的雨點密集砸了下來,風雨裹挾著雷電,呼嘯而至。靈犀顫抖著,心里不住罵自己,不就是打雷下雨嗎?有什麼可怕的?真是沒出息。可是怎麼也壓不住心底的驚怕,有閃電照亮夜空,搖動的樹影投在窗戶紙上,鬼影一般,靈犀緊閉了雙眼。
好不容易驟雨稍歇,靈犀松一口氣,就听到院門外門環急響,有人大聲喊著開門,是仲秋,靈犀爬起來跳下床,開門跑了出去,赤腳踩著院子里的積水,飛奔過去拉開門閂,院門外站著一人,簑衣斗笠上水若溪流一般直往下淌,靈犀呆呆看著他,傻笑笑道︰「果真是仲秋。」
方仲秋不想是她來開門,愣怔著提起燈籠,看她長發披散著,身上只穿了里衣,里衣下擺已被水花濺得濕透,再往下看,一雙赤足站在水中,眉頭一皺月兌了簑衣斗笠,就地一扔,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疾步回了屋中,將她放在榻上,解下她的里衣,拿薄被裹住她的身子,手一模她的腳,冰涼冰涼,兩手捉住了,塞進懷里給她暖著。
靈犀手撫上他滴著水的頭發︰「我做夢了,仲秋回來了。」
方仲秋瞧著她,只不說話,待她的腳暖了過來,起身月兌去衣衫,簡單擦洗了一下,來到靈犀面前,靈犀呆呆看著他光果的身軀︰「我果真是做夢了。」
方仲秋親一下她臉,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傻瓜,你沒有做夢,是我回來了,我知道你怕打雷,連夜趕回來的。」
靈犀咬咬唇︰「我不信。」
窗外又一聲炸雷想起,靈犀一哆嗦,抱住了他依偎在他胸前︰「仲秋」
方仲秋答應著,緊抱著她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溫柔輾轉著低低問道︰「還覺得是在做夢嗎?」
靈犀點頭笑得嬌憨︰「我不想醒過來。」
方仲秋嗯了一聲︰「那就別醒。」
說著話,兩手捉住她腰,放她平躺了下來,也鑽進被中,身子貼著她的身子,兩手撫模著她的肩背,溫柔說道︰「是我不好,既然從小就認定了你,又何必在乎你心里有我沒我,你在我身旁,我已足夠。」
靈犀鑽在他懷中,無比心安,以後再怕打雷,做這個夢就好。
夢中,有人溫柔哄勸著她,有人廝纏著親吻著她,有人鑽在被中一路向下,撫模著親吻著,從她的頭發到腳尖,有人分開她的腿,含住了她,她撫著他的發,不顧羞恥得申吟,叫著他的名字,被他呵護著直沖上雲霄。
然後又被他帶著跌落下來,承受著他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听他喚著她的名字,低喘著喟嘆,任由他舉起她,跨坐在他的腰間,隨著他搖擺。
登雲踏月風疏雨驟,身上汗濕得水洗過一般,不知幾度天上人間。
第二日靈犀在方仲秋懷中醒來,二人赤身相擁果裎相見,靈犀瞧著他,果真不是做夢。含笑親吻著他緊閉的雙眼,抱住他腰,窩在他的懷中,笑得十分滿足。正笑著的時候,頭頂有人低喚一聲靈犀,聲音沙啞。
靈犀嗯了一聲,被他緊緊抱住,親吻著她的頭發嘆息︰「所幸我趕回來了。
靈犀往他懷中鑽得更緊了些,吸吸鼻子道︰「昨夜嚇死我了。」
方仲秋抱她更緊︰「都怪我。」
靈犀臉在他胸前蹭啊蹭︰「是我太膽小了,還不如玉容。」
方仲秋撤開些身子,低下頭瞧著她︰「靈犀為何怕打雷,可還記得?」
靈犀搖搖頭,方仲秋親一下她額頭︰「小時候,我去樹上掏鳥窩,沒完成課業,被老師罰跪一日,靈犀悄悄跑來為我送吃的,老師發現了,將靈犀關進了柴房,黃昏時天氣驟變,打雷閃電鬧了一夜,老師硬著心腸沒有放靈犀出來,我當時跪在聖像前,不知道此事,半夜的時候,是肖贊跑去求著大哥將靈犀背了出來。」
靈犀愕然著︰「我怕打雷竟是因為仲秋嗎?」
方仲秋點點頭,緊張看著她,不想靈犀一笑吻上了他的唇,半天放開道︰「可見是你我逃不開的緣分,既是你惹的我,這輩子,只能你陪著我來化解。」
方仲秋心中一疼,緊抱住她,恨不能將她揉在懷中,親吻著她的眉眼,低低說道︰「傻瓜。」
靈犀閉了雙眼︰「仲秋,玉容的事,興許是我錯了,因為桂蓮她……」
方仲秋手掌覆上她的唇瓣︰「靈犀沒有錯。」
靈犀一笑︰「果真?」
方仲秋將她的臉揉在手掌心︰「果真,要錯也是我的錯,因為她們是我的家人,若不是我,靈犀就不會遇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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