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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玨曾經在心中無數次想象過她與樂正玖再會的場面。♀
她以為自己會怒火中燒,以為自己會對著樂正玖咬牙切齒,以為自己會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可是,沒有。除了她臉上的笑容實在是有些詭異的滲人之外,她的心里竟然是一片的平靜。
這份平靜並非是因為她原諒了樂正玖--開什麼國際玩笑,即便在夢中她也是恨不得把樂正玖給切成碎片的--這是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寧靜。
畢竟,在樂正玨的眼里,樂正玖已經是個死人了。
跟死人有什麼好生氣的?完全沒有必要嘛。
然而,緊跟在後面,從車上下來的人,卻讓樂正玨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
不,與其說是凌厲,倒不如說是兩眼放出金光,好像看到了一座金山的守財奴一樣,就差直接撲上去流口水了。
為什麼?因為那面容清秀,玉樹臨風,眉宇間滿是溫柔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段傲涵!
樂正玨重生之後,第一愛的是美食,第二愛的就是孔方兄。別說她滿眼只有利益太過愛財,這個世界上可不存在喝西北風就能活下去的人。尤其對于修者來說,錢財的意義那可就更是重大了。天材地寶難道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成?那些真正稀有的東西,除了有大機緣的人可以得到之外,還不得用錢去買。
所以,此刻的段傲涵在樂正玨的眼里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金子--一百萬兩金子。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在百花天音派的地盤,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樂正玨就已經撲上去把這一堆金子給拿到手了。
看段傲涵和樂正玖那眉來眼去、郎情妾意的樣子,樂正玨在心中暗罵一句︰果然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正當她嘴角噙著冷笑,在一旁斜著眼楮看樂正玖和段傲涵的時候,那邊樂正玖忽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跟段傲涵之間的濃情更深了一層。
樂正玨環顧四周,發現不少百花天音派的女弟子都對著樂正玖露出了極為嫉妒的表情,心中便明白了大概。
憑良心說,段傲涵這個人雖然實在是渣,但是人樣子長得好,平常又始終保持著溫文爾雅的態度,憑借著這兩點,自然是能夠輕易俘獲大批女子的芳心的。
「對了,當年你離開了宮之國首都之後,段傲涵在京城里顏面掃地,很快也悄悄的離開了。沒想到卻是進了百花天音派,估計他是在離開京城之後就奔著這里來的。畢竟……這里面還有一層關系在。」離殷有些含糊其辭,把最關鍵的地方給糊弄了過去,隨後道,「這幾年段傲涵便一直在百花天音派里修煉,他是被蕭月娘親自收在門下的,所以修為比起之前倒是也有了不少長進。你想要殺他,只怕還要費些手腳。」
樂正玨微微一笑,側身輕聲對離殷道︰「費手腳麼……我倒是不這麼覺得呢。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不如把價格提高一點,我也好更加盡心盡力啊。」
她眼中閃動著光芒,簡直就是一只貪財的小狐狸。
這一次,離殷在樂正玨的面前卻是難得的硬氣了一回,冷哼一聲道︰「說句老實話,你覺得這小子的一條狗命值那麼多錢麼?」
樂正玨想了想,誠實的說道︰「不值。」
他們在這邊說話,那邊蕭月娘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但是以蕭月娘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可能主動過來跟他們這一群小輩搭話的,于是乎,樂正玖和段傲涵就過來跟眾人寒暄。而蕭月娘則是帶著一群侍女離開了。
樂正玖首先說話了︰「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歡迎來到百花天音派,我是樂正玖,很高興認識你們。」
她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和嬌美的外表,自然很是受到了少司清律門那些男弟子的歡迎。
而段傲涵呢,在女弟子中又很是吃得開,一時間,少司清律門的人和他們兩個之間立刻親密了起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樂正玖和段傲涵都無視了無雲天眾人。
從這樣的表現上來看,百花天音派不僅是沒有把無雲天放在眼里,更是把無雲天小看到了地底下。
無雲天眾人都沒有說話,唯獨尉遲鳳鳴卻是「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樂正玖循聲望去,看到尉遲鳳鳴的容貌後,眼中閃過了濃濃的嫉妒和敵意,臉上卻是笑道︰「這位師妹,很高興認識你。」
「是嗎?但是我一點兒也不高興認識你呢。」
尉遲鳳鳴說話向來是這個樣子,對于她不喜歡的人、看不慣的事,她是一點兒面子也不會給的。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只怕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尉遲鳳鳴說這種話做這種事,那卻是底氣十足,一點兒也不怕會招來打擊報復。
誰讓人家是姓「尉遲」的呢?
尉遲鳳鳴如此不給面子的表現,激怒了樂正玖,段傲涵听在耳朵里也覺得無比刺耳。但是這兩個人都是心機深沉之輩,雖然覺得不爽卻是誰都沒有表現出來,臉上反而愈發的和顏悅色了。
「不知道我哪里惹得師妹不愉快了呢?還請師妹告訴我,我改掉便是。」樂正玖柔聲問道,臉上還稍稍露出了一絲委屈的神色,立刻在她周圍的幾個少司清律門弟子心中就大起憐惜之情,一個個很不客氣的看向了尉遲鳳鳴。
面對著一道道殺人的目光,尉遲鳳鳴絲毫沒覺得在意。本來百花天音派的一系列行為就讓她很是不爽,而樂正玖又是她好友樂正玨的敵人,尉遲鳳鳴能給他們好臉色那才叫見鬼了。
當下她冷笑一聲,道︰「你的存在本身就讓我很不愉快,不如……你去死吧?」
此言一出,場面立刻變得尷尬了起來。
百里文書急忙上來打圓場,把尉遲鳳鳴拽到身後,笑道︰「我這位尉遲鳳鳴師妹最喜歡開玩笑,有時候會比較過火,二位不要在意,千萬別忘心里去。哎呀,早就听說百花天音派出了一對絕代雙姝,今日得見樂正玖師妹,果真是國色天香名不虛傳啊……」
恭維話人人都愛听,尤其是樂正玖這種人,當下臉上立刻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連聲道︰「沒事的,沒事的。♀」
而段傲涵的目光則是落在了尉遲鳳鳴的身上。「尉遲」這個姓氏那可是僅有一家別無分號,很明顯尉遲鳳鳴就是尉遲家的大小姐,如果能把她給俘獲的話……尉遲鳳鳴對樂正玖如此有敵意,莫不是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段傲涵在這邊自作多情,而那邊,樂正玨和樂正玖已經打了一個照面。
「啊!你是……」
樂正玖驚呼一聲,倒退了三步,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樂正玨,忽然之間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樂正玖捂著嘴泣不成聲。
因為樂正玖的表現太過奇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和樂正玨的身上。
有一件事情咱們必須先說清楚,雖然她們兩個都姓「樂正」,有著同一個爹,但是這兩個人長的那是一點兒都不像。
理論上,血脈相近的人,在外表上還是會展現出一些共同之處,然而這個理論在樂正玨和樂正玖身上是一點兒也不符合。
樂正玨曾經惡毒的猜測過,是蘇浣花給樂正雅帶了綠帽子,所以樂正玖才跟她長得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一個瑰姿艷逸,一個楚楚可憐,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霎時間看的那一群少司清律門的男弟子都發傻了。
段傲涵也從自作多情里回過神來,一眼落在了樂正玨的身上,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奇怪的色彩,夾雜著恨意、驚艷和隱晦的算計。
他的眼眶也立刻紅了,當即上前幾步來到了樂正玨的面前,用似乎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聲音顫抖道︰「小玨,是你麼……」
這兩個人唱的是哪一出?
樂正玨心中感到了一絲嘲諷和好笑︰既然他們要演戲,那自己為什麼不陪著他們演下去呢?看看他們到底能有什麼ど蛾子。
當下她臉上也做出了一副恰到好處的驚訝之色︰「姐姐?段公子?怎麼……會是你們?」
一時間,三人的臉上全是激動和感動交織的神色,看上去就好像關系有多麼親近一般,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可實在是一場令聞者落淚見者悲傷的重逢了。
有意無意的,樂正玖靠近了段傲涵,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了段傲涵的身上︰「妹妹,這麼多年沒有你的消息,我和段郎實在是擔心得緊。現在好了,蒼天有眼,讓咱們又能在一處……我跟段郎已經訂婚,六門會音結束之後就要成親了,你可一定要來吃喜酒啊。」
如果樂正玨還是前世那個對段傲涵痴心不改,一顆芳心牢牢黏在段傲涵身上的傻丫頭,看到此情此景,听到這句話,不知道該有悲痛欲絕了。
而令樂正玨傷心心碎,正是樂正玖這番話語的目的。
樂正玨在心中冷笑一聲︰樂正玖這個蠢貨,莫非樂正玖不知道解除與段傲涵之間的婚約,那份聖旨可是樂正玨自己去宣讀的嗎?
事實上,樂正玖的確不知道--這麼丟人,這麼現眼的事情,段傲涵除非是發瘋了才會自己告訴別人。
因此樂正玖依然以為,在樂正玨面前展現她與段傲涵的恩愛,這是一招有效的攻擊手段。
如果只是樂正玖自己這麼想也就算了,問題是,段傲涵也是這麼想的。
他一心以為樂正玨依然對他是有愛慕之意的,之所以要展現出冰冷無情的一面,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實際上這樣的想法,也不能說段傲涵是蠢貨。因為重生之前的樂正玨,的確是一心愛慕段傲涵,肯為他去做任何事情的。這個印象深深的刻在段傲涵的腦子里,這驟然一下的轉變,換了旁人也很難接受。更何況是段傲涵這麼一個自視甚高,以為天下女子全都愛慕于他的超級自戀狂呢?
當下,他臉上帶上了恰到好處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樂正玖所言不虛,兩個人相視一笑,顯得郎情妾意濃情似蜜。
哪知道,樂正玨眼中卻是很明顯的閃過了鄙視,露出了好像在看白痴的表情,忽然笑道︰「這樣啊,那可真是恭喜二位了。」
怎麼完全沒有作用?樂正玖心里覺得奇怪,卻依然認為樂正玨是裝出來的鎮定。
她和段傲涵對視了一眼,微不可察的交換了一個隱蔽的眼神。這個動作他們自以為隱蔽,哪知道卻是一絲不漏的落在了樂正玨和離殷的眼中。
「走走走,咱們姐妹二人多年不見,可得好好找個地方嘮嘮家常呢。」說著,樂正玖親熱的拉起了樂正玨的手,帶著她就走。
段傲涵緊隨其後,也跟了上去。
樂正玨心中冷笑,耳邊卻傳來了離殷的傳音︰「他們在耍花招,你可不要陰溝里翻船。」
「別擔心,我倒想看看他們在耍什麼花招。告訴師兄師姐他們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情的。」樂正玨傳音回去道。
隨後,樂正玨便跟著樂正玖和段傲涵一起走了。
不多時,一個隱蔽的、小小的涼亭里,一張小石桌旁邊坐著三個人,正是樂正玨他們。
桌上放著三個小茶杯,一把做工精致的茶壺,樂正玖正給三人沏茶。
明明是相見眼紅的仇人,此刻卻坐在一起品茶,相談甚歡,樂正玨都已經改口叫段傲涵為「姐夫」了。只是,各人心思都是千思百轉,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里暗藏殺機。
一番在外人看上去適合和諧,實則卻是暗藏刀來劍往,毫無營養的對話之後,樂正玨忽然低低的聲音道︰「姐姐,姐夫,我怎麼覺得有些頭暈呢……」
話音未落,她已經趴在了桌子上。
確認樂正玨的確暈過去之後,樂正玖揮手叫來幾個人,把樂正玨用一卷破席子卷著,親自帶隊,來到了百花天音谷旁邊的一處斷崖上,把樂正玨給丟了下去。♀
「這就行了。呵呵,想跟我斗,你還差著點兒。」樂正玖笑得十分得意。
她早就不想再听到樂正玨的名字了。憑什麼?最初樂正玨明明是個廢物,但卻佔了一個嫡女的身份,跟段傲涵有了婚約。之後樂正玖好不容易成為了百花天音派的弟子,可樂正玨卻不知道怎麼的,不僅不再是廢物,更是拜入了天木大陸排名第一的門派無雲天!
再往後,樂正玨初次參加無雲天內門弟子排名賽就獲得了第一名的消息,更是氣得樂正玖幾乎炸了肚子。
--家破人亡的事情,親娘和弟弟的事情,完全不在樂正玖的考慮範圍內。
現在,樂正玨終于落在了她的手里,又得了蕭月娘的許可,終于可以讓樂正玨消失了。看著深不見底的斷崖,樂正玖笑得十分開心。
「萬一她沒有摔死怎麼辦……」段傲涵有些不放心道。
樂正玖一揮手︰「那也不怕。你不知道嗎,崖底有一個怪物,連掌門都不敢去招惹呢,凡是從這里掉下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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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之下,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樹林,並不十分茂密。
樂正玨坐在一棵樹的樹枝上,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天際的明月。
今夜的月色很美麗,銀白的光華宛如流水一般傾瀉在地面上,像一層朦朧的白霜。
「前朝詩人曾經寫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今天算是見到了……」樂正玨縱身從樹上躍了下來,輕聲自語道,「這樣美好的夜晚,真是適合殺人呢……」
收回目光,樂正玨慢慢的走在夜色下,開始想事情。
茶水里有迷藥,樂正玨是早就知道的。且不說她前世是精通此道的殺手,就以她現在是天木大陸上唯一丹師的身份,看不出那茶水里的東西不對,那她就真的可以去找一根面條上吊了。
原本,她是想裝作被迷倒之後找機會再下手,順便听听樂正玖他們有什麼陰謀。哪知道樂正玖卻直接就命人把她丟下斷崖。
不過樂正玨還是听到了他們的對話。
「原來是蕭月娘叫他們動的手,不著急,不著急,這些帳,要一點一點跟他們算。」
而樂正玖提到的「崖底的怪物」,倒是讓樂正玨很感興趣。也正是因此,她沒有立刻回到山上,而是在樹林里慢慢的瞎晃。
忽然,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樂正玨的眼前。
那是一個淡淡的白色身影,在靜謐如水的月光下,立身于樹林之中,倒背著雙手,背對著樂正玨。清涼的夜風吹動起了白色人影的發絲,顯得衣袂飄飄,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長袍,生的道骨仙風,面如冠玉,神情淡漠。兩道細長的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眼中寒光四射,眉宇間一片冷清。頭發未扎未束,就那樣垂著,然而,卻是銀色的。
那男子對樂正玨的到來似乎毫無察覺,只是抬頭看著天空,看著月亮發呆。
沒錯,他在看著月亮發呆。不知是什麼緣故,這附近的整個天空都是黑漆漆的,布滿了烏雲。唯獨就是在那月亮的邊上,雲層被開闢了一個極小的窟窿,一縷月光灑了下來,恰好把黑衣男子整個人給籠罩在了里面。
這樣的場景詭異到了極點,可是也美麗到了極點,使得整個樹林彷佛世外淨土一般。
樂正玨不禁也抬頭向月亮看去。
很奇怪的,樂正玨在見到這黑衣男子之前看到的月亮,是彎彎的新月。然而此刻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輪圓月。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有些鬧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很快,那圓月中,出現了一道銀色的影子,並且在慢慢的變得清晰,慢慢的變大變亮,看起來十分神秘。
拿到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竟然是一頭銀色的天狼。天狼仰天而嘯,長嘯聲清晰的傳入了樂正玨的耳中。
隨後,那銀狼開始繞著圓月慢慢的走動了起來。時不時的,它從口中吐出一團閃爍著刺目光華的銀亮光球。淡淡的圓月上,一道淡黃色的光華,受到了那道銀色光華的吸引,開始向著那銀色的光球聚攏了起來。
黑衣的銀發男子依舊負手站立著,不見有絲毫的動彈。
沒有任何證據,樂正玨的直覺告訴她,這個黑衣男子絕對不簡單。
下一秒,天空中的明月依舊,可那銀色的天狼,卻開始發生了異變。只見它周身銀光大盛,映著淡黃色的月光,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遠遠看去,只見一個黃色的大圓中,有一團銀色的光球在以緩慢的速度閃爍著,並且變得越來越亮。
樂正玨目不轉楮的看著,同時她的耳朵卻是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主要是注意著那個奇怪的黑衣銀發男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中那團銀色的光華突然爆發,一頭巨狼在月光的照耀下開始不停的變大,當他變得幾乎比牛還要大時,卻又慢慢的縮小了回去。如此一連反復了七次之後,銀色的光華瞬間匯聚成了一道光柱,直直地射到了地面上。
樂正玨可以感覺到,四周的靈氣正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著,向著天上的圓月匯聚而去。
「原來如此,那頭銀狼,是要化形了麼……」
樂正玨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靈獸化形的場景,尤其又是這樣美麗而去詭異的場景,她更是目不轉楮的盯著天空嗎,生怕錯過了什麼。
半空中,那道瑰麗的銀色光柱,將那頭銀狼緊緊包裹在了里面,便是樂正玨的眼神,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隨後,那光柱開始漸漸的黯淡了下來,四周的光開始匯聚在一起,到最後,再次形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球。約莫有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那顆銀色的光球中,猛地爆發出了一道璀璨的金黃色的光芒,一道人影慢慢的出現在了月光里。
那是一個男子,身材修長,一身銀白色的長袍幾乎與他身後變為了銀色的月光,以及他的銀色長發融為了一體。往臉上看去,劍眉入鬢,目如朗星透出了幾分玩世不恭,高挺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眼角眉梢帶著千層的殺氣,身前身後是百步的威風。
都說靈獸化形之時會遇到天劫,然而樂正玨天空之中卻並沒有雷雲形成。是那銀色的天狼已經度過天劫了嗎?樂正玨心中有些奇怪,不過看看周圍那奇怪的天空,這個地方本身的古怪讓樂正玨放棄了繼續想下去的想法。
宛如一道流星,那剛剛化形的銀色天狼落在了那黑衣男子的面前,一臉的得意之色。
黑衣男子從天上收回目光,緩緩轉身,靜靜地看著那化形了的天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沒有聲音,沒有言語,兩人就那樣一直看著彼此。這一刻,時間宛如停止,微風仿佛消失,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下一個瞬間,兩人周身猛然光華大盛,竟是一言不發便動起手來。
樂正玨只覺得眼前打過一道閃電,隨後風聲雨聲雷鳴聲混雜,橫波縱波超聲波交縱,天河倒瀉地動山搖,讓她恍惚之間有了天崩地裂的錯覺。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且不說那黑衣男子,就說那剛剛化形的天狼,如果他真的是一律羽師的修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力量……
「白芍,他們到底是……」
「主人大人,那銀色衣服的,是神獸嘯月天狼,而那個穿黑色衣服的……是……是惡獸窮奇!」
嘯月天狼,每當出現的時候,天空的月亮總是會變為圓月。白銀色的毛皮覆蓋了全身,據說跟傳說中的稀有金屬「秘銀」一樣堅硬,可以粉碎所接觸的東西。關于這種神獸的傳說極少,因此白芍也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而已。
而窮奇則是大為不同。
窮奇,雖然是神獸,但卻是大名鼎鼎的「四大凶獸」之一。「四大凶獸」的其他三個分別是饕餮、杌和混沌。
窮奇的外表看上去像是老虎,一身雪白的皮毛,額頭長有兩只淡金色的角,大小如同牛一般,生有一對黑色的羽翼,是風神的後裔。喜歡吃人,更會從人的頭部開始進食,是一頭極為凶惡的異獸。
不僅如此,窮奇是出了名的「善惡不分」,經常飛到有人打架的現場,然後將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假如有人犯下惡行,窮奇甚至會捕捉野獸送給他,並且鼓勵他多做壞事。
然而,窮奇卻也能夠驅除蠱毒害物,更是會驅逐妖邪為民除害,實在是一種很矛盾的神獸。
話雖如此,窮奇親近惡人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听完白芍的介紹和獬豸的吐槽,樂正玨笑得毫不在意︰「就這?你們有什麼可以擔心的?難道說我是好人嗎?」
兩只都不吭聲了。
雖然獬豸的確是明理公正的神獸,但是這並不代表它就一定不能接受復仇一類行為的--只要是有理有據,它就會支持。
當然,獬豸看窮奇不爽肯定是有原因的,誰讓獬豸支持的是有理的一方,而窮奇卻幫著沒有理的一方呢。
它擔心樂正玨,卻忘記了樂正玨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忽然,一棵被攔腰斬斷的大樹沖著樂正玨飛了過來。樂正玨一抬手,冰蠶絲立刻纏繞在了她的周圍,將大樹很平均的從中間劈了開來,恰恰從樂正玨的兩邊飛了過去。
發現有人在場,那邊的窮奇和嘯月天狼都停了手,上下打量起樂正玨來。
「人類,你怎麼會在這里。」黑衣男子,也就是窮奇淡淡開口問道。
「我怎麼會在這里,上天啊,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樂正玨有些無奈的攤手道,「我是被人從山上扔下來的。」
「哦?這可真是有趣。」嘯月天狼所化的男子裂開嘴,露出了一個尖利的牙齒和頗具威脅性的笑容,「又有人給我們送美食來了……」
「我覺得我一點兒也不好吃,你還是放棄比較好。」樂正玨聳聳肩,手指一勾,嘯月天狼身後的樹木被齊齊地削去了腦袋,「你覺得呢?」
有些忌憚的看了樂正玨手中的冰蠶絲一眼,嘯月天狼笑道︰「這可真是有趣,你不是司音?」
樂正玨搖頭︰「不,我當然是司音。」
窮奇和嘯月天狼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驚奇的神色。
「那麼,你在這里干什麼。」窮奇再次發問了。
「我啊……我在賞月。」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樂正玨淡然道︰「明月如鏡,人心似玉。每當我在想事情的時候,我總是望著天空。因為我要告訴上天,這一生我不會被它擊倒,不會再任由它擺布。這一生,我所求的,就是縱橫天地之間,隨心所欲,擺月兌天地的束縛,做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她忽然開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說出了這麼一番古怪的話來。
器中洞天內的眾獸獸全都撲騰到了地上去。
自家主子,實在是,實在是……太能裝了!
明眼人(獸)一眼就能看出來,樂正玨這是在跟面前的兩只神獸玩心理戰術呢,說的這番話,雖然也是她自己的心聲,但是卻明顯是說給這窮奇和嘯月天狼听的。
兩只神獸對此不置可否,樂正玨卻繼續說道︰
「誰都不能阻止我,誰都不能妨礙我!那些欠了我的,我會加倍討回來;那些害過我的,我會十倍的反擊回去!不論手段,遇敵必殺!」
後面這一句,才真正展現了樂正玨的本性。
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和欣賞,窮奇忽然湊到了樂正玨的面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回頭對嘯月天狼說道︰
「先天靈體,而且修為在六律羽師之上。」
嘯月天狼也激動了起來,同樣湊到樂正玨的面前仔細觀察了一陣,點點頭道︰「不是百花天音派的。」
……這兩個家伙在說什麼?樂正玨有些發傻。
「啊哈哈哈哈哈哈,這死老天總算是開眼了一回啊。」嘯月天狼仰天大笑起來,隨後對樂正玨道,「看來,你就是我們兄弟二人要等的人了。」
「……你說啥?」樂正玨問道。
「哼,當年百花天音派的創始人在這里存放了兩樣東西,抓了還在幼年期的我們兄弟來給他做看門狗,並且設下禁制,必須等到一個擁有先天靈體體質,且修為在六律羽師以上的人出現之後,我們與那人契約,然後才能從這里離開。」
窮奇冷笑一聲道。
嘯月天狼接著說道︰「听說那百花天音派這些年出了一個先天靈體叫什麼白牡丹,看來就是以後要來跟我們契約的。但是被百花天音派關了這麼多年,我們怎麼可能甘心繼續被他們束縛。原本正在想著找機會看看能否沖破禁制,卻沒想到你出現了。你是被他們扔下來的,也就是說,你跟百花天音派之間,也是有過結的吧。」
「殺母之仇……可不能僅僅用‘過結’來表述呢。」樂正玨笑得很血腥。
「跟我們契約,然後帶我們出去,找百花天音派算賬,我們想、弟兄二人就賣給你了。」
窮奇忽然冷冰冰的說道。
「怎麼,你們不吃我了?」
「你又不是好人,吃起來味道不好。」窮奇一臉淡定的說道。
樂正玨當時就沒話說了。
「那麼,簽訂契約吧。」
于是兩團光華閃過,樂正玨跟窮奇和嘯月天狼簽訂了契約。
隨後,她給嘯月天狼起名字叫做「嘯天」,被他吐槽說太過偷工減料;給窮奇起名叫做「黃泉」,倒是跟碧落湊成了一對兒。
「先不忙,走之前,這里有幾件好東西倒是要拿到手的。」
說著,嘯天在前面領路,黃泉跟在後面,三人來到了一個山洞。
進入山洞後,在山洞的深處,一座石台旁邊,長著一條銀光閃閃的長藤,上面結著一對如同桃子的果子。外表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卻清香撲鼻,似發出微微的光芒。
嘯天撓了撓頭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不過既然被放在這里,那肯定是好東西。上面有禁制,我們沒法去拿,主子你自己過去吧。」
樂正玨覺得這兩個桃子似乎是在書上見過的樣子,但是一時半會兒又記不起來。不過嘯天說的對,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不拿簡直太對不起自己了--如果是別人的,樂正玨肯定不會這麼干,可這是百花天音派的東西啊,就當是一點點小小的利息吧。
當下,她也不去摘桃子,反倒是利用先天靈木精華,把那根長藤整個兒給丟進了器中洞天,給百花天音派來了個斷根。
黃泉在她身後暗暗點頭︰不愧是他看中的主人,做的太好了。
隨後,嘯天現出原形,示意樂正玨坐到它的背上,以便前往下一個地點。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瀑布的下方的河邊。月色下,瀑布飛落時濺起的水花格外美麗。
河底有一處排列奇怪的石洞,因為河水極為清澈所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石洞並不大,都在數尺的範圍內。每當河水起伏不定、波動極大時,就有河水從那洞口流入,從而產生奇怪的聲音,極為清晰。那一排石洞共有七個,令人奇怪的是,它們竟然按照七星的圖案分布。
「這里很是奇怪。」嘯天道,「總是會發出奇怪的聲音,而且似乎不是固定的,那像是一種旋轉流動的旋風形成的。」
黃泉接著道︰「當年那百花天音派的祖師曾經說這里隱藏著一份上等的法決,但是我們不是人類修者,實在是搞不懂……」
樂正玨的目光移到了那一排石洞上,心里在思考著這奇怪的聲音。照說這石洞在水面下,應該無法發出聲音。就算有聲音,也不可能在這奔流澎湃的滾滾怒嘯中,那麼清晰的傳出。
「既然來了,就下去看看吧。」樂正玨剛剛說完,就見黃泉慢慢的落在水面上,整個人爆發出一道耀眼的玄青色光芒。緊接著,他的身子微微一沉,河水頓時紛紛閃讓,河水全部被他逼到了六尺以外。
就在這時,幾縷強勁的風勁突然從石洞中射出,一下子擊碎了岸邊的幾塊石頭。
好強的風!
黃泉退回到樂正玨的身後,發覺樂正玨卻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那河水下石洞發出的聲音和剛才的風聲,似乎是遵循了某種節奏……樂正玨仔細的感受著那道風的力道、方位、數量、間斷時間等一切細節。
「這七個石洞中,每一處所發出的勁道、方位、數量、時間都是各不相同的。但是,這之間又似乎有什麼聯系……」她自言自語道。
「主子,子時一過,這聲音就會消失,所以……」嘯天低聲提醒道。
樂正玨聞言,臉色微變。立刻更加專注地投入了分析之中……很快,一副圖案清晰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這是一份樂譜,卻又蘊含著一種精妙的武技在里面。更讓她吃驚的是,這竟然是一種可以在演奏的同時施展的武技--施展的方法,自動浮現了她的腦海里。
回手從器中洞天里取出琵琶,樂正玨開始慢慢地演奏起剛剛學到的樂譜,演練起武技來。彈奏溝通了五行元素將她包裹起來,樂正玨的身影漸漸越來越快,幾乎化作了一道流星一般。
在她的身後,一道水柱正慢慢形成巨龍的形狀,蜿蜒而上,直沖天際。
月影東移,樂正玨的琴音忽然仿佛發出了一聲輕嘯一般,宛如鶴嘯龍吟的聲音清晰的傳向四野。一瞬間過後,樂正玨的身影出現在了半空中,在她身後,巨龍沖天而起,帶著龐大的氣勢,升上半空,吞雲吐雨。在樂正玨停止彈奏的那一瞬間,伴隨著一聲巨響,巨龍瞬間化為漫天暴雨,夾著狂風撲奔了百花天音谷。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瞬間讓無數睡夢中的各門派弟子驚醒。無數人都奇怪的看著天空那輪明月,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下雨。
樂正玨收起琵琶,緩緩從空中落下,看了一眼嘯天和黃泉,笑道︰「那麼,咱們走吧。有些帳,總該去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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