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蓮瞧著靈犀︰「我沒有害人之心,蒼天可鑒,你們非要拿我的女兒要挾我,我也無話可說,誰讓我是個誰也能欺負我的妾室,只能指望著我女兒將來爭氣,為我報仇。♀」
「報仇?」靈犀不禁冷笑,「倒想問問桂蓮,你何仇之有?你做了惡事,若我告訴玉容,她還會親近你嗎?」
桂蓮笑笑︰「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再怎樣也會跟我親近,不是誰對她好些,就能讓她忘了自己的娘親。」
靈犀轉著手腕上的玉鐲,晶瑩剔透,映照著窗外的陽光,光華不時從桂蓮眼前晃過,半晌沉默,靈犀才道︰「我听人說過,六七歲的孩子,被人牙子拐賣到別處,若遭逢苦難,就能記得親生爹娘,若是遇上好人家,好吃好喝得長大,她只會隱約記得自己不是親生,但親生爹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是一概記不得的,若玉容被賣了,桂蓮是希望她記得你,還是不記得你?」
桂蓮抖著唇︰「你也不要拿我的女兒嚇唬我,我就不信,仲秋會把她賣了。」
靈犀抬眸看著她︰「別說仲秋不舍得,就是我,也舍不得,可是如今之事,假若我在飯桌上一說,春生有的是法子讓你承認,就算你死不承認,婆母會如何去做?你可想過?我們不做惡人,有人會做。」
桂蓮咬住了唇不說話,靈犀笑笑︰「我心里是把桂蓮當做朋友的?自認為對桂蓮不錯,玉容就更不用說,象親妹妹一般看待,桂蓮為何會害我?我想听听。」
桂蓮別過頭去不看她,靈犀低了頭等著,過會兒笑道︰「我答應桂蓮,你若說了實話,我不會追究,也不會聲張,我只想知道為何。」
桂蓮斟酌著,突然大聲說道︰「你攔著玉容纏足,阻攔她的好姻緣,我恨死了你,後來仲秋答應操心玉容的親事,並以你的性命起誓,你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如此說,我一百個放心,覺得壞事成了好事,本來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後來陳守貞有了身孕,我突然想到,你早晚也會懷上,你們一旦有了自己的兒女,哪里還會把玉容放在心上,我日日跟菩薩禱告,待玉容早早定了親事,你們再有孩子,可是老天不長眼,你竟然這麼快就有了,我……我沒有想要害你,我只是想讓你晚幾年再生。」
靈犀訝然看著她︰「你沒有想要害我?為了自己的孩子,去殘害別人的孩子,你竟然心安理得?」
桂蓮沒有說話,靈犀笑笑︰「此事算作我和桂蓮之間的一個秘密,日後我一旦發現桂蓮再有任何害人之心,秘密就會公諸于眾,到時候桂蓮會怎樣?我就做不了主了。還有,桂蓮也別想著封我的口,此事我既然知道了,就還有另外的知情人,知情人是誰,也是一個秘密,我不會告訴桂蓮,桂蓮忙去吧。」
桂蓮咬著唇,腳釘在地上一般不動,靈犀又擺擺手︰「我累了,你出去吧。」
桂蓮這才挪開腳步,靈犀看她背影消失在竹簾外,撫著額頭紅了眼圈,自言自語說道︰「我一直將她當朋友看,卻又被仲秋說中了,我不分親疏自以為是去幫別人,果真就惹禍上身,索性象婆母和大嫂那樣,不將她當人看,倒是相安無事,可是我實在喜愛玉容。」
如月從里屋出來扶她一把︰「二嫂就不打算追究了?」
靈犀搖搖頭︰「怎麼追究?將她趕回娘家?將她賣了?跟玉容怎麼交待,還是作為一個殺手 震懾著她,如月以後多盯著她些。」
如月點點頭︰「二嫂歇息會兒,我熬藥去。」
蟬鳴聲聲竹簾寂寂,靈犀躺著出了一會兒神,不覺睡了過去。
如月進了廚房,桂蓮也在,她瞧一眼如月欲言又止,如月似沒看到,拿出藥鍋熬藥,藥材也是從自己屋里鎖著的抽屜里剛拿出來的,桂蓮看她拿芭蕉扇扇著藥爐,試探說道︰「如月對靈犀倒是用心。」
如月笑笑,桂蓮索性將話挑明︰「我挖的野菜,是不是如月拿給靈犀的?平日只有你我進出廚房。」
如月瞧著她︰「什麼野菜?我听不明白。」
桂蓮笑道︰「就我們兩個人,不防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就是為了討好靈犀,進而討好仲秋,好讓仲秋照拂著春生做生意嗎?不過,你們就打算一輩子仰人鼻息?」
如月不徐不疾搖著扇子,笑笑說道︰「嫁給春生之前,我是個寡婦,在李家的際遇跟桂蓮一樣,丫鬟一般伺候著全家老小,每日疲倦不堪,還得提防著他們家老二,他總把夫兄弟婚掛在嘴上,我過得生不如死,但我並不想死,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我就到樹下哭泣,我並不是傷心,我只是不甘,我期望能有人听到我的哭聲,救我于水火,後來春生听到了,我為了能心安理得與他幽會談心,就相信他是樹精。我活了過來,在李家我是一個活死人,在方家,我有疼愛自己的夫君,我重新活過後,心里分外明白,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跟誰親跟誰疏,听說二哥回來之前,桂蓮也不好過,玉容險些被賣,我以為,桂蓮心中跟我一樣明白,這個家中,我們能依靠的是誰。」
桂蓮咬咬唇︰「我知道,全家老小都要依靠仲秋……」
如月扇子搖得慢了些︰「你錯了,我們要依靠的,是二嫂。桂蓮以為,若沒有二嫂,二哥會那麼拼命得去賺銀子?」
桂蓮不說話,如月瞧著她︰「我若是桂蓮,為了自己的女兒,也要老實做人,而不是耍些小聰明。」
桂蓮盯著她︰「我就知道是你。」
如月笑笑︰「桂蓮的話,我還是听不明白。」
桂蓮啪得一下甩簾出去了。
晚飯時,方仲秋尚未回來,如月給靈犀端了飯菜,到堂屋中坐下笑對劉金錠道︰「娘親,二嫂此次胎相不穩,郎中說大半是飲食不周,桂蓮的廚藝好,以後呢就由桂蓮一心給大嫂二嫂做小灶,其余人的飯菜我來做,娘親看這樣可好?」
劉金錠瞟一眼桂蓮點了點頭︰「也好,若是她們兩個有任何不適,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桂蓮瞧一眼如月,只能答應下來。飯後進了靈犀屋中︰「求你告訴我,玉容到底去了何處,怎麼還不見回來?我以後有這麼多雙眼楮盯著,又有把柄在你們手里,我不會再做什麼了。」
說著話,就听到玉容在院子里叫娘,疾步沖了出去抱在懷里,眼淚就下來了,玉容忙抱住她安慰︰「都是我不好,想跟二哥坐船去,又怕娘親不讓,就偷偷走了,害娘親擔心了,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桂蓮哭著點了點頭。
方仲秋進了屋里擦著手臉笑道︰「小家伙果真貪玩,再三催促就是不走,我們一出城門,就听到身後關門的吱呀聲。」
靈犀笑道︰「玉容高興就好,仲秋,有一件事……」
方仲秋坐到她身旁︰「何事?」
靈犀簡略一說,方仲秋手掌擊在幾案上︰「這還了得,害上人了,盡快打發走才是上策。」
靈犀蹙眉道︰「玉容呢?」
方仲秋怒道︰「就算為了玉容,也得打發了她,不能讓玉容有這樣的娘親。」
靈犀拍拍他手讓他息怒,說一下自己和如月的打算,方仲秋沉吟著︰「這次倒是靈犀冷靜,不過,我還要再想想。」
接著的日子,方仲秋都在家陪著靈犀,直到她足了三月,才又去一趟平安州,住了一夜回來,晚飯時對爹娘說道︰「靈犀如今有了身孕,前幾個月胎相又不穩,我不放心,若是兩頭奔忙呢,又兩頭顧不上,正好平安州小院子的屋主賣房,我就買了下來,我想著接靈犀到平安州去,爹娘覺得可好?」
陳守貞尖叫道︰「不好,憑什麼?」
冬生喝一聲閉嘴,對方仲秋道︰「我覺得仲秋安排得極為妥當。」
劉金錠半晌開口道︰「以後,仲秋是準備和靈犀長住平安州了?」
方仲秋剛要說話,靈犀已經笑道︰「哪能呢?如今我身子日漸笨重,在家里只會添亂,等身子利索了,自然還要回來孝敬父母親,孩子也要承歡祖父母膝下。」
劉金錠對她此話較為滿意,嗯了一聲,方仲秋就瞧著靈犀笑,她今日怎麼就開竅了?
陳守貞在旁說道︰「這十月懷胎再加上坐月子,孩子小的時候也不能折騰,可不就跟長住一樣?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落不到我頭上?」
冬生嘆口氣,劉金錠突然擺擺手︰「去就去吧,我也落得清靜,免得有個三長兩短,再找我的麻煩。「
方仲秋一笑,說聲多謝娘親準許,靈犀瞧著玉容道︰「玉容可願意陪著二嫂一起去?」
桂蓮身子一顫,不字沒說出口,玉容已經搶著答道︰「願意願意,我要天天坐船,還要跟著二嫂認字。」
靈犀瞧一眼方仲秋,方仲秋朝她點一下頭,靈犀心中一喜,這次,他想的和我一樣。
夜里方仲秋對靈犀道︰「我們這樣讓玉容離開自己的娘親,若是她長大怨我們……」
靈犀摟了他脖子︰「要怨自由她怨去,我不怕,既做了,任何後果擔著就是。」
方仲秋一笑,不防靈犀的手滑進他的衣袍,他待要阻攔,靈犀在他耳邊道︰「都快一個月了,就不想紓解紓解?」
方仲秋輕哼了一聲︰「從哪兒知道的,這些?」
靈犀一笑︰「懷胎加上坐月子,得多難熬,自從郎中說孩子無虞後,我每日走家竄戶的,問遍了那些夫妻恩愛的小媳婦,她們可都是傾囊相授,今夜這不算什麼,到了平安州,還有更好的。」
方仲秋一聲輕喘,抱住她仰倒在床榻間,由著她任意施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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